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巷劫案

李修阁也没和人家客气，怀揣着章老学究抄了小半个月的《天外书》就离开了。至于代价，陆先生早已谈好，李修阁自然默契地没再多说。

随着人群大潮，一路来到观云楼下，正好碰见了四处观望的采竹。瞧见李修阁来，采竹挥手喊道：“这里！”

“怎么不接着看‘祥云’了？”李修阁拉上采竹，朝天上看去。祥云比起初来乍到时，已经暗了许多，不过只是相对太阳而言。七彩霞光依然瞩目，虽然未必有宣传中“百恶除尽，妖邪不侵”的神奇功效，至少看着相当赏心悦目。

“就是一朵云罢了，看久了也没什么稀奇的。”采竹撇嘴，深感上当受骗，“还不如‘光人’有意思。”

“确实。”李修阁想到了祥云上的陆先生，又悄悄传音：“但祥云之上，尚有奇妙，待到回家再和你讲。”

这下采竹有些坐不住了，嚷着要回家。不过回家前她还记得和李修阁一同去一趟北街，找到裁缝店的高先生家。

敲门，等候。不多时门开了，里头走出的竟是“熟人”。

“你们怎么才到？”布料店的店员夏追云姑娘满脸写着不高兴，“高先生可等你们大半天了，连‘祥云’都没去看呢！”

“抱歉抱歉。”李修阁急忙赔罪。采竹倒是拉着夏追云姑娘先进了内院，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李修阁也紧跟着进了院子。院子不算大，也算不得精致，但有花有草，环境宜人。一只狼犬躺在院子中央晒着太阳，听见李修阁来，只是瞥了一眼，就翻个身继续睡去。

有点意思......这狗体内气血不寻常，相当于一位“下四品”第三境的修行者。李修阁看向屋内，怀疑屋子的主人高先生也是位修行者。

怀疑归怀疑，无论李修阁还是采竹都没有用神识随意扫视这栋房屋。没多久，伴随“哒、哒”的脚步，高先生也终于从屋里走出来了。

“高先生？”李修阁看着面前板着脸的老妇人，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先生”未必不能是女性。

“是我。”高先生点头，依然板着脸。不知是不是李修阁的错觉，他总觉得高先生的双眼有些无神。

此时采竹也伴着追云姑娘走过来了。夏追云手中还捧着一匹布料，锦缎丝绸，看着就不便宜。高先生看向她们二人，板着脸问：“人都来了？”

“高奶奶，他们都到了。”追云姑娘抢答，“布料也都处理好了。”

“嗯。跟我进去量尺寸吧，你先来。”高先生指了指李修阁。

接下来的事就很流程化。一间挺暗的房间里，一条不算粗的线在李修阁身上绑来绑去，高先生还不时用石头涂涂画画。半晌，量好身围，高先生拍拍李修阁的肩，朝外面喊道：“下一个！”

李修阁迷迷糊糊地进去，迷迷糊糊地出来，他边跨过门槛边想：这位高先生怎么越看越像是个普通人？

想着想着，一脚不慎，踩在了狗尾巴上。狼狗也不恼不喊，象征性地打了个喷嚏，把尾巴从李修阁脚底抽出来。

采竹的身围量的久了些。期间李修阁一直在院里想事情，夏追云也没好意思打扰他。过了一阵，采竹也迷迷糊糊地走出来，刚要踩上狗尾巴，狼狗就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一个翻滚躲过一劫，继续睡觉。

好懒的狗。李修阁心想，不过采竹心直口快，竟说了出来：“好懒的狗。”

“狗将军确实懒，

懒的出名。”夏追云姑娘深表赞同，“但咱们城里就是没有一条狗能打得赢它。”

那是自然，毕竟它相当于第三境的修行者，云来镇上能打赢它的人都不多。

出了高先生家，采竹又拉着夏追云聊了一会儿，直到布料店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李修阁也没刻意听她们聊了些什么，无非是一些衣着样式、胭脂水粉。趁着中午人少些了，采竹与李修阁二人挽着手，飞快往家赶。

此时高先生家的院中，板着脸的高先生端坐院内，院门紧锁。她喝了口茶，问狼狗道：“狗将军，这对新来的夫妇如何，可有异常？”

“那就是两个普通的富家子，你疑心病太重了。”狼狗竟口吐人言，“咱们从花城被调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关注这些小事的。”

“我自然明白，三十年前，云来镇失踪的那位六境才是......”高先生话说到一半，忽然眼眉低垂，竟沉沉睡去。

“人老了，就别勉强自己，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狼狗人性化地叹了口气，久违地起身，将高先生驼回屋内。

采竹和李修阁的神识虽然勉强能覆盖全镇，但平时也不会任意动用这源自“识海圆满”的神异。高先生家中后来发生的对话他们并不晓得，不过自从回到西街，李修阁的神识就一直关注着周围百米，等他早间盯上的鱼儿咬钩。

“鱼”自然是那伙昨日进城、今早盯上采竹的马匪。虽说云来镇守备不弱，但此刻正午，正是街上热闹时候，“祥云”引来大批游客也在四处游荡，守备力量已然接近极限。这样的好时机，换位思考，如果李修阁是一个经验老道的马匪，他一定不会错过。

“就等他们上钩了。”李修阁向采竹传音，简单解释了计划。

“二郎没问题嘛？”采竹有些担心，“会不会给宋婶她们带来麻烦？”

“采竹放心，你先回去做好准备。只需保证宋婶能见到我击败马匪即可。”李二郎满脸自信。

不过他也算漏了一件事。整条西街的守备其实在他入住那晚就悄悄撤走了大半，剩下几位老兵残将，今日也赚得休沐，观赏“祥云”去了。此时马匪已入西街，甚至顺藤摸瓜，找到了李修阁家，埋伏在了周围。

宋婶在隔壁看得真切，不敢出声。可她看见采竹正往家走去，心中大喊不妙，也顾不上自己暴露，连忙大喊：“采竹快跑！家中有贼！”

“妈的！”马匪知道暴露，也不藏了，抽出刀冲向宋婶：“老子先宰了你！”

宋婶也来了火气，一把撩起手边的高粱扫帚，迎面拍过去：“来！老娘当年‘行尸’都杀过，还怕你这小孬贼！”

啪！

扫帚当然挡不住刀兵，但采竹既然见到了，就不会不管。只听她口中念道：“进十二！”便忽然出现在宋婶身前，空手赤拳，一把夺过马匪短刀，捏成碎片。

“不好，修行者！兄弟们撤！”其他埋伏的人眼尖，立刻要撤。但采竹怎么可能让他们安然离去？她简单舒展了一番筋骨，随后口中唱道：“猫夫人。”

“我在。”猫夫人从采竹的影子中浮现，身上还趴着不少小猫。只听她问采竹：“主人，是都杀了，还是留几个活口？”

采竹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说：“先打个半死吧。”

“是。”猫夫人轻笑，随后拍拍身上的小猫，“该干活了，小崽子们。”

一时间，小院周围喵喵乱叫，人也乱叫。宋婶显然见过大世面，她倒没被吓到，反而还教训采竹：“这些孬贼，就该都杀了！留他们性命，以后可不还得害人？”

“宋婶说的是。”采竹一脸惭愧，虚心受教。

远处的李修阁傻眼了。倒不是说计划的结果不好，反正只需向宋婶透露一些自己（或采竹）是修行者的消息即可。他傻眼在于，自己的馊计划差点就让宋婶跟着遭了殃，酿成大祸。

“以后若再遇见祸苗，需就地扑灭，以免殃及他人。”

“即便情况极其特殊，也需优先保证不会伤及无辜。”二十五岁（这一世）的李修阁在自己（这一世）的人生守则上狠狠加上了这两条。随后，他浅浅叹气，回头向镇上走去。

——既然没来得及下死手，就该去报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