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05遇刺

林静影勃然大怒，“易天晴，你居然敢和我动手？”

“属下不敢，”易天晴在林静影面前屈膝跪下，恭谨道，“方才在花圃中属下与这位小哥曾有过一面之缘，属下见他年纪虽小，气性却大，唯恐他冲撞了庄主，心中牵挂，所以跟过来看看。”

“哼，你倒是忠心？”林静影轻哼了一声，眼神依旧不屑，面上却已经缓和了许多。

“并不全是忠心，也有属下的私心，”易天晴垂首续道，“庄主知道，属下先天就有些不足之症，本活不过双十，机缘巧合，得以随侍庄主左右，方才捡得一条性命。只是这些年来属下越发觉得身体虚衰，力不从心，想是依旧熬不过天命，只想着能将一身的武功心法，传给有缘之人，日后若有那么一日，只当属下依旧伴在庄主左右。”

“所以，你挑中了他？”林静影挑眉问道。

“是，属下看他面善，也觉得他根骨俱佳，还望庄主成全。”易天晴的声音越发的诚恳。

林静影审度地看向易天晴，半晌方才笑道，“好，既然易大人亲自求情，我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林静影不再多说，扭身依旧向软榻走去。

“属下谢庄主大恩，”易天晴连忙叩首谢恩，转头见轩辕齐依旧神情恍惚地呆坐在一边，蹙了蹙眉头，喝道，“庄主饶你性命了，还不快滚。”

轩辕齐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已捡回了一条小命，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向门外跑去。

方才生死关头的时候，尚能凭着一腔热血，凛然赴死，此时劫后余生，不禁生出一丝后怕来，直到站在门外时，尚觉得有些腿软。

然后他听见林静影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语气又恢复了原有的慵懒暖昧，“天晴，你留下。”

轩辕齐明白，林静影口中的“留下”意味着什么，浑身上下竟微微地战栗起来。

此时，天光大亮，呼吸之间有些许的清爽凉意，轩辕齐觉得自己的神思一半清明一半混沌。

他原本还在想，岳沉碧如此不知检点，她的师父为何不管，原来分明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他想不明白，静湖山庄如此龌龊不堪的地方，宋师父为何还会将他托付于此处。

好在易天晴如今给了他一个再合适不过的身份，他如今容貌尽毁，也不用担心再有人觊觎，索性便留在这儿静观其变最好。

轩辕齐静静地候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早已暗潮汹涌，翻天覆地。

直到他听见门内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一直紧绷的心，方才略略舒缓了过来。

须臾之后，易天晴推门而出，看到轩辕齐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的困惑，“你，怎么还在这儿？”

未等轩辕齐回答，易天晴便恍然般地自语道，“也是，我忘了，你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易天晴自顾自地向凌音阁外走去，轩辕齐连忙跟上。

刚刚听了一场春宫，轩辕齐也有些尴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开场。默不作声地地向前迈了几步，轩辕齐终于找到了话头，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易大人……为何要救我？”

易天晴顿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向轩辕齐，神色看不出波澜，“你是觉得，我方才用来说服林静影的说辞，尚不足以说服你？”

的确说服不了他，他自幼跟着宋晴湖宋师父习武，身为皇子，宋师父自然毫无保留，悉心传授，可数年之后，他连门径尚且窥不得一二，如何称得上根骨俱佳。

可轩辕齐尚且摸不清易天晴的路数，这话万万不敢对易天晴明言，轩辕齐略想了想，觉得先道谢总不会错，于是低声道，“不管为何，易大人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哦？”易天晴闻言，神色突然变得十分玩味，他转过身去，慢悠悠地继续向前走去，“在这静湖山庄中，你已经欠了两个人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轩辕齐微微一怔，方才意识到，易天晴说的另一个人是岳沉碧。

无从反驳的事实，轩辕齐只得垂首答了一个“是”字。

短暂的沉默之后，易天晴突然又停下脚步，淡淡开口道，“你想杀林静影？”

轩辕齐的心中一惊，连忙跪下，急声辩解道，“我没有，易大人明鉴。”

易天晴的脸上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的目光落在虚无之处，似在问轩辕齐，又似在自言自语，“你猜，同样的处境，若是沉碧，她会怎么做？”

轩辕齐不明所以。

易天晴俯下身来，凑近了轩辕齐，低声道，“若她是你，林静影指她侍寝，她自然求之不得，只等林静影意乱情迷，无力反抗之时，才好动手。可惜了，她是女儿身，自然没有这个机会。”

易天晴直起身子，示意轩辕齐起身。

轩辕齐默默地站起身来，易天晴所言的确有些超出他原有的认知，轩辕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一层，岳沉碧确然没有侍寝的机会，可眼前这位易天晴是有的，他为什么不动手。

轩辕齐见易天晴对林静影直呼其名，料想他对林静影并不见得有多忠心，但依然有些拿捏不定，这话能不能问出口。

倒是易天晴先替他开了口，“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利用机会，杀了林静影？”

见轩辕齐默不作声，易天晴了然地转过身去，续道，“我与林静影素无怨仇，她还救过我的性命，论理我为何要杀她？”

轩辕齐闻言心中一凉，易天晴与他的立场并不相同，在这静湖山庄之中，他依旧孤立无援。

轩辕齐正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忽听易天晴用极低的声音喃喃又道，“况且，静湖山庄中的势力盘根错结，林静影若死，无人再能挟制，身在其中，谁能全身而退？”

轩辕齐一个激灵，抬头看向易天晴，易天晴却已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向前行去。

数日之后，琴川往润州的官道上，两人两骑，飞驰而过。

沉碧骑着马，跟在易天晴的身后，一路快马加鞭，向润州急驰而去。

二人本打算在宵禁之前入城。不想路上耽搁，没能赶上，还错过了宿头，只能在润州城郊胡乱对付一晚。

易天晴在城郊倚山傍水之处生了火，与沉碧相对无言。

薄暮晚霞，水清沙暖，沉碧耐不住寂寞，凑到易天晴的身边，笑着问他，“以往师父有命，易大人都是与雪音同行同宿，这一次如何挑中了妾身？莫不是易大人移情别恋，心悦于妾身了吧。”

易天晴抬眸看了沉碧一眼，冷声道，“以往杀人，我确实一直与雪音同行，但你与雪音各有所长，击杀的目标不同，需要的帮手自然也不同。至于这移情别恋……”

易天晴皱了皱眉，面色越发冷肃，“是什么人教你这么说话的？”

沉碧被这么一噎，心中颇觉无趣，但她一向没脸没皮，只尴尬了片刻，脸上便又是盈盈笑意。

她自动忽略易天晴的斥责，顺着易天晴之前的话头，娇声一笑，“哎呦，妾身身上哪一处比雪音好，竟被易大人看上了？”

说着她又靠近了一点，凑在易天晴的耳畔轻声调笑道，“易大人看上妾身什么，妾身都愿意给，易大人不用拘紧。”

易天晴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过身握住沉碧的肩膀，一个翻身将沉碧扑倒在地。

沉碧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易天晴生性冷淡，何时变得如此急色，竟被三言两语撩起火来了吗？

被易天晴死死地压在身下，沉碧略动了动手脚，正寻思着如何收场，却听有暗器破空之声，擦着耳边簌簌而过。

沉碧不敢乱动了，心中讪讪地想，冰块脸果然还是冰块脸，是她想太多了。

只是他们还没进润州城，就先被杀了个下马威，这次是来者不善呀。

沉碧听见暗器之声，渐渐不那么密集了，然后身上一松，易天晴已趁着空当，翻身滚入一边的草丛中。

只见他袖口轻招，袖中的琴弦，已向面前的槐树树冠，飞射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已有数名服色相同的刺客，从槐树上摔落，应声倒地。

其余的刺客畏惮易天晴的琴弦厉害，迅速调转了目标，暗器尽往沉碧身上招呼。沉碧躺在地上，欲哭无泪。

她寻思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她认怂，等易天晴将刺客收拾干净了再爬起来。日后易天晴在林静影面前吹吹枕边风，她岂不是更遭师门厌弃了。

于是沉碧有样学样，翻身而起，一招幻蝶，人已闪入一边的大石块后面。

靠在身后的石块上，沉碧才觉得右侧小腿上疼得厉害。

沉碧的“幻蝶”身法极快，可没奈何暗器太密集，她极为小心，仍是中了招。

沉碧来不及顾及腿上的伤，右手轻动，“凤尾”已落在手中，她听风辨位，手中“凤尾”突然出手，打着旋儿，飞向另一颗槐树。

只听一声惊呼，槐树上的人已倒伏在地，“凤尾”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又打着旋儿，回到沉碧的手中。

沉碧与易天晴接连出手，盏茶的功夫，刺客已被解决了大半。只听一声唿哨，树叶中沙沙作响。沉碧侧耳细听，原来是剩余的刺客正在有序退去。

就在此时，易天晴突然向着唿哨声的方向飞掠而去。不一时，一个刺客便被易天晴从树上生擒了下来。

易天晴探手，一把摘下了那刺客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