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机枪扫射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身高九尺的军人。
古铜色的脸呈国字形,浓眉如刀,铜铃状的眼睛透露着烈火般灼热的光芒,挂在肩膀上的竖肩章镶嵌着两道金色的杠杆,中间缀着两枚金星。
那是一名中校军官。
“你叫什么名字,犯人何职?”
张克祥对这个有些桀骜不驯的军人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我叫安成峰,619团三营营长。”安城峰立正站好,声若洪钟地吼道。
“你一个营长发话,你们的团长呢?”张克祥问。
“他因为贪墨军饷,刚才被少帅你一枪毙了。”
安城峰朗声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克祥不免有些尴尬地说。
但他并无丝毫的后悔,贪墨军饷者,罪不容诛!
“你有那点不服气的?”张克祥饶有兴趣地问。
“我不是孬种,我下面的弟兄也不是孬种,只是我们不喜欢打内战,不想中国人打中国人。”
安城峰字语铿锵地道。
“那如果和日本人打仗,你会拼命咯?”张克祥问。
“如果是和日本人打仗,我敢抱着炸药包和他们同归于尽!”
安城峰坚定地说。
这些年来,东北军上上下下都受够了日本人的鸟气,就算是再慵懒,不良习气再多,心中也不免有些怨气。
“勇气可嘉,但打仗,不是光有一腔热血就足够的,比如当年的义和团,当然,你可以说,我们现在的武器比义和团的先进了许多,但是,如果没有坚强的战斗意志和与时俱进的战术,就算装备再先进的武器,到了战场上,也是送人头的份,刚才我已经和你们说清楚了,日军中,枪法普遍都是那么精准,你打枪,能打这么远这么准吗?你的战术动作有日军娴熟吗?你能把你手里的兵都练成敢打敢拼的猛士吗?”
“枪法我或许不及少帅你,但也不含糊,可以让我在你的位置试一枪吗?”
安城峰问。
“可以。”
安城峰迈着标准的齐步,径直走到张克祥身边,立正站好,肩枪变战术持枪,熟练地打开保险,上膛,瞄准,射击。
砰!
十二点钟方向三百米处,一个胸环靶被洞穿了一个窟窿,报靶员举起红色的牌子向左侧晃了晃。
偏左,九环。
安城峰又不服输地连开了四枪。
三个九环,最后终于命中了十环。
“还不错。”张克祥欣慰地道。
东北军,至少是第七旅的将士,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我想看看你的战术动作如何。”
“是!”
安城峰朗声答道,左脚猛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左手干净利落地伸出,身体重心前倾,按手、膝、肘顺序侧卧,撑在地上的左手发力让身体翻腾,右手顺势将枪向目标方向送出,两脚分开,全身伏地,目光透过缺口准星直视前方,成标准的卧姿据枪姿势。
“动作娴熟,一气呵成,尤其是撑地腾空送枪那个动作,不仅简洁有力,更是透露出一种强绝的杀气。”
张克祥心中暗自评价,目光中多了几分欣赏。
后世的部队,许多新兵训练完三个月战术动作才像点样子,而且练战术动作大都是在草地上练,所以刚到水泥地上做这些动作时,一些新兵在肘关节触地之时会感到疼痛,进而产生,害怕,恐惧,做起之后的动作来也会变得拖泥带水,犹豫不前。
安城峰动作简洁有力,且透露出阵阵杀气,必然是个身经百战,杀人如麻的老兵。
“再爬一段战术让我看看,爬到放置胸环靶的草地,像是低姿,最后一百米换侧姿。”
“是!”
安城峰立即像蛤蟆一样张开四肢,右手掌心向上,枪面向右,虎口卡住机柄,屈右腿伸左手,右腿左臂发力,身子前移,依此法手**替,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大的爬虫向前快速爬行。
“不错,速度比后世的少爷兵要快上许多。”
张克祥心中暗道,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劈手夺过一个士兵的三八步枪,同样以手膝肘的顺序快速卧倒,然后全身伏地,四肢摊开,枪面朝右,虎口卡住枪机头,手**替运行,低姿匍匐快速前进。
“少帅竟然和我们的一个营长一道爬低姿,就是当年老帅也没带这么玩吧。”
更令第七旅官兵感到震惊的是。
张克祥竟然超过了安城峰。
少帅竟然还是爬战术的高手!
王以蛰暗自惊叹道。
这一天,张克祥给他带来的震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张克祥快速匍匐前进着,很快便将安城峰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安城峰大惊。
少帅不但枪法精准,战术动作又怎的如此娴熟迅捷。
少帅身为大帅的独子,不应该养尊处优才对吗?怎么会整天折腾这些我们当兵的才要训练的课目。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少帅是一个来自后世的无上军魂,曾经在暴雨天的泥泞中低姿匍匐前进两公里,在这种风和日丽的早晨爬战术,对张克祥来说非凡不是训练,而是享受。
很快,两人已进入草地,两旁的景象飞速地后移,手脚扬起的草屑欢快地飞舞。
胸环靶距离张克祥还有一百米。
张克祥当即左手撑地发力翻身而起,握枪的手上抬,左小臂撑地,大臂向前倾斜,左腿弯曲放在地上,右脚则踩在臀部附近,左手撑地之时,右脚亦蹬地驱动身体向前。
青青碧草不断被他的身体摩擦得飞起,不消片刻就来到了那尊被他在心脏出洞穿了五个窟窿的胸环靶前。
而此时安城峰的匍匐前进才完成了一半路程。
“感觉如何?”
待安城峰到达靶前,张克祥微笑着问。
少帅的军事素质让卑职汗颜。”安成峰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军事素质不错,胆子也不小,现在,我就提升你为上校团长,以后二团就给你带了。”
“卑职一定尽心竭力,好好带兵练兵,不负少帅所托!”
安城峰心怀感动,受宠若惊,赶忙立正站好,向张克祥敬礼。
“好好带兵练兵是必须的,还有一点你给我记住了,军饷,是弟兄们卖命钱,如果你胆敢克扣一个铜板军饷,我就打爆你的脑袋。”
张克祥依旧平易近人地说,只是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第七旅的官兵们等时感到莫名。
如此体贴士兵的长官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卑职不敢!”安城峰毫不犹豫地答道。
“入列吧!”
“是”
安城峰当即向后转,以标准的队列姿势跑步入列。
众军士对其无不羡慕万分。
这么一句话,在少帅面前露了两手,就被提拔为上校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更是如此,随着肩章上添一颗星,无论是军饷待遇还是权势地位都会随之水涨船高。
“王旅长,叫一个机枪手出来,准备好一挺压满子弹的机枪。”张克祥冷然道,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王以蛰的脸上。
尽管不知道张克祥是什么意思,王以蛰还是把机枪手孙大海叫出列。
孙大海,二团三营五连二排的机枪班班长,现年二十五岁的他十四岁从军,参加过第二次直奉战争,东北境内大大小小的剿匪战争和对北伐军的战斗,在长辛店大战中,凭借一挺捷克造zb26轻机枪就收割了两千条直军的人命,能闭上眼睛拆装各种型号的轻重机枪,是第七旅有名的机枪大王。
黝黑的脸无喜无悲,平静的眼眸不时地透露出狰狞、狠戾的色泽,仿佛蓄势待发,择人而噬的猛兽。
握在他手上的,是一把捷克造zb26轻机枪,压满20发子弹的巨型弹匣已稳稳地插在枪身上方,口径为8mm的枪口散发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待会儿我向前匍匐前进,你就用机枪对着我扫射,不要留情,就把我当成你的敌人。”张克祥平静地说。
“少帅,你这是要干什么?”孙大海不明就里,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哪有人让别人用机枪对着自己扫射的,即便是想作死也用不着这样吧?
“少帅,你这是想干什么?”王以蛰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张克祥,冷然道。
从军多年的他明白,用机枪对着自己扫射,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执行命令!”张克祥冷然道。
“少帅小心了。”孙大海叮嘱了一声,便不再婆婆妈妈,顺势卧倒全身伏地,张开zb26的支撑架,将枪管的高度调节到与肩同高,然后打开保险,向后拉动拉机柄带动枪机向后,待枪机被阻铁挂住,形成待发状态之时,再向拉机柄推回原位,并使快慢机固定在连发状态,左眼透过觇孔、准星锁定了前方50米的张克祥。
张克祥已经全身伏地,单手擎枪,向前方匍匐前进。
孙大海已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激烈的枪声响起,枪口喷射出夺目的火焰,子弹以每分钟450发的速度,雨点般向张克祥袭来。
张克祥手脚快速交替向前匍匐,草地里细小的砂石狠狠地在他的胳膊、小腿上划过,将他那扛着上将军衔的军服一点一点地磨破,子弹落在他的旁边,溅起一粒粒泥土和砂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虽然有些疼痛,但这非但没让他畏惧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他心中翻腾的热血。
前世在某特种部队训练时,那变态的教官就曾经让他们在遍布渣滓和碎石的地面上低姿匍匐,然后端着95式轻机枪,对着他们扫射。
这种扫射,当然不是直接对着人扫射,否则在如此快速密集的机枪子弹之下,别说是人,就算是钢铁侠,也要被打成筛子。
实际上,是射手将子弹打在匍匐前进者的上方或者周围,让匍匐前进者感受、并适应战场上那种子弹从身边飞过的感觉,这不仅要求匍匐前进者具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和非凡的胆略,对射手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考验,一个拿捏不好,就可能要了战友的命。
感受着子弹从耳边飞过的嗡嗡声,张克祥愈发的兴奋,他似乎渐渐找回了前世那种纵横沙场,浴血厮杀的快感。
孙大海也由开始的紧张变得愈发的沉着冷静。
当空仓挂机声音响起之时,张克祥已向前爬出了五十多米。
张克祥右手收枪,左手与左脚同时撑地起立,右脚靠左脚立正,然后向后转,昂首挺胸,面对众军士。
虽然军装破损了许多,但却比之前更加英姿勃发,让人莫敢仰视。
“汉廷,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