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15嫌疑

沉碧与轩辕齐偷偷溜出禁地，两人一出禁地，立刻分道扬镳，彼此唯恐避之不及。

沉碧看着时间尚早，决定去听雪斋找洛雪音说说话，再去向林静影磕头。

在距离听雪斋还有八丈远的地方，沉碧远远地就看见洛雪音那张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俏脸。

沉碧本能地就想避一避风头，她缩着脖子正想往一边的岔路上溜，谁料想洛雪音一早就看见了她，对着她喝了一声，“沉碧，你给我站住。”

沉碧只得不情不愿地蹭到了洛雪音的面前，腼着脸笑道，“雪音，这么巧，我刚要去听雪斋找你说说话。”

洛雪音毫不留情地揭穿她，“那你见了我跑什么？”

有时候沉碧会偷偷地想，她作为林静影唯一的徒弟，在静湖山庄起码也应该与天地玄黄四位首领平起平坐吧，可凭什么易天晴对她爱搭不理，曲悠然对她呼来喝去，就连平日里与她关系还算不错的洛雪音，在她的面前也一向颐指气使，不留情面。

她很想直起腰杆来，对着洛雪音也喝上一句，“本姑娘就跑了，你能怎么样。”

可是话到了嘴边，便生生地变了味。她一边对着洛雪音奴颜婢膝，阿谀谄媚地笑着，一边为着自己的能屈能伸喝了声采，“我哪有在跑，洛大人掌管庄中法度，这么步履匆匆地走过来，想是有要事要办，我是唯恐耽搁洛大人的正事，才不得不避一避锋芒。”

洛雪音挑着眉峰看她，“你若是没做错事，做什么要避我的锋芒？”

沉碧很认真地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大概是我以前错事做得多了，看到洛大人就本能的畏惧？”

洛雪音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问道，“那你这次做了错事了吗？”

沉碧立刻否认，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没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这一年来都没有。”

洛雪音盯着她的脸研判了片刻，然后神色微微松动了一些，“那你和我一起去凌音阁吧。”

未等沉碧反应过来，洛雪音又道，“唐宁远死了，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在庄子里，庄主大发雷霆。传令几个首领速去凌音阁回话。”

沉碧早已经刻意地忘记了唐宁远的死，这个时候洛雪音突然提起，沉碧一个激灵，差点惊呼出声，她觑着洛雪音的脸色试探道，“庄主传令几个首领过去，又没传唤我……”

“你必须去。”沉碧的话未说完，就被洛雪音打断了，“据说唐宁远是被人从正面一刀毕命，能让堂堂地字决首领，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几位首领，我想你也算是一个。”

“雪音，你怀疑我？”沉碧大声叫屈。

“不是我怀疑你，是你和我都需要在庄主面前洗清嫌疑。”洛雪音丝毫不为所动。

沉碧此时很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她到底为什么巴巴儿地要来找洛雪音说话，她一不做二不休，涎着脸耍赖道，“我不去，师父没有让我过去，我冒冒然地过去，岂不是违逆了师父她老人家的意思？”

似乎觉得沉碧说得也有些道理，洛雪音垂首沉吟了片刻，沉碧瞅着机会想溜，谁料想洛雪音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沉碧的脉门。

“庄主的确没有传唤你过去，但我掌管庄中法度，想庄主所未想，也在职责之内。你若未做亏心事，何必怕去凌音阁？”

洛雪音的语气分明不容辩解，更何况沉碧此时已是受制于人，不得已只能做低伏小，“雪音，我跟你去凌音阁便是，你别在掐我脉门了，胳膊要断了。”

沉碧被洛雪音连拖带拽地拉进了凌音阁。此时易天晴与曲悠然早已在阁中坐定。

唐宁远的尸体蒙着白布，随意地放在阁中的地板上，而林静影正坐在阁中的软椅上，低垂着眉目轻啜手中的茶水，神情专注认真，连洛雪音屈膝行礼时，也没有抬眸看上一眼。

沉碧跟在洛雪音身后屈膝跪下，“沉碧拜见师父，徒儿许多日不见师父，师父依旧风华绝代，艳冠武林。”

“你怎么来了？”林静影抬起眸子，蹙着眉头盯着沉碧看，似乎对她此时出现在凌音阁中有些不解，想了片刻，方才面色一松，“哦，昕婆婆说过，你今日会来庄子里磕头。”

“是，半路遇到雪音，才知道唐大人被刺，”沉碧接过话头，一脸的乖顺，“以徒儿愚见，唐大人在庄中无端被刺，贼人胆大包天，固然令人气恼，但庄中各位大人明察秋毫，心思缜密，定能为师父分忧，师父大可安之若素，静候佳音便是。”

“是吗？”林静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向洛雪音道，“雪音，庄中的法度一向由你掌管，你怎么看？”

洛雪音点了点头，蹲下身来，仔细地验看了唐宁远的尸体，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唐大人的伤口位于左侧，由上到下，从右向左，的确是被人从正面袭击，一招毕命。论身手，唐大人与庄中几位首领不相伯仲，远胜过庄中其余杀手。所以杀害唐大人的凶手，在座几位俱有嫌疑。”

洛雪音凌厉的目光从易天晴，曲悠然，和沉碧的身上一一地扫过，沉声道，“那么请几位说说看，今天午后都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就从，易大人开始吧。”

沉碧听见洛雪音如此说，一边盘算着心里的小瞎话，一边跟着洛雪音一起看向易天晴。她一直不太有机会好好看看易天晴，这个男人生得很好，虽然不如轩辕齐那般色如春花，但他儒雅落拓，气质清冷，别有一种风流韵味。难怪林静影对他倚重有加。

易天晴此时正靠坐在太师椅上，手指在一边的案几上有节奏地敲打着，像是在思量着如何措辞。

却听林静影突然开口道，“易天晴由我做保，从曲悠然开始吧。”

沉碧记起，刚入山庄时曾听唐宁远说过，易天晴彼时正陪着庄主，不禁在心中一阵讪笑。

洛雪音亦是微微一愣，随即点头，转向曲悠然，唤了一声“曲大人。”

曲悠然幼时曾在戏班子做过学徒，说话时抑扬铿锵，宛转动听，“哎哟，依着洛大人这般查案的法子，我可就有口难辩了。”

“今日无事，我午后用完膳后，身上困乏的很，一直在绘梨园里午睡，直到未时，被身边的老苍头叫醒，才知道唐大人被刺。绘梨园上下都可以为我作证。”

洛雪音点了点头，对着林静影垂首道，“属下的情形与曲大人类似，今日午后一直待在听雪斋中，听雪斋上下也可以作证。只不过听雪斋上下都是与我亲近之人，他们的证明或许不足取信。所以我与曲大人仍有嫌疑。”

沉碧见洛雪音的目光转向她，连忙正了正襟领，瞎话早已编好，就等着洛雪音问她。

洛雪音道，“来凌音阁之前，我向唐大人身边的人打听过唐大人这一天的行踪，唐大人午时曾在庄子门口见过岳姑娘，庄子门口的两位守卫亲眼看到唐大人陪着岳姑娘一起进的庄子。此后不久，唐大人曾到自己揽华轩中的小厨房，让茶娘泡了一壶梅子茶，并端着茶具出了揽华轩，之后便没人再见过他的踪迹，直到在小花圃发现唐大人的尸体，那套茶具也不知所踪。”

沉碧一听洛雪音此言，心中立刻凉了一大截，完了，刚编好的瞎话必须全盘推倒重来，沉碧万万没有想到，洛雪音会如此事无巨细，她的大脑中飞速运作，思索着说辞，刚打好腹稿，便听见洛雪音问她，“岳姑娘，能不能先说一下你与唐大人都去了哪些地方，唐大人出了揽华轩后有没有再见过你？”

“嗯，今日我到庄子里给师父磕头，碰巧在庄子门口遇见唐大人，”沉碧将语气放得极慢，斟字酌句地说道，“三年前，我在润州曾与唐大人有过一面之缘，今天来给师父磕头，碰巧遇上，唐大人说他要回揽华轩，正好与我同路，我们就相伴而行，在凌音阁前的岔路分手。”

“嗯，”沉碧想着既然洛雪音和曲悠然都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那她只要比着他们的样子随便编一个就好，于是她的神情越发的诚恳与放松，“后来我想起前些日子师父教的庄生梦蝶，我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害怕师父问起，就待在裁柳小院后的空地上琢磨了一会儿，谁知道这一琢磨便耽误了时辰，还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想去听雪斋找雪音问问，然后就被雪音拉到这儿来了。”

沉碧的话未说完，就听曲悠然“噗”地笑出声来，“哎哟，依着洛大人的办法折腾了大半晌，还是一无所获啊。”

洛雪音看也没看曲悠然，继续道，“既然我，曲大人，沉碧都拿不出确切的不在场证明，那么我们便将各自的兵器取出，与唐大人的致命伤比对一下。”

“我先来。”洛雪音从腰间取出软剑，小心地比在唐宁远脖子上的伤口上，厚薄正好，可软剑略长，而唐宁远的伤口稍短。

曲悠然伸头看了一眼，“哎哟喂，严丝密缝，原来洛大人才是凶手。”

洛雪音的神色不变，抱臂道，“据我所知，曲大人用的也是剑。”

曲悠然挑了挑眉，不得己从袖中取出惯用的短剑，比在了唐宁远的伤口上。

洛雪音见状笑道，“厚薄长短都合适，曲大人的短剑似乎比我的软剑更像是凶器啊。”

曲悠然立刻反唇相讥道，“我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傻到用自己常用的兵器吧，那和在自己的脑袋上明写上‘凶手’两个字有什么区别？”

洛雪音并不理会他，转向沉碧道，“沉碧，我记得你的‘凤尾’要薄一些。”

洛雪音刚说验伤口时，沉碧的心中一阵惊慌，直到曲悠然说唐宁远的伤口与洛雪音的软剑严丝密缝时，沉碧的惊慌方才转成疑惑。

沉碧从袖中将“凤尾”取出，扣动机括，明晃晃的匕首从玉笛中弹出。她将“凤尾”递给洛雪音，洛雪音接过看了一眼，依旧还给了沉碧。

凶器“凤尾”居然与死者的伤口对不上？究竟是谁暗中帮她在唐宁远的伤口上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