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
如果说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对他产生的好感并不是自己原以为的所谓“亲人间的感应”, 对方没有说明他和自己的关系也不是因为默契、而且懒得在已经确定自己不会被怀疑之后再费心思撒谎,再甚至许多年以前年幼的有栖川月和自己父母以及姐姐间良好的关系,也是因为他权衡利弊后的刻意为之的话……
“工藤新一, 你不用急着来劝我。”灰原哀扭头看向欲言又止的柯南, 明白他想说什么。
无非是想劝她在没有切实的真相之前不要因为那些没有根据的话去怀疑同伴、有栖川月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伤害到他们、也并没有利用他们做什么事,一定要相信他之类的话。
但一切真的如他所想的这么乐观吗?
的确, 这个曾经伪装成冈村隆、真实身份不详、或许在组织内地位极高的人的话更不值得他们相信。但有栖川月明明知道只要他开口解释一下一切都可以解决却对此听之任之, 难道不是已经证实了那些话背后潜藏的意思的真伪了吗?
走廊拐角处在半人高的地方开了一扇窗, 天气好的时候站在窗前正好能看到后花园的景色,阳光也能透过这扇窗洒进室内,让这里不至于太过昏暗压抑。
昨晚下的那一场暴雨洗掉了连日以来的阴霾,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 天空澄澈明朗、阳光灿烂, 打在有栖川月的身上, 让他周身都蒙上了一圈温暖、明亮到刺眼的金边。
但与之相反的, 在灰原哀的眼里, 有栖川月的五官在过于明亮的阳光下显得模糊不清, 只能看到嘴角y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玛尔戈原本以为自己突然说出这种足以让有栖川月和柯南那一方之间的关系破碎、乃至共同对抗boss的联盟就此崩坏的话后, 会如愿看到有栖川月会因为他而改变的表情和情绪, 但对方的表现却与他想象的完全相反,不仅没有担忧焦急,甚至连一丝对他的行为的厌恶都没有。
是因为现在这种程度不足以被你放在心上吗?还是说你对他们也只是利用、和他们的交际也只是为了蒙蔽那位先生的伪装,因此才不会为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定位而紧张吗?
玛尔戈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在见到有栖川月以来就被极力压抑着的疯狂想要被对方注视的情绪,甚至差一步就想要直接质问对方究竟如何才能让他得到哪怕只有他对琴酒那样百分之一的关注,哪怕这种关注无关任何正面的情绪, 而仅仅只有厌恶和恨意。
他的脚尖微微向前一步又很快收回, 在有栖川月注意到之前收起那副癫狂又扭曲的表情, 然后充满恶意地看向站在灰原哀旁边手足无措、但看向有栖川月的目光仍是一如既往的坚定和信任。
玛尔戈又看向有栖川月,对方的脸上仍带着好看的笑,但情绪却不达眼底,好像无论是玛尔戈的挑衅又或者柯南纯粹的信任在他眼中都是一场可笑的闹剧,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他动容。
不过没关系。玛尔戈心想。
他知道的东西不止这些,即使不能让有栖川月动容,让那两个小孩还有他们背后的人对有栖川月丧失信任从而远离还是轻而易举。如果自己不能被他看在眼里,那么其他人也绝不能有这个机会。
“我想想,你到日本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在和琴酒的配合下瞒天过海、 成功骗过了那个老头,还把黑锅甩给了那个一直缠着你的小鬼,顺便解决了两个惹人厌的臭虫,还能不留一丝动手的痕迹。说实话,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你更心黑的人了,斯皮亚图斯,杀人不沾血是你的强项,靠着这一点又让多少人认为你真的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迹呢?”
“对了,忘了告诉你,前段时间你送来组织交代要好好照顾的那个中什么隼人?这两天也已经送去了非洲的矿山,要不是你送去的医疗团队和药品,应该早就死了吧?”
“帮三桥心雅上位的确是一步好棋,虽然三桥武近几年和那个老头的合作关系已经不太稳固,但彻底撕破脸之前他的三桥财团还是方便了组织在日本的行动,釜底抽薪、不留余地,通过掌握三桥心雅的方式掌握住三桥财团、又收买贝尔摩德出面,把假消息传给警方、获取他们的信任……将一切乃至人心都算计进来,的确是你的风格。”
“按理说你今天也该到时候才出面、又或者提前告诉他们救下犬石昌英才对,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眼睁睁看着犬石昌英被杀?毕竟他也算你手下的人,在那部分生意上也还算好用,突然死了也没人能补上。而且这两个小孩也已经知道了,你的计划又该怎么办?”玛尔戈话里的关心在一连串挑拨的话后显得格外虚假、空洞又惺惺作态,只不过在场的他想让对方接收到这份情绪的对象却都将他忽视了个彻底。
他极小声地哼了一声,又看向柯南和灰原哀,好在这两个人的反应让他找回了一点存在感。
因为那句话已经对有栖川月有多怀疑的灰原哀暂且不说,原本对有栖川月还是信任且坚定的柯南,此时看向有栖川月的眼光也带上了犹豫和抗拒。
柯南根本不愿意因为这个并不熟悉、而且显然对有栖川月有明显恶意的人的话语,但也难免被他的话引起了一些本以为不在意、实际上只是被压在心底的怀疑。
直到重新回想起时,他才发现有栖川月虽然没有直白地告诉他所有事情,但并没有丝毫隐瞒。
就比如初次见面的那场宴会上,本不该杀害近野坚、也对宝石毫不了解、甚至在宴会前期仍抱着隐忍态度的佐久田真和突然萌生的杀意。
因为不明白佐久田真和的杀机,结案后柯南还以工藤新一的名义拜托园子找来了那场宴会全程的监控录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发现,佐久田真和对近野坚的态度从畏惧远离再到主动接近,之间的转折就发生在有栖川月和佐久田真和的谈话之后。
再比如三桥心雅的订婚宴上,有栖川月从始至终对三桥武的无视和不理睬、以及他见到的琴酒和有栖川月都对峙。
前者柯南只以为有栖川月只是单纯从朋友的角度厌恶三桥心雅不负责任的父亲,而后者……总之,如果事实合他的想象恰好相反,有栖川月无视三桥武只是因为明白三桥武死亡的结局,和琴酒也并不是敌对的关系呢?
而有栖川月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接近自己这个本应死在琴酒手上的人呢?他到底真的如他们所想地那样渴望从组织的泥潭里挣脱,还是自愿在沼泽中沉沦、开出一朵美丽却又危险的花?
柯南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胡思乱想,哪怕只是这一刻。他不断地在用原本准备安慰灰原哀的话安慰自己:
要信任、要坚定、没有证据不能怀疑自己的同伴、不能……
但再多的心理建设还是扛不住来自所信任的对象的不反驳、默认。
原本顺利的道路、隐约可见的终点、成功的希望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前路坍塌、终点的方向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迷雾,环顾四周,不论是前进的方向又或者退路都已经消失,自己只能无助地站在原地,感受着来自不见底的深渊的凛冽寒风。
“月哥,你不会是……”他说的这样的,对吧?
这不过是用来挑拨的拙劣的谎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