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宠妃衔恨忠良臣

孙皓闻报虽然大吃一惊，因不知道个中原委，他诧异问：“爱妃，此事从何说起？”

姚妃虽然也不知道个中原委，但是知道她的表兄甄宪一贯地仗势欺人。表兄弄来这么珍贵的玉莲荷叶盘，一定不肯实价买来。不肯实价买来，必定是巧取豪夺他人的珍宝。报丧的太监达庆是凤栖宫的当红太监，他说甄宪死了就一定是死了。

想到再也见不到表兄，想到凤栖宫的赫赫声名也庇护不了表兄，姚妃伏在孙皓怀里大放悲声：“皇上啊皇上，你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啊……”

姚妃的表兄甄宪本来可以不死，可以不死的死了，死了就祸事了。

昨日当四十大板打完，举手投足有豪族大家风范的甄宪，像一只死狗爬在地上哼哼呻吟。陈声走到甄宪身边踢他一脚问：“鑫源宝号的玉莲荷叶盘现在何处？”

甄宪臀部肿的老高，嘴里疼得嘶嘶有声，好一会儿才回答陈声：“玉莲荷叶盘已经交给姚娘娘，你有种，抬着我找娘娘要去。”

陈声极力要把这个案件和姚娘娘撇开，就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往姚娘娘身上攀扯？今天不交出玉莲荷叶盘，你休想走出司市衙门一步。”

“瞎眼司市郎中，你让爷走，爷也不走。你等着，自然有你求爷爷饶命的时候。”

甄宪的狂傲，再次激怒陈声。在会稽当太守时，凡是敢于拉大旗当虎皮的人犯，他一律用大棍侍候，直到人犯低头服软为止。陈声轻蔑地看看甄宪，转身又从公案上签筒里抽出两根红头竹签往衙役们面前一丢说：“再打二十棍！”

衙役照样不敢怠慢，待噼噼啪啪二十棍打完，爬在地上的甄宪没了动静。一个衙役上前摸摸甄宪的鼻息，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禀报：“启……启禀郎中大人，人犯死……死了。”

陈声不信地上前查看，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甄宪果然没了气息。

四个最后打甄宪的衙役以及四个没参与最后打甄宪的衙役，一起跪在地上对陈声叩头如捣蒜。当场打死人犯，他们也就犯了大罪。

原告万显觉得大事不妙，悄悄溜出了司市衙门。

好陈声，此时镇定如常，对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金贵说：“你这狗才，现有画押供状在司市衙门，谅你也跑不到天边去。给你一个时辰，通知甄宪的亲属前来收尸，晚来便抛到城外乱坟岗喂狗了。”

那金贵不啻听到万岁大赦令，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金贵一去，陈声方对师爷衙役道：“你们等休慌，如有不测，本官两个肩膀扛了，绝不累及尔等。衙役们，将甄宪抛到衙门外示众，文案师爷，速速为本官购买副好棺材去。”

“大人……。”

文案师爷想到司市郎中平日的好，泪水就流了下来。

陈声对文案师爷咧咧嘴干笑一下道：“本官的脑袋还好好地长在脖子上，师爷你哭早了，你速去速回。本案已经尘埃落定，卷宗不要做马虎了。”

“大人啊……。”

文案师爷跪在陈声面前放声哭了起来。

实领第一皇后金印的姚妃对司市郎中陈声恨之入骨，皆因她与甄宪不寻常的感情而起。姚妃在民间的艺名叫金丝儿，早年父母双亡，在乐户姑父家与表兄甄宪一起长大。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未海誓山盟，早已心心相印。

吴宝鼎二年孙皓郊祭花神时，十六岁的金丝儿扮演的春花仙子，让孙皓心旌摇动，

当即车载回宫。人好不如命好，命好不如脸蛋好。俏金丝儿一夜登天，被孙皓爱称为“姚妃”。

一年之后，每承上意的姚妃就分享了皇后的皇恩。此后历时八年，万岁对姚妃宠爱如初，日久越浓。当藤皇后被万岁疏远之际，姚妃先是撒娇卖痴，继而珠泪抛洒，以幼年失祜，孤苦伶仃为由打动帝心，特许表兄甄宪凤栖宫走动。

自吴宝鼎二年到凤凰元年，整整五年的苦苦思念，姚妃和甄宪终于在凤栖宫重逢。此后的岁月，姚妃通过公开的赏赐，把凤栖宫的金银财宝一件两件地回报给情夫甄宪。

满心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露水夫妻，却被砍头的陈声乱棍打死雄鸳鸯。杀亲爹之仇，仇不共天。灭情夫之恨，恨不寝皮。姚妃一想起甄宪的音容笑貌殷勤周道，恨不能亲手割下陈声的脑袋，挖出陈声的心肝。

孙皓证实了爱姬的表兄确实被司市郎中打死，不问青红皂白，就把陈声下到诏狱。初步办了陈声，孙皓破例再次幸临凤栖宫，俯身对卧床未起的姚妃说，把陈声乱棍打死了事。

可姚妃有自己的想法和固执，她要亲眼看着陈声的人头落地。孙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暴君，但他担心姚妃看了陈声的人头落地的过程之后，夜里会被恶梦惊醒。孙皓于是就摩挲着姚妃的一只玉手劝道：“爱姬若要解恨，去诏狱亲看鞭死陈声即可。”

其实，女人让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很简单，只要有一副让男人百看不厌的容貌，再加上会狐媚的手段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姚妃的脸盘俏丽，很是狐媚的眉眼搭配一个带有微弧的高鼻梁，高鼻梁下是一双很好看很性感的樱唇。姚妃的泪腺很敏感很好使，略略调动情绪，立马就珠泪浸润玉颜了。她见孙皓不同意自己看陈声的人头落地，轻轻摇摇头，接着就无声地抽泣起来。

再刚猛的男人也架不住很狐媚的女人的眼泪，孙皓拿出温存好言慰劝：“爱姬过去看过杀猪么？杀人杀猪都一样，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血淋淋的就活的成了死的，还是不看陈声人头落地为好。”

姚妃糯米般玉齿咬咬红润饱满的樱唇说：“不亲眼看着陈声人头落地，臣妾一腔怨恨无从发泄。万岁说人头落地血淋淋的不好看，臣妾请万岁下旨诏狱典尉，要让陈声的人头落地时，滴血不出。”

人头落地、滴血不出，这太新鲜了。孙皓最喜欢标新立异，也不忍不满足爱姬的芳心。他当即起身出了姚妃的寝处，让曹瑾传旨诏狱典尉陆彪：三天后朕和爱姬亲看陈声的人头落地，陈声的人头落地时，不准出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