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115
“或许、不是吧？”灰原哀迟疑着回答, 但在同样看到那些并不怎么正常的东西后，语气也变得不肯定起来。
她的那个结论是通过排除各个不可能达成的条件而得出，最起码和组织有关那一点就不是犬石昌英一个普通的商人能够做到。
但如果换个角度想, 如果这里的东西都和犬石昌英有关、那按照这些东西传达的信号, 那样的犬石昌英是组织成员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
而犬石昌英和组织有关的话，能让组织帮忙处理保存那些骨骼标本也就变得十分正常了。
虽然她本身擅长的能力就不是推理, 但出现这种严重的错误还是让灰原哀觉得有些不想面对。为了避免出现被柯南怀疑自己智商水平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发生, 灰原哀决定主动说出这一点以及自己的猜想，让柯南无话可说！
“虽然还不能真正得到肯定的结论, 但如果这些骨骼标本真的是人骨的话…那就说明犬石昌英手里有起码六条人命。我们现在应该注意的就不再是期限不定的清濑佐纪的复仇计划, 而是犬石昌英到底做过什么事、又隐瞒了什么、那六块骨头的主人的身份又是什么？”
“还不能得出肯定的结论”这句话让柯南运转过快以至于暂时超载无法处理讯息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 刚打算说出一个让事态显得不那么严重的假设时, 却突然停下动作, 表情凝重，同样示意一旁的灰原哀不要出声，然后全神贯注地听着走廊上传来的似乎是拖着重物来回行走的动静。
柯南和灰原哀一开始进这个房间时没有想过会发现这么多东西，只想着进来看一眼而已, 为了方便离开还特意没有把门关心, 只是小心翼翼地虚掩着。但进来之后发现的重要物品一件接着一件, 两人的大脑里早已经没有了房门没关这件事的空间。
以至于现在只要一安静下来，就能很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动静。
但是还是同样的道理, 房间内的灯光也从那一丝小小的缝隙里透了出去。
如果走廊上开着灯的话, 这一丝光线就根本不会让人注意到，但如果外面的人并没有开灯的话……
环境在一定状况下对人的情绪也会产生影响, 就比如身处很有可能是一个杀人犯的秘密空间的房间里时, 柯南和灰原哀的心情也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以及警惕。
这种情绪也会让他将一切看不到的东西都向和环境相似的方向去想象, 就比如外面走廊里的声音发生的情境，在他的想象中就是一个拖着很有可能装着尸体对袋子在行走的人。
柯南的额头不停向外冒着冷汗，头一回期望一件事的真实情况能够和自己想象的情况相反。
但很可惜的是幸运在这个时候又离开了他的身边。
外面走廊的灯并没有开，他们这间房间的灯光成为了黑暗中最明显的光源，即使现在把灯关掉也已经来不及了，反而更会引起那个人怀疑。
因为……柯南和灰原哀都能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带着重物摩擦的脚步声停顿片刻后，就在向走廊尽头、也就是他们的方向过来。
这栋别墅空间很大，但即便再大也不至于走十几分钟也没法走完一条走廊，更何况柯南和灰原哀两个人相当于被困在了这间房间里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如果因为那个人的接近而慌乱地离开的话，反而会让对方因为不想秘密暴露从而决定解决掉两人以绝后患。
倒不如就将一切痕迹处理干净后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伪装成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样子。
犬石昌英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周围的人发现过不对，显然本身也想过正常的生活。那么比起为了并没有被发现的把柄去冒险解决掉朋友的两个孩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他来说更为稳妥。
想出办法后，柯南没有再犹豫，和灰原哀说明自己的想法后用最快速度将一切恢复原位，然后随便选了个位置躺下，深呼吸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尽力伪装成熟睡的模样，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步、两步、三步，脚步声停止，但却没有像柯南想的那样推门进来，而是在房间门口发出一连串声音不大却极其扰人的声响。
这阵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再然后，在柯南越来越紧张、以至于无法控制的紧张的心跳声中，缓缓推开了门。
“柯南、小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并不是已经被柯南和灰原哀列入危险分子名单的犬石昌英，而是急需拉回正途、让她不至于因为一些人渣毁了自己的清濑佐纪。
从她声音里的惊讶可以看出，她根本没有想象到会有人出现在这里，但语气里也没有紧张、抗拒以及想让柯南和灰原哀尽快离开的情绪，说明她并不认为这个房间有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第一反应是骗不了人的，清濑佐纪的态度就说明她很有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倒也让柯南减少了心里的警惕。
因此，他索性借着这个台阶“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打了个哈欠：
“诶，清濑姐姐，你怎么会来我的房间啊？”
“这里是三楼，你的房间在二楼。柯南你们走错了吧？”清濑佐纪无奈地笑了笑，“我想来这里换一幅画，结果就看到这间房间的灯还亮着。本来以为是昌英在，还想催他早点休息，没想到居然是你们两个。”
“啊，我想到了，之前我和灰原在玩躲猫猫，可能是躲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太困所以睡着了。对吧，灰原？”柯南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了，清濑姐姐，这个房间是犬石先生的秘密基地吗？”
清濑佐纪看了柯南一眼，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几乎让柯南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借口。
但仔细看过去时，对方的表情又没有丝毫不对。
“秘密基地？应该算是吧。我和昌英刚结婚的时候他总是喜欢一个人在里面呆很久，不允许其他任何人进去，现在偶尔也会在里面发呆。这样说的话…的确和你们的秘密基地很像呢。”
清濑佐纪一边解释着，一边揽着柯南和灰原哀向外走去：“好啦，你们想知道什么就把问题攒起来，之后见到我的时候再来问，现在已经很晚了，先去休息好不好？”
为什么是之后见到、而不是明天呢？柯南短暂地疑惑了一会儿，然后解释成清濑佐纪的用词习惯后就不再去想，和灰原哀一起跟着清濑佐纪走出了房间。
房间靠近走廊尽头的那一边正斜靠着一副半人高的画框，正是原来挂在墙上的那副雅典娜肖像。而挂画的位置下正摆着一副蒙着黑布的画框，显然，是用来替代原来那幅画的作品。
他们刚才听到的重物摩擦地板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幅画吧？
“清濑姐姐不是才画好挂上这幅肖像吗，怎么突然就要换掉了？”柯南疑惑地问，走向被取下的肖像，想借此机会再仔细看看、好肯定这幅肖像的五官和八木友章到底有多相似。
但还没走两步，就被清濑佐纪拦住，把他牵到了用来替换的那副被黑布蒙着的话面前，脸上歉意满满：“抱歉，柯南，那幅画对我很重要，我不希望被别人碰到。如果你好奇的话，就来看这一副吧。”
说完，又解释道：“这幅画是复仇系列的最终章，我很早就画好了两个版本，只是一直没有契机把它挂上去、也一直没有想好到底要挂哪一副，所以在画好肖像之后就暂时用她填补了空位。但现在我已经想好了复仇系列究竟是怎样的结局、要将哪一副挂上去，所以就决定尽快把它换上，好把肖像挪回到我的卧室里。”
在清濑佐纪肯定的眼神下，柯南揭开了画框上蒙着的那层黑布，让画作的全貌显露了出来。
和这一整个系列的其他画作一样，这幅画选用的颜色以暗调为主，给人一种庄重肃穆的感觉，画作的内容更是加重了压抑的氛围。
画面正中央，那名女骑士半跪在怪物如山的尸体上，手中的利剑插在怪物的喉口，黑色的血液不断喷涌而出，把骑士原本熠熠发亮的银色盔甲变得黯淡无光。
斩杀怪物、获得胜利，按照以往的结局应该收获人们的称颂、变成所有人心中的英雄的骑士在本该戴上王冠的时刻却垂着头、双手也无力的耷拉在身体两侧。
似乎她的生命也在怪物死去的那一刻一同流逝。
走廊里没有开灯，只有从房间里透出的光照亮了一小块范围，那一缕光恰到好处的打在了那名女骑士身上。
像个穷途末路、找不到容身之处的英雄。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呢？”柯南放轻了声音，问一旁的清濑佐纪。
“骑士成功除掉了危害四方的怪物，这个结局不好吗？”清濑佐纪反问道。
柯南摇了摇头：“我不是说怪物，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骑士也会死呢？”
虽然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些画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明白清濑佐纪的真实身份后自然就能明白，这些画里的怪物和女骑士指的就是清濑佐纪自己和那些或直接、或间接害死她姐姐的人。
但柯南不明白，为什么清濑佐纪要给代表自己的女骑士一个这样的结局。
如果清濑佐纪知道自己的秘密在柯南眼中已经无所遁形的话，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将形同于自我剖析的话说出来。
但她并不知道这一点，索性就在这两个小孩子面前将自己真实的心声诉说了出来。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清濑佐纪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我的学校在海对岸那个国家，学习的是他们的传统医学。因为兴趣，在学习专业知识之余，我还搜集了很多谚语和小故事。”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柯南，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是人的性格会因为所处的环境而改变的意思吧？”灰原哀回答。
“很厉害嘛，小哀。”清濑佐纪有些意外地看了灰原哀一眼，“是有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吗？”
灰原哀在回答问题之后又变回沉默寡言的状态，对清濑佐纪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没有再多说。
清濑佐纪对此也并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在我的故事设定里，骑士最开始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女孩，在唯一的家人被怪物所杀之后，为了报仇才成为了一名骑士、放弃了原来的爱好、身份和所有的一切，全心全意和怪物对抗，想尽办法斩杀对方。”
“但怪物远远不止外形可怖那么简单，它们被人恐惧的最大原因还是它们的行为、思想以及传染性，即使骑士从始至终只有斩杀怪物一个目标、绝对不会动摇。但也难免会因为长期和它们接触而沾染上一些与旁人不同的、格格不入的特点。”
就像她为了让犬石昌英放下警惕、在他心里和之前那些任由他宰割的女性不同，清濑佐纪想尽办法去了解他那些可怖的折磨人的爱好、尽力去用他的思考方式看待周围的一切。
以至于她自己的心理也变得扭曲，脑中越来越频繁的那些想法是让她自己回想起都会感觉到恐怖的程度。
“总之……骑士斩杀怪物为的是自己惨死的家人而不是其他，在达成目的后，为了自己不会变成新的怪物，主动选择死去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