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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秦英一愣,皱眉问道:“你这是何意?”

许长恒对她道:“您瞧,宋姑娘的手心是什么?”

言罢,她对宋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伸出手掌来。

宋汐右手的整个手心上几乎都是黑色的,连指甲里也不干净,只有左手好一些,唯有掌心黑了一片。

秦英嫌弃地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木炭,”不待宋汐开口,许长恒便解释道,“方才我与陈捕快在城东门口曾看见过宋姑娘,当时她正帮一位拉着一车木炭的老翁推车,她手上的这些木炭怕是就在那时给沾上的。宋姑娘,不知在下说的对不对?”

宋汐默默点了点头。

“如今是盛夏,人的手心很容易出汗,她的手上又沾了那么多木炭,若簪子是她偷的,那她不仅拿簪子,而且还要打开包袱将簪子塞进去,如此一来,无论是簪子还是她的包袱上,都应该留有木炭的痕迹。”许长恒不急不缓地推断道,“但诸位请看,她的包袱和簪子上都没有一点黑色,足见她并未碰过簪子,也未曾打开过包袱。”

她说得有理有据,围观的人群又立刻喧闹起来。

眼见便要大功告成,如今却又突然反转,秦英愣了一下,辩驳道:“也许她是在偷了簪子后才又将那些木炭涂在手上呢。”

“这也有可能,”微一颔首后,许长恒思酌道,“不过,一个小偷得手后不立刻逃跑,而是选择在手上涂抹木炭,这又是什么道理?更何况,如今是盛夏,木炭并不常见,普通人也没有随身将木炭带在身上的道理,难道,宋姑娘的包袱里藏着炭吗?”

明知不可能,但秦氏还是道:“说不定她帮人推车的目的就是为了顺便捞一些藏起来。”

许长恒也不与她争辩,问宋汐道:“不知在下是否方便查验一下宋姑娘的包袱?”

其实,她包袱里的东西已经散落在外面了大半,宋汐点了点头,答应了。

用剑鞘当众将包袱完全挑开后,许长恒仔细看了一遍,对秦英道:“二夫人也瞧见了,里面确实没有,难道您还能怀疑她将木炭藏在身上吗?”

秦英脸色阴沉,已知自己败了下风,却还是强撑着道:“既然手上早就沾了木炭,她怎么不擦干净,显然另有阴谋。”

宋汐淡淡地道:“懒得擦。”

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便让秦英更为恼怒,不是因着她说了什么话,而是因为她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似乎无论自己如何折腾,她都不会将自己放在眼中。

“宋姑娘刚刚回城,这是在下亲眼看见的,她又怎会提前知道会在路上碰到二夫人呢?”许长恒微然一笑,对秦英恭敬道,“二夫人怕是误会了,其实小贼定然另有其人。”

“还能有谁,一定便是这个狐狸精,”方才还一直克制自己的秦英突然微红了双眼,瞪着宋汐恨声道,“若非她水性杨花,怎会一而再地专抢旁人的东西?若是衙门今日不把她抓拿归案,这贱人定然迟早还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哪有丢了东西的人骂偷窃者是狐狸精的,简直无银三百两。

堂堂云家二房夫人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因为拈酸吃醋陷害他人,她似是毫无大家闺秀该有的风骨与气度。

见她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许长恒甚是无奈,正打算劝她两句,却忽而听到有人说话。

“哪个是狐狸呀?”

一个稚嫩而又好听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过来,竟是个孩童在说话。

待那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女子的清脆的声音也随之传来:“请诸位让条路,让我家小姐进去。”

她的声音悦耳又有力,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不过片刻,人群便自发地让到了两旁。

一个穿着一袭浅紫色衣裙的女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走了过来,她的打扮素净而利落,头发高挽成发髻,只戴了一支浅色的钗子,身上头上便再无其他首饰,为她原本妩媚动人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英气,只是神色似乎倨傲了些,似乎并不情愿在这里停留。

那个孩子的手里拿一个陀螺,长得眉清目秀,年纪虽小,小脸上却透着一股子俊气。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也是一身利落的打扮,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应该便是刚才说话的人了。

原本情绪激动的秦英见了她们,脸色蓦地一变,毫不掩饰脸上的不悦之情。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声传进了许长恒的耳朵里。

“这不是云家的二小姐云向容吗?”

“那孩子还是云家长孙呢,他们怎么来了?”

“这二夫人闹了这么大的笑话,他们自然是来收拾残局的。”

“行了别说了,若是被他们听见,咱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

云向容神色冷淡地扫了扫在场的几个人,目光也并未在秦英身上多留片刻,倒是多看了许长恒几眼。

反倒是那个长相俊俏的男童颇懂礼数,见了秦英,松开了云向容的手,恭恭敬敬地向她施了一礼:“清儿见过叔母,叔母安好。”

心情不佳的秦英只是“唔”了一声,语气不冷不热地道:“起来吧。”

言罢,她又将目光投向了云向容身上,蹙眉问她道:“你怎么来了?”

“我本是要带清儿去买桃花酥的,听见这里热闹得很,便来瞧瞧。”云向容声音疏离地看了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一眼,道,“二嫂,我们云家向来不养无用之人,更容不得心思不正的奴仆,若是有人打着护主的名义枉顾律法胡作非为,还望二嫂能明鉴,切莫因小失大,任人辱没我云家的名声。”

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在提醒秦英推那个丫鬟出来挡箭。

不知是因着心存不甘还是不舍得身边人,秦英虽明白她的意思,却并未照做,反而冷笑了一声,道:“二妹妹既然只是路过,怕是还不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明明是……”

云向容却并未搭理她,而是将眸光投向了她身后的那个丫鬟:“翎儿,你自己说。”

那个名唤翎儿的丫鬟蓦地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猛地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大小姐饶命,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早就看宋汐不顺眼,故而才想栽赃嫁祸给她,我家主子并不知情,她也是被奴婢蒙骗的。”

秦英震惊地低头看着翎儿,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凭云向容的一句话,她便拦下了所有的罪责,其中的原因她自然再也清楚不过。

若是今日的事情不能收场,虽然云家自然不敢拿她如何,但却定然饶不了她身边的奴婢,翎儿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保全她自己的性命。

“原来都是你在兴风作浪,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事情也便好说了。”云向容似乎对翎儿的反应并不觉得意外,不动声色地对许长恒道,“这位官爷,你也都听见了,此事可算是能了结了?”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明摆着是秦英,但她是云家二夫人,不是随便能得罪的。更何况,许长恒虽想到了法子让宋汐脱了罪,可却没有证据证明秦英与她的丫鬟有罪,最多只是答应她们另寻偷了她簪子的真正盗贼是谁。能让她的丫鬟替她受罚,原本已然是奢求不得的结局了。

许长恒微一颔首,也客气道:“这是自然,不过,可能还需二夫人随在下去一趟衙门,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云向容微微一笑,眼中却毫无笑意:“这位官爷是刚来不久的吧?”

说着,她朝许长恒走近了几步,对她低声提醒道:“若我云家的人并未涉案,衙门向来是写好供词后再送到云府签字画押的,官爷不知道吗?”

这是她来捕班的第一天,的确还未听说过此事,许长恒正在迟疑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都堵在这里做甚,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出这是方全的声音,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方全很快挤了进来,见了云家的人和宋汐都在此地,甚是惊讶,问她道:“这是怎么了?”

许长恒还未回答,云向容便替她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的一个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宋姑娘,方捕快只管将她带走便是。”

她虽说得云淡风轻,但方全却知事情不简单,可虽然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却还是顺着云向容的话道:“原来如此,此事在下定然会查清楚的,云二小姐放心,不必介怀。”

云向容伸手拉了那男童的小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了,之后的事,还要劳烦方捕快了。”

言罢,她又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秦英,平静提醒她道:“二嫂,二哥还在家等着你呢,随我们一同回府吧。”

秦英脸色苍白,临走前仍忿然不平地斜了一眼宋汐,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脚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方全一抬手,吆喝了一声:“都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好看的啊!”

聚拢的人群开始向四周散了开去。

许是被方全的一声吆喝给惊了一跳,云家长孙蓦地打了个激灵,一个不稳,手里的陀螺掉落在了地上,滚进了四散的人群中,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他慌忙想要去找,但却被云向容一把拉住了:“丢了便不要了,这个也早就残破了,回头姑姑再给你买一个更新的。”

那孩子却不肯:“不行,娘亲会伤心的!”

云向容只当他胡闹:“你是怕丢了东西被你阿娘责罚吧,放心,有姑姑在呢,一个陀螺而已,你阿娘那般疼你,怎会因着这点小事怪你,咱们多买几个便是了。”

说着,不顾他的反对,她强行拉着他的手走了。

等云向容与秦英都上了马车,方全才皱眉问她道:“许贤侄,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她看了一眼颓然无力地跪在地上的翎儿,对他道,“方叔先将她带回去吧,我还要与陈大哥说一声,晚些再回去,到时候再与你们说清楚。”

方全只好点头,转眼看向宋汐:“宋姑娘,与我一同回衙吧。”

宋汐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多谢方叔,我还有话与许捕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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