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凡走过，必留痕迹。

世界有表里之分，表世界便是一般人所见到的模样，而在里世界盘踞的便是那些不能为人知的组织、神秘力量一类。

虽然因为种种限制这些存在不能为人所知，即便出现也会被抹除掉存在痕迹，但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活动，那些痕迹也只能用各种手段掩饰而无法彻底抹消。

正因如此，调查出一些牵涉不多的基本信息还算不上太难。在有栖川月调查出的那些信息中，魔法的存在便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提前这么多就让他亲眼见识到了这个存在。

基德借助那个力量离开后，这处走廊就只剩下了有栖川月和一地狼藉，被撬开的那块天花板依靠最后一块连接处摇摇欲坠的悬在空中，墙壁、窗户也被两人在缠斗中波及。

有栖川月对着月亮仔仔细细地将那块在近身时被他寻机换下的假宝石再次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一丝遗漏后收回怀里，要“抓”的人离开，被随手抓来当作武器的月季也没了用处，被有栖川月随手一丢，就那么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他身体往后依靠，闭眼后仰、将头靠在落地窗上，整个人沐浴在熟悉的月光中，回忆着从走进会场大门遇见内村隆到刚才为止的每一步计划。

没有一丝疏漏。

无论是遇见铃木园子；熟悉后得以在展会开始前见到宝石确认位置；言语诱导佐久田使其克制不住心中的念头；小兰离开时借着柯南在场内游走然后寻找机会将展柜中的宝石用早已准备好的赝品替代；案发后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在无人之地用书记录下卡洛斯的数据、最终将真品交给基德、自己按照计划带回赝品交给组织。

有栖川月满意的给自己的任务打了个满分，哼着歌从秘密账户里调出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转到了自己现在在用的个人账户上。

要观察的目标近野坚死了，但是自己也已经“尽力”获取了此人的详细情报；要求尽可能带回的宝石也在自己手上，宴会结束后就能交给接应并收尾后续的其他人员……

即使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组织大名鼎鼎的topkiller琴酒也不能否认自己的任务干得漂亮。

组织的任务“完成”、自己的计划也走出了第一步，两全其美。

至于如果后续组织发现那个宝石是假货……

有栖川月低头看着脚边那朵月季，在这里、或者说怪盗基德离开之前还如仍长在枝头一样鲜艳美丽，此刻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瞬息干瘪失色，上面鲜红的斑斑痕迹也褪成锈色。

有栖川月却对这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一幕恍若未觉。

他可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啊，对这次任务更深层的意义毫无所知，只兢兢业业的为组织劳心劳力，甚至因此过早暴露了“深庭”这个身份，让自己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谁又会怀疑他呢？

谁又能知道这次让组织重要实验不得已夭折的失败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实验过后对组织绝无二心的忠犬早已筹谋好的计划的一环呢？

当柯南和中森银三带着手下那些警员顺着有栖川月留下的线索好不容易赶到时，就见到有栖川月正一个人站在走廊中央，盯着天花板愣神。

“有栖川先生，您也太冲动了，就算发现了什么也应该告知警方，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贸然行动。就算基德没有过伤人的先例，但终究不是什么正面人物，难保在发现您跟踪后不会对您下手。”中森银三皱着眉训斥低头听训的有栖川月，“虽然这次没有受伤，但再有这种情况绝对不能这么冲动了！”

表面上，有栖川月的头在中森银三语重心长的劝导下越垂越低，像是发自内心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认真反省，但矮个子的柯南才知道有栖川月已经开始借着自己留着长发、低着头面前和旁边的人就看不清他的脸的便利开始闭目养神了。

……感觉头上好像有一群黑线垂下来。

“我说的是真的，怪盗基德真的就是在我眼前一下子消失不见的！警官，请你们不要笑，我没有在跟你们开玩笑也没有讲故事，真的就是浑身冒红光以后消失了！”

送走了三波负责给自己做笔录的警察，第一次的两位警察好像是刚刚从警校毕业、听到上面这番话后把有栖川月当成了拒绝配合的基德同伙，换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前辈来审问；第二波警察却是经验十足、就是因为经验太足，打消有栖川月基德同伙这个嫌疑后，就认定有栖川月是被基德的魔术蒙骗，当个笑话来看。

直到两位和之前几位相比气质更加严肃的警察接手了他的笔录工作，详细询问过他看到的每一处细节后才放有栖川月离开了警局。

他离开警视厅时已经是凌晨、除了还在值班的几位警员外早已空无一人。柯南原本还想等他笔录完后一起回去—应该是想让他讲讲见到怪盗基德的事情，就因为明天还要上学为由揪着领子塞回了车上，小兰也在和有栖川月约好了带着饼干去拜访的日期后离开了警视厅。

警视厅建在市中心，出了门以后外面还算得上热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载着的都是结束一天繁忙后归家的人，偶尔有人看到孤零零的有栖川月就会放慢车速停在他旁边，想用顺路为理由送他一程，却得到了礼貌性的笑容回绝后遗憾离开。

很快就走到了街角，那里正停着一辆保时捷356a。

……琴酒？

那个大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做这种收尾工作？突发奇想来体贴慰问下属了解他们的工作状况？总不能是来看他的吧？

总不能是来看他的吧？

有栖川月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然后被这个念头吓得打了个寒战，脚步都停止了一瞬间。

他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换个角度分析时，却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有栖川月在得到代号、回到日本时被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给了琴酒的行动小组，但因为琴酒一直在忙着处理其他任务，两人也一直没能碰面，更不用说那个据说没人都会经历一次的来自topkiller的考验。

或许就是想到这一个原因，再加上这颗宝石对组织真的很重要，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琴酒才亲自来做那个和有栖川月任务交接的人。

想到此处，有栖川月也收起了那丝莫名出现的慌乱和紧张，继续慢慢悠悠地晃到保时捷旁边，敲了敲窗。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伏特加那张颇有威慑力、十个小孩能吓哭九个剩下没哭的那个是江户川柯南级别威慑力的脸。

如果有栖川月不知道这个人的实质就是个傻大个司机的话。

见坐在副驾驶的人是伏特加，有栖川月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怎么了，斯皮图亚斯？看到是大哥在开车你很惊讶吗？”伏特加哼了一声，“也对，你应该不知道被大哥信任是什么感觉吧？毕竟被调来小组这么久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哥吧？”

争风吃醋的后院女人既视感……这种敌意是从何说起啊？

说到底，还是有栖川月这个代号惹出来的。

spirytus，全名spirytusrektyfikowany，是一款来自波兰的蒸馏伏特加，度数高达96度，又名生命之水。

虽然酒厂没有用代号划分派系的规矩，但酒类所属也在某种意义上象征了他们的阵营。就比如有栖川月的代号刚刚传回日本时，几乎所有成员都认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斯皮图亚斯就是boss分给一直跟在琴酒身边、名为搭档是为下属的伏特加的直属下属。

但等自己这位未来下属到了日本带来boss的详细指令后，这个未来下属却摇身一变和自己地位相同，还加入了自己所在的行动小组。

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伏特加在意，毕竟他的脑子里装不下太多东西，记得最牢固的一个是对大哥说的任何事都要无条件执行、一个是对组织忠诚、再就是坚定大哥第一小弟的位置不动摇。

第一点、第三点的重要程度并列第一、第二点排第三。

然而伏特加发现，他最受大哥信任小弟位置似乎出现了一个竞争者——斯皮图亚斯！

最开始接到boss要给行动小组加人的消息后大哥并没有任何异常，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大哥只让他去搜集这个人的情报后就和往常一样执行任务。

意外出现在他将资料摆在大哥面前的那一天，一直冷静睿智如恶狼一样咬杀所有敌人的大哥、居然在看到斯皮图亚斯的照片后愣了一下。

虽然时间很短，但他是谁？他是琴酒头号小弟伏特加！怎么会发现不了这个明显的异常呢？

但这可以理解，毕竟斯皮图亚斯长得确实不错，而且还很少见的没有一点组织成员那种阴暗迫人的气势，就像真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一样。

身处黑暗之人就像扑火的飞蛾般向往着光明，大哥这种表面冷酷的人更加渴望光明的救赎、却又害怕被光明灼伤，但却无法抑制靠近的心，即使是虚假的光明也不例外。

最近迷上救赎文学，任务之余就会偷摸着看的伏特加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