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背道而驰

刑场那边人声鼎沸，百姓肆意叫好。随着钱家人人头一个个落地，涓涓细流汇成小溪，血水流出，让围观的人的情绪更加高涨。他们觉得自己的仇恨在此刻得到了宣泄，还有不少人朝砍下了的脑袋吐口水。

江勉坐在主位，垂眼看下底下的一切，神色莫名。

徐长怜的马车渐渐离开那群聚集的人，像是一条独特的线，寻找到自己的道路。

秋风渐起，但松远县并非京城，树叶都不带黄的，徐长怜看着头顶的树冠，想来是看不到满山红遍的景色了。月娘见她面色不太好，提议道：“这附近有个小庙，不若去看看？”

徐长怜可有可无的点头，马车顺着山路往上，山不是很高。徐长怜往下望，看到一层层往下的梯田，此时过了水稻抢收的季节，只余下一撮撮的短梗，歪歪斜斜插在稻田里。

往远处望，两边都是小小的山峰，只有中间一小段地方较为平整，由此可见，松远县为丘陵地貌，无法和平原地区做到大面积的耕种。徐长怜的思绪渐渐往远处飘，她想到这里是否适合种茶。虽然好茶都在高山之巅，但据她所看到的，喝茶的不只有王公贵族，百姓往常也会常常用茶待客。若是松远县发展茶叶生产倒也不错。

山间的庙果然很小，但里面的师父不少，斋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那道菌菇汤，徐长怜连喝三大碗，月娘见她很是喜欢，笑道：“我家也有一些山上的山货，夫人若是喜欢，不若拿过去做着吃。”

“山上很多菌菇吗？”徐长怜有些意动，这菌菇煮汤就这样好吃了，若是加上别的菜一块做定更加好吃。

“自是不少的，如今这季节山上到处都是。”月娘答。

徐长怜心中了然，往后还可以加上这菌菇生产，做成蘑菇酱什么的，肯定销路广。

饭后，月娘提议去附近转悠，徐长怜自然不会拒绝。离开寺庙，徐长怜左右环顾，问月娘：“这庙中的师父这样多，他们能吃饱吗？”

月娘是个聪颖的性子，她稍微一想就明白徐长怜真正想了解的是什么，“寺庙中的人大多有富商捐献香油钱，又有自己的私田，自是吃喝不愁的。”

徐长怜瞬间想到，她曾经看到过古代的寺庙占据良田的记录，脸立马绷住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副严肃一本正经的样子在别人眼中瞧着有多可爱。月娘见她这幅模样，眼底满满都是笑意，“夫人，附近还有个茶园，不若去看看？”

徐长怜眼睛一亮，这不真和她意，她像发现了宝藏的仓鼠，迫不及待的催促道：“那快些去。”

清风拂过山岗，徐长怜也越来越放松，现在已经找到了目标，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她扭头看向一边打马的月娘，越发觉得月娘能干，她是不是也可以发展自己的人手。这样想着，也就这样干了。

“月娘，我想为松远县的百姓做些事，不知你可否来帮我。”

月娘看着小姑娘眼中的星光，鬼使神差的什么都没问，就这样答应了。一边青环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现在小姐只有她一个丫鬟，多一个人可以照看小姐，她也会放心不少。

“月娘，青环，我不是把你们作奴仆使唤，我想将带来松远县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但没什么人手，所以想拜托两位和我一起。”

“小姐，青环本就是丫鬟，帮小姐做事是应该的。”青环不知道徐长怜为什么要这样说，丫鬟帮主子做事不是应该的吗。

月娘倒是瞧出了端倪，但她将问题藏在心里，对徐长怜行礼，“月娘代松远县的父老乡亲们多谢夫人，还请夫人放心，月娘定好好做事。”

徐长怜听罢悄悄松了口气，她确实有些受不了古代的奴仆关系，她更加喜欢上下级，若是以后她能改变这些就好了。

“月娘，我听你做事颇有章法，以前也识过字？”如今月娘是徐长怜这边的人了，先前青环一直想问的问题也脱口而出。

“我年少时父亲曾教我认过字，只可惜我天资愚钝，只粗识得几个。”月娘提起自己的父亲，面上隐隐露出几分骄傲。

月娘的父亲曾经也参加科举考取过功名，只是年岁渐大，时间消磨了那些青云志，自此一心教导月娘。

“月娘真是厉害，如今这世道女子能读书识字已不常见了。”徐长怜面上有些欣喜，没想到刚刚加入她队伍的人就是一个读过书的女子，真是少见。

月娘一挥鞭子，轻轻道：“世人皆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大户人家只习得女德，女训，那平民百姓中的女儿家更是打字不识。”说着，她笑出声，但声音中满是无奈：“以前我也有鸿鹄之志，想让世间女子也如男儿一般读书识字，只可惜”

徐长怜没问只可惜什么，而是大声道：“以后我们就开一个女子也能去的学堂！”

有些稚嫩的声音和风声混合在一起，竟然显得有几分成熟。徐长怜恍惚间，自己像是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和自己的小姐妹一块说着理想。

月娘有些意外，没想到世上还有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人。

经过这次的交谈，三人的关系更加好了，青环虽然没明白徐长怜的话，但两人相处之间还是少了一分恭敬，多了几丝肆意。徐长怜对此很满意，直到到了茶园都心情雀跃。

刚一到地方，徐长怜就看到连绵数里的茶数，真巧不远处有个妇人，她就扬声问道：“这位娘子，这茶园是谁家的啊。”

“你们是谁？速速离开，这里可是钱家的茶园！”妇人快步过来，叉着腰，冲三人怒斥。

徐长怜默默后腿一步，避免被妇人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到。想来昨天钱家才被抄家，这地方大概是他们在城外的庄子，消息传得慢，这妇人还不知道她东家今日就被斩首于菜市场。

徐长怜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在妇人面前一晃，妇人立马闭上嘴，脸有些红。

“我问你几问题，这个就是你的。”

妇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碎银子，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会消失不见，听到徐长怜的问话，她忙不迭的点着头：“妇人，要问什么，这附近没我莱婶子不知道的事。”

“这茶园有多大？茶叶品质如何？”

莱婶子一愣，她隐晦抬眼一瞧徐长怜，见她衣服料子上都似有暗光闪烁，定价格不菲。她心中嘀咕，难道是什么有钱家的小姐夫人寻她开心，谁不知道这钱家茶庄的事。

她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夫人有所不知，这钱家的茶树都是用来看花的，虽说这茶叶质量尚可，但却是无人买的呀。”

徐长怜听得一呆，这就是地主有钱人的世界吗？她按照约定将银子给了莱婶子，莱婶子一接过，立马喜笑颜开。眼角的皱纹都展开不少。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莱婶子喋喋道谢，见徐长怜似乎不再愿意交谈，识趣的悄悄遁走。

徐长怜知道回到城中，都一直在琢磨，如果要发展茶园，要如何做。

青环推开门，端上今日的晚餐。虽说今日下午吃过了斋菜，但徐长怜比其他女子吃得要多些，加上月娘拿过来一包菌菇，青环就用它炖了一只鸡，徐长怜这几天也面色不对，吃只鸡补补。

徐长怜闻到香味，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子边吃饭，

“青环，过来一起吃。”见青环站在一边咽口水，徐长怜也拽着青环坐下。

青环急忙拒绝，但肚子却十分诚实的发出动静，她羞红了脸，直接被徐长怜拽着坐下。

徐长怜给青环舀了一碗鸡汤，又夹了慢慢一碗鸡肉和菌菇，青环看着眼睛角微红，小心翼翼的扒拉饭粒。

徐长怜见青环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要是自己不给青环夹菜，估计她根本就不敢吃。对于青环认为她就是丫鬟的思想观念她能理解，但不太想接受，如今也只能一步步慢慢改变了。

徐长怜端起自己的一碗鸡汤，高汤清澈，不见任何油花，她轻抿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鸡汤入口微甜，带有菌菇的清香有，丝滑爽口。等一口汤滑入肚中，从舌根深处反上来一股鸡肉的味道，徐长怜吨吨吨，仰头喝下一碗汤，夹住一块鸡肉放入口中。

鸡肉汁水十足，每一块肉丝都能感受到菌菇的香气，不仅如此，鸡肉还十分爽滑，似乎轻轻一咬，就能断开。徐长怜吃完一块鸡肉后更加饿了，但此刻的她想要更好的感受菌子鸡的味道，特意控制着自己慢慢吃，让此刻的幸福感可以延长一些。

青环看着徐长怜大快朵颐，心中升起一丝愉悦，她不知道怎样用言语表达，但她想天天给小姐炖汤喝。

一砂锅的鸡被徐长怜一人吃得干干净净，刚吃完，青环就为她倒好了茶。徐长怜接过，心中有些感动，感觉自己就像是什么总裁老板，青环是她最爱的秘书。

喝了一口茶，徐长怜感受到舌尖的桂花香气，眼睛惬意的眯起，此刻的她短暂的抛下那些烦人的事情，放任自己沉浸在桂花的香气中。

也许灵感总是在猝不及防的一瞬间出现，徐长怜突然睁开眼，她想到个好主意，如果可以，年前就能挣一笔钱，说不定建学堂的钱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