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氓豹
想他大乌山一代妖王，活了都快几百年，竟从未见过如此娇美诱人的女妖。
顺着他近乎痴迷的目光，只见妖妖沐浴在阳熙中，波光粼粼的水面为其徒增一抹绰约。
顿觉喉头有些干渴的豹豹，不由得频繁抿唇，第一次陷入莫名的情绪里。
恍惚间，他怅惘地想起她骂那只丹顶鹤“丑而不自知”，心道自己虽是大乌山第一美男，可这女妖姿容艳丽绝世无双，若就这样傻傻的冲到她面前，势必会出丑。
思来想去，他决定审慎行事，于是便先躲到暗处悄悄观察。
懊恼之余，不禁又把臭道士好一番咒骂。
该死的，将他搞得这么狼狈！
稍稍平静后，他忙临水自照，挑眉得意的同时，还是有些不确定。
直到四处环视，发现不远处有只晒太阳打盹儿的蟾蜍。两相对比，他的心情这才有所恢复。
待梳洗完毕，豹豹方慢悠悠地起身。随即脚步懒漫地走到那无辜的蟾蜍身畔，扬手即甩了它一身水，神色睥睨高傲自满地问：“在这个地界儿，我算最俊美的男妖吗？”
无辜的蟾蜍强忍身痛“呱”了一声，溢美之词尚未出口，就被他一脚踹入水中。
恰腰直摇头的豹豹，蓦地刮了下自己高挺的鼻尖，啧啧叹息：“还真成猪了！那么丑的蟾蜍，能有什么审美。”
可怜的蟾蜍身心俱疲，转头含泪问身边的同伴：“家人们，我真的很丑吗？”
蟾蜍姑娘们连声齐呱：“美得很！”
不过等豹豹自信上扬时，妖妖早就提着一条大胖鱼消失在林中！
他迈步的一刹，终是暂停片刻，仔细谨慎地扫视自我。
虽然身上的妖气早被遮掩，但他依旧特意将自己变回了原形。
好一番筹划后，才慌里慌张地嗅着那香气跟上。
途中妖妖经过藤萝姑姑家，举手之劳地给枯萎的小藤萝们淋上清泉。抬头无意瞥见几只打架的喜鹊，你追我赶的，差点将老巢给翻了，于是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几颗可怜的鸟蛋……
蹑手蹑脚的豹豹则提心吊胆地跟在她身后，一路默默欣赏佳人倩影，心里回味着她这一路的举动，缠缠绵绵的爱慕之情不觉更浓。
待到日落西山，红霞满天美不胜收。
妖妖挥手点燃柴火，将鱼麻利地烤上，随后下意识地喊胡胡。过了一会儿，才拍着脑袋反应过来，胡胡已经离开了。
白日里还不觉得什么，夜幕披落漫天繁星，她渐觉孤寂冷清。
昀羽涧哪里都好，就是太过遗世独立。
开化的妖怪们不是出外游历，就是人间寻奇，留在此地的多是无处可去的孤妖，更多的是那些苦缠于她的……
鱼脂肥腻烤的滋滋作响，油滴落在火堆里瞬间劈里啪啦。等妖妖手指有些发烫时，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懊恼地发现鱼竟有些糊了。
她胡乱地啃了几口，弯起手指吹了个唿哨，倏地林子里窜出几只喧闹的小猴儿。
“胡胡走了，你们呢！要乖乖的，不要成天打架，也不能欺负其他小动物……”妖妖好一番真情实意，但依旧比不过手里的烤鱼。
猴猴们围成一圈，眼睛圆溜溜的直盯住烤鱼，嘴巴里口水飞溅。
根本没心思受教，其实它们压根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见此，妖妖只得耸耸肩，郁闷的将鱼肉分食给它们。
大家正吃得开心，谁知突然从灌木里钻出只毛茸茸的小豹子。
妖妖向来镇定，可那些猴猴却吓得指天拍地，争先恐后地往她怀里钻。
“豹子？”昀羽涧动植物虽然繁多，但豹子还真就没！
眼前这只小豹子通体金黄，看起来十分幼小，软萌可爱憨态可掬，活脱脱像个大狸猫。
妖妖见豹子不通人语，只当它也是未开化的动物。不由得想起早上被破坏的结界，心道原是头误入的小豹子，当即不免浮起怜意。
于是她扬手召唤站在不远处，一直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瞅的小豹子。看到小家伙略带胆怯，还柔声细语地蹲下身子哄慰：“豹豹，你是不是迷路了？别怕，过来呀！这鱼很好吃。”
说话间，那头软萌小豹子就欢快地跑到她跟前，就着她的手，狼吞虎咽地将剩下的鱼全吃光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豹豹一心想同妖妖亲近，可那几只不懂事的死猴子团团围住他。不仅蹭来蹭去，还无休止地龇牙咧嘴的乱吼，简直烦不胜烦！
咬牙应付中，他终于逮到时机。
趁着妖妖去给两只爱打赌的花妖拉架，豹豹凶巴巴地将几只猴子吓唬一通。
等妖妖回来，惊喜地发现猴猴们早就乖乖上了树，心里不免感慨它们真的是越来越懂事。
殊不知，一切都是树下那只流氓豹干的。
与此同时，这只流氓豹正围着她使劲撒娇。毛茸茸的小胖腿蹦蹦跳跳，豹脸方圆方圆，柔软绵密的手感的确很讨妖妖喜欢。
本来还有些落寞的妖妖，自从有了这只豹豹，倍感温暖有趣。
晚间妖妖回到自己的梅花洞，豹豹自然也摇着尾巴屁颠颠地紧随其后。
妖妖的山洞，布局不同于他在大乌山的洞府。
此处构思十分精巧，处处流觞曲水，颇有些人间的情趣韵味。
不过眼下，他全部心思都放在妖妖身上。以至于妖妖本打算换身衣服，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
直到她四下探看，目光对上那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睛时，骤然大悟！
她“咦”了声，作为开化已久的女妖，不免尴尬地支吾道：“豹豹，你是公的！不准偷看！”
豹豹假装听不懂，依旧迈着欢快的步伐凑过去卖萌。可没走两步远，却忽然发现自己被藤条死死束缚在木桩子上，而且双眼还被无情的遮盖。
法力不仅不能用，而且这女妖似乎比他想象的强大。
被逼无奈，他只得苦涩地流着口水等待。
衣服换好后，妖妖丝发披两肩，静默地对着一面古朴的铜镜梳头。
这镜子还是百年前红妆所赠，说是人间闺阁女子梳妆必备。
豹豹甚为无趣地蹲在一旁，一眼不眨的凝望着她，心里不时像有羽毛轻飘飘地扫过。
“难不成你也想梳头，过来豹豹！”
妖妖又从箱奁里取出柄小木梳，慢慢地给他梳毛。
然而豹豹存着点龌龊的小心思，因此忍不住头硬地往她怀里钻。
各种摩擦作死，直到脑袋上挨了重重三巴掌，这才鸣金收兵。
之后妖妖手法轻柔，徐徐按捏着他柔软的颈肉，于是没过多久他就打着舒服的小鼾睡着了。
入梦乡的豹豹，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死沉。
妖妖则翻来覆去睡不着，纠结再三，从怀里掏出块异石反复摩擦，蓦地灵光一闪。
“妖妖，你好无聊！”一道娇柔到令人心颤的嗓音慵懒地说道，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妖妖听着那头略带喧闹的嘈杂声，忍不住好奇：“桑柔，你又在寻欢作乐？”
“说什么呢！我这叫绿草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有话赶紧说，姐姐我还等着游戏人间呢！”
“呃……嗯，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胡胡离开了，有时候我听到百灵鸟的声音就很怅然，独自走在林间小道莫名感觉孤寂……如今就连揽镜自视，也徒增伤怀！”
她懵懂不知的喃喃自语，倒让另一头的桑柔笑岔了气。
“傻妹妹，你这是——思春了！”
“思春？可是春天已过——”
“哎！要不你也来人间玩玩儿吧！”桑柔吹了吹纤长精致的蔻丹，蛊惑般地引诱。
“人间？”妖妖瘪瘪嘴，一脸的没兴趣。
“除了昀羽涧，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
“真傻！人间可好玩儿了。这儿的人说话个个动听，好玩儿的东西琳琅满目，风情美食味道绝佳……最重要的是，酒肆里有各式各样的男人——”
“桑柔！”妖妖不由得音调拔高，这个桑柔真的是玩火！
另一头的桑柔吐了吐舌头，柔媚地娇嗔：“哎呀！你啊！别担心，我好得很。可惜玩了这么久，终是没一个令我动心的……不提这些了，说真的，你该来人间开开眼。”
“这个嘛——以后再说，不过我已经让胡胡去人间求学了！”
“啊？”桑柔差点没咬到舌头，忍痛惊呼：“还真就践行了！”
妖妖立志改革整治昀羽涧，让众妖安居乐业。这个事，大家一直都当玩笑看。出力不讨好，又累又没前途，没想到妖妖还真是个实心眼儿！
“妖嘛！活一天是一天，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喽！死了活了的有谁会在意，你呀干脆别浪费——”
“我在意！我想大家都好好的。”妖妖异常坚定，郑重的不得了。
桑柔不再多说，沉默了一瞬，只闷声道：“那需要帮忙且开口，别的不说，姐姐在人间还是结交了些有用的朋友。”
妖妖心底蓦地甜丝丝的，语气轻快地回答：“暂时不必，不过——谢谢你桑柔！”
“你呀！让人爱恨交加。徒有天姿国色又如何，呆呆地躲在昀羽涧里，如今竟比红妆还要闷上三分。”
“红妆？对了！你在人间可曾见过她？”红妆百年前离开昀羽涧，至今仍未归。
桑柔正准备开口，抬眼便瞟到一个男人正色迷迷地推门朝她奔来。她嘴角微勾，随意松了松衣领，妖艳的面容笑得极为魅惑，“稍等，姐姐处理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