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走投无路
七月，南方小城古都镇，晚霞相映着天边那一大片红彤彤的火烧云。
一条从远方延伸过来高架轨道桥，对接阁楼般的高铁站点，又长长延伸出去远方，宛如一条盘踞的巨龙看不到尽头。
一列子弹头白色高铁车伴着晚霞，在火烧云的那一片红彤彤的天空底下缓缓驶入古都高铁站，几分钟后，载着乘客又缓缓启动，慢慢加速，宛如一条灵蛇驶向远方，直到消失在这一片微风轻轻拂过晚霞相伴的天空。
仿白玉砌雕栏护城河那一弯拱桥上，有两个青年，二十四五岁的年纪，那个高瘦的叫诸葛平，坐在雕栏上双手托腮，出神望着不远处高铁站消失了的子弹头列车方向，霞光相映，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
另一个黑不溜秋皮肤，板寸头壮壮的叫丁春秋，站立背向倚靠在雕栏上，正用其极具特色，粗犷五音不全杀猪般的声音，尽全力呼喊着黄家驹的歌曲：哪会怕有一天会跌倒，噢噢，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诸葛平“嗤”的一声笑了，不知道是给憨厚没心没肺的丁春秋逗乐了，还是想通释怀了，潇洒一个转身从雕栏石墩，手一撑跳到桥面上，拍拍丁春秋的肩膀：“老丁，走，今晚约上大头，咋兄弟仨好好聚聚！”
这个时刻到来了，丁春秋反而有了一丝丝伤感，先愣了一下：“平哥，终于决定了？”
诸葛平没有回答，只是“嗯”的一声，点点头！
五年前，眼前这一片地还是一片荒废杂草丛生，并没有高楼临立，甚至可以听到土田蛙声一片，诸葛平和丁春秋，两个还有一股傻劲，雄心壮志，记得两人还是站在这条桥意气风发，兴奋得对着这一片天空大声呼喊着，宣告着他们的到来，还发出了当时感动自己的誓言，要在灯都古都镇创出一片天地。
五年后的今天，还是这一片地，高铁站突起，车水马龙，可惜一切回到现实，现实就是经营不善，生意萧条诸葛平快撑不下去了，就快交不起租金了，刚刚下了决定，经营完这两个月，诸葛平彻底从遍地都是黄金的古都镇撤离，至于以后，一片迷茫。
曾经梦想要在这个世界灯都创出一番事业，甚至还想到了创立公司要到香港上市敲钟的，还要请自己最喜爱的香港喜剧之王周星星代言的，如今都成了笑话。
落日余晖，晚霞尾影，高铁站出口一条灯饰街两旁建筑，像铺上了一层油纸，所有建筑轮廓全部灰朦灰朦的。
宏伟的越明建筑大厦，最高顶广阔的墙体上，平时金光闪闪的：越明集团，四个金漆字，如今也在晩霞残阳长长的拖尾中，显得暗淡无光。
越明大厦门前，一台suv警车灯蓝光一闪一闪，一大群人层层叠叠围着，议论纷纷，吵吵闹闹。
“老丁，走，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诸葛平唤上丁春秋，小跑着往越明大厦方向走去。
人群中议论纷纷悄悄说，越明集团拖欠工人工资，工人告到了劳动局，劳动局和公安局今天派了人过来处理。
又有知情围观者，更进一步详细说，是越明集团王牌业务员张良带头帮欠薪的工人出头，带头将越明集团状告到了劳动局。
听说越明集团董事长，秦越明一怒之下，将张良这一年所有业务提成全部克扣取消，才造成今天工人闹哄哄围攻越明大厦总部。
诸葛平轻轻拍拍围观的一位知情者，轻声问：“兄弟，借问下，你们刚才议论的张良，
是否就是那个业界中传得神乎其神，业务能力比肩老狐狸李超人的那个张良？”
“可不就是嘛，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胆量敢得罪越明集团。”
刚刚说完，大厦门口吵吵嚷嚷，一个黑瘦戴着金丝眼镜，约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正是张良，给两个穿着黑背心，肩上纹着左青龙，右白虎的大汉生生硬硬推搡了出来，张良衣服凌乱，白衬衫上的钮扣都给扯掉了两个。
背后紧跟着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大声喝止震怯着叫大汉不要闹事，两大汉才停止了推搡。接着又出来一个穿着劳动局制服的人，身后紧紧跟着的是维权的一群工人。
突然，一个头理着一簇羊羔毛般发型，一米八大个头，先是朝人群中大喊一声，来者正是秦越明，人称太子明，四十来岁。
太子明变脸技术一流，由先发怒的狰狞面相，慢慢过渡到满脸横肉的假笑：“同事们，放心回去厂里，开开心心工作，集团欠你们的工资，我秦越明担保，财务明天一早准时一分不少转到你们工资卡，今天天色晚了，回去吧！”
劳动局的和警察现场都劝说着工人回去，放心交给他们，会保证工人能拿回自己应得的工资。
工人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混口饭吃最底层劳动者，再也不敢得罪了老板，得到了保证能拿回应得的工资的承诺，工人们可怜巴巴目光都朝着张良看过来，张良微微一笑点点头，示意工人自行散去……
太子明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目送着警察和劳动局的车远去。
待警车完全看不到踪影，突然间，太子明变脸似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从公司行政人员手中扯过一叠A4纸资料，狠狠朝张良摔了过去，一字一句，大声清晰说着：“你被炒鱿鱼了，滚蛋！”
“凭什么？”张良没有回避摔过去的文件，资料重重摔在身上，散落一地。
“聚众闹事，这还不够吗？”太子明跳了起来，青筋毕露，歇斯底里反问着。
张良追问这一年的业务提成，太子明颠颠狂狂，大笑了起来说没有，欢迎张良去劳动局告他。
“傻B，业务提成没有写进劳动合同，看你怎么告我！”太子明狂笑着唤上两个黑衣大汉，头也不回，朝大厦内部大摇大摆走去，留着傻傻发呆的张良和满地凌乱的纸张。
诸葛平很早就仰慕灯饰界业务之神张良，想不到今天会是以这种方式第一次认识张良。
天色渐暗，灯饰街两旁亮起了路灯，淡黄昏暗，越明大厦门口仅剩下诸葛平，丁春秋，张良三人和门口左右两旁大石狮子，影子拉得长长的。
诸葛平对张良一直是崇拜的，想到马上要离开古都镇，他觉得要认识认识偶像，不想带着遗憾。
唤上丁春秋，诸葛平上前轻轻拍了拍张良的肩膀，然后弯下腰想帮张良捡起地上散落的资料。
张良伸了一手过来拖住诸葛平：“兄弟，别捡了，一堆垃圾，让它随风飘去吧！”
说完，张良伸出一个脚，狠狠踩了踩地上散落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