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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苦修者

离别之后,赵山河依然在重复每天的痛苦过程,练武练武,练的不仅是力量、招式,还有毅力、精神。

练武就像是铸造刀剑,一锤锤的砸,一次次的火烧,最终将人变得沉稳、内敛、自信。

这话是一行人的领头对赵山河说的,那是一行奇怪的人,他们身上有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僧袍、道袍、儒服,有汉族服饰,少数民族服饰,还有藏服,北方的胡服。

除却领头人,其他人均都闭口不言,手里只有一个木棍和一只碗,背后有一个行囊,装着毯子、衣服和干粮、饮水。

领头人是个皮肤黝黑如老农一般的中年人,比较瘦,或者说一行人都很瘦。

一行人排成一行,不紧不慢的走着。

他们路过偏僻山村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入了山。

山顶上,赵山河依然在练武。

领头人上前对周察汶鞠躬行礼,道:“苦修者刘旭,拜见镇守。”

赵山河好奇的偏过头看了一眼,却惨遭周察汶手中的鞭子一抽,道:“专心。”

周察汶对苦修者刘旭道:“东西放下,今年就不要直接走了,在山下村子里住一段时间吧,休整一下。”

刘旭看了一会周察汶,又看看赵山河,道:“谨遵镇守之命。”

周察汶摆摆手,道:“算算日子,应该快了吧。”

刘旭接话道:“是的,明年。”

周察汶有些感慨的抬头看天,道:“明年,时间不多了啊。”

刘旭道:“镇守不必着急,每年都有准备,尽人事,听天命。”

周察汶道:“庙堂之上如何?”

刘旭摇摇头,道:“高宗病重,恐怕将不久于人世。现在由皇后周氏代管朝政,日前朝堂上暗流涌动,无论是高宗死后的储君一事,还是边境与吐蕃的战事,还有北方胡虏又有一统的迹象。听说匈奴冒出一个可顿单于,其人有雄才大略。”

周察汶道:“北方胡虏一直是我大乾心腹之患,边境战事多年来就没有平息过啊。”

刘旭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要人还有**,国主有野心抱负,战事哪里会由平息之日呢?”

周察汶道:“去吧。”

刘旭道:“是。”

一行人,共十二人,从包裹里拿出一些事物,均是道家礼器,放置于周察汶身前,然后便默默站立一旁。

周察汶袖袍一卷,那些礼器便不知所踪。

时间就这样尴尬的走着,赵山河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练武,旁人的目光让他好不得劲,好像身上有蚂蚁在爬一样。

两只狐狸倒是十分好奇围着这些人转,一开始在他们脚底下转来转去,他们没有反应。

继而大胆得爬到他们的身上,在他们得身上爬来爬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狐狸二十拿毛茸茸得尾巴在一人得鼻孔前、耳孔里搔痒,终于引得那人有所反应,用手挥去尾巴。

这一动作却引得刘旭喝斥道:“去意,无念,守心。”

那人又老老实实得把手放下,再痒也不敢去挠。小狐狸觉得好没意思,这些人像个木头一样,太无趣了。

两只小狐狸又各自找了块地方睡觉去。

终于熬过了练武得尴尬时间,赵山河擦擦汗,穿上衣服,与这十二人一起下山了。

赵山河与领头人刘旭交谈道:“你们从哪里来?”

刘旭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得道:“从遥远得西方来。

赵山河道:“你们走了多久?”

“一年。”

“为何而来?”

“苦修与使命。”

“往年没有看过你们。”

“如无必要,一般不与人接触。”

“他们为什么不说话?穿的又为什么破破烂烂的?”

“苦修。”

“什么是苦修?”

“禁言,去意,无念,守心”

“那岂不是木头人?”

“大道无情。”

“但你们是人,不是无情得道。”

“理念不同。”

两只狐狸对于这种问答实在是不感冒,二十趴在赵山河肩膀上摇头道:“忒无趣,忒无趣。”

赵山河不理解这种苦修士得想法,但是觉得与他们交流还挺有意思,空山是一个样,他的道是看,看尽这世间一切,看尽人间疾苦、清贫、安宁、幸福。

所以空山老是爱盯着这山里得一切看,一看就是一整天。

红佛女和溪则是另一个样子,快意恩仇、快马扬鞭、快刀斩乱麻,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是更像一个女侠,而非讲究清静无为的道家子弟。

这群苦修者又不一样,他们竟然能够一年不说话,餐风露宿,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野果,或者从别人家化来的饭菜,但只要没有必要,就不与任何人接触,专走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路线。身上的衣服都是化缘化来的,人家给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所以款式多。

赵山河是个没脸没皮的自来熟,搭上刘旭的话以后,就一直问,而刘旭也没有半点不耐,只是每次回答都很简略。

众人来到了小山村里,赵山河招呼村长给他们做饭。

吃饭的时候,村长一直盯着赵山河看,赵山河转过去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村长又转到另一边看。

直到赵山河受不了,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村长摇摇头,蹲在赵山河身前,道:“哎,你说,今年是不是奇了怪了。咋咱这小山村里有这么多客人?个个还不一样。”

赵山河又转到另一边扒饭,道:“你问我,我问谁?”

村长站起来道:“问题就出在你身上,你今年十八,我估计你是要潜龙飞天,这小山村留不下你了。”

赵山河没好气道:“就你眼光准,早早的把老子算计好了。”

村长一敲赵山河头,道:“跟谁老子老子的。这群人又是干啥的?”

赵山河道:“我猜应该是我师父的下属,他们给我师父送东西来了。”

村长恬着一张老脸,满脸的皱纹一笑,就好像菊花一样。略有些猥琐道:“送的啥?能不能给村里弄点来?”

赵山河无奈道:“我的亲叔叔哎,你咋啥都想往村里弄啊。那东西我看咱们用不上。”

“啥好东西啊,不说咋知道村里用不用的上?你说以后村里人跟你出去打拼,那不要弄点好的武器铠甲啊。”

赵山河懒得搭理村长,又去厨房盛了一大碗饭。

下午众人练武,这群苦修者就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等待晚上,众人就一起窝在赵山河的屋里,围着火堆坐。

赵山河道:“村里有多余的屋子,免费让你们住。”

刘旭摇摇头,道:“我们明日就走,走得早,不好叨扰其他人。”

赵山河劝说再三,但其不为所动,也罢,赵山河就与他们挤在一个屋。

躺在床上,旁边十几个人看着,赵山河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与苦修者们坐在一起。

刘旭见赵山河睡不着,就道:“打扰了。”

赵山河摇摇头,道:“没事。”其实心里想的是:你们也知道打扰啊,给你们地方你们不去睡,偏要挤在我这小破屋里。

刘旭道:“你一路上问东问西,好像对我们很感兴趣?”

赵山河点点头,这不废话吗。

刘旭道:“既然叨扰了你一晚,那我随便说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刘旭借着火光说起了故事。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那个地方在大乾的边境。我们跨过雪山、草原、山丘、河流、湖泊,路过人声鼎沸繁华似锦的城市,也路过朴实无华安宁静谧的村庄。”

“我们一直走,一直走。”

“禁言,让我们更多的世间在思考。”

“去意,让我们不受身体的痛苦喜悦所影响。”

“无念,让我们不被自身的七情六欲所控制。”

“守心,让我们谨守心里的平静。”

“苦修,修的是身,修的是心。见美色,会动心。见美食,会动心。见金银财宝豪宅骏马,会动心。”

“见有不平事,会心生烦闷。”

“见有人相亲爱,会觉幸福。”

“见别人比自己好,会嫉妒。见自己比别人好,会傲慢。”

“见到厮杀,血流漂橹之景,会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见天地恢弘庞大,会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这就是我们的道,守心,守的是什么?心里又有何物?七情六欲是否在心中?我们守的又是这些吗?”

“没有答案,这个答案要一辈子来寻找。”

赵山河逐渐睡去,梦里,他看见银装素裹的大山上,有一群人在默默的行走,他们相顾无言,只是在走。

那是一种渺小的人行走在苍茫大地上,一眼望去,万里蓝天,千般白云。目光所及之处,白雪覆盖了莽莽山河。

这群人只是地上的一群小黑点而已,身后的足迹又很快的被大雪所覆盖。

何其苍茫,何其渺小,心又何其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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