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这府里的人都知道四姨娘素日里都不爱和其他人打交道，但近段时间却和二房走得特别近，就连苏余的母亲钱琦玉都好奇了起来，这不四姨娘刚走，钱琦玉就跑去问苏余：“余儿，怎么最近这段时间四姨娘总是来你屋里呢？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络了？”

苏余一边品着杯中香气满溢的茉莉花茶，一边说道：“四姨娘是个热心肠，知道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于是便拿了老家治眼睛的偏方给我，说是让我试试，兴许有用。”

二姨娘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说道：“太医都来看过了，咱们还需要试什么偏方呀？你身子骨弱，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乱吃了。”

苏余笑着说：“那我自然是全听娘亲的。”

二姨娘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虽说现在苏余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她身体康健，人也安分听话，为娘的所求不过就是这些。

好歹她是出自大户人家，以后下嫁是不可能的，若是真找不到合适的夫婿，将她一辈子养在自己身边也好，苏府的财产那么多，莫说是这辈子，就算是全府上下的人加起来八辈子都用不完。

苏余是被皇上封过头衔的，她在那户人家就是哪户人家的荣耀，苏家自然会好吃好喝地供着。

苏余自然没有心思去琢磨钱琦玉的心思，她现在只想着该怎样能帮到四姨娘。

她对四姨娘倒是无感，但她的六弟苏然却是可爱，若是以后被豺狼虎豹养在身边，怕也会被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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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眼睛看不见了之后，苏余就特别喜欢到祖母那儿去，因为只有在那里听着祖母诵经，嗅着屋子里香案上燃起的香，苏余才觉得自己并不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

祖母给苏余沏了壶茶，还给她吃了素菜点心，虽然只是简单的日常，苏余的内心中却是有片刻的宁静呢。

刚吃完饭不久，四姨娘就带着苏然来拜见祖母。

隔代亲这句话可不是说说的，再加上苏然又是孙子辈里最年幼的，祖母对他自然是分外疼爱。

四姨娘才刚把他带进来，苏然就跑到了祖母身边拉着她的衣袖半是撒娇地说道：“祖母，我娘亲做了些糕点，可好吃了，我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想着一定要带来给您尝尝。”

苏然又砖头看向苏余，说道：“五姐也在呀，正好一起尝尝。”

苏余十分捧场地说道：“好呀，我一定要多吃几块。”

四姨娘含蓄地笑着：“然儿夸大其词了，不过是普通的板栗糕，只不过是我加了些绿茶，这样吃起来清爽解腻。”

祖母看着四姨娘满意地点点头：“你倒是有心了。”

四姨娘一边将食盒里的糕点取出摆在桌子上，一边说：“近日来大夫人对管教然儿的事十分上心，然儿一天到晚都在她那儿学东西，我这个做娘亲的空闲下来，只能寻思着做些好吃的给大家。”

四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着苏余，见苏余的嘴角始终都带着浅浅的笑，她心里才松了口气。

苏然和祖母一同坐着，祖母充满慈爱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苏然身上。

祖母问苏然：“近日，你在你母亲那儿都学到了些什么呀？”

苏然一听祖母问话，立马放下了手中糕点答道：“母亲请了账房先生来叫我算账，还让帮父亲打理生意的宋叔来教我如何做生意。”

祖母点了点头说：“那你倒是学了不少，不过你也别太累着，小孩子也不能失去天性。”

苏然点点头说：“放心吧祖母，母亲没有让我累到。母亲说，商场上多得是尔虞我诈，让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还有就是无奸不商，若是太老实，定要叫别人欺负了去。”

祖母一听这话，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问道：“这是你母亲告诉你的，还是你母亲请的那些先生教你的？”

苏然眨了眨眼，说道：“这些话是母亲跟我说的。”

祖母看了四姨娘一眼，四姨娘忍不住回避目光，脸上故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大夫人教导然儿，也是极尽用心的。”

祖母却明显有些不悦：“然儿年纪还小，怎么就教给他这些东西呢？若是以后他长成了一个市侩的满身铜臭的商人，那我还宁愿他一辈子窝在苏府里安安心心地当他的富家少爷。”

苏余在一旁说道：“祖母也不必太过挂怀，六弟尚且年幼，应该什么都去学学，若是整日都学孔孟圣贤之道，那以后未必能掌管好苏家的家业。孔子和孟子，可没在书里说怎么经营生意呢。”

祖母心里越想越是生气，说道：“正是因为年幼才应该好好教养，竹子若是一开始就长歪了以后可就直不起来了。”

四姨娘见老夫人可真是动了怒，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苏余，只见她始终面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还有她的那一双眸子，静谧如一汪清澈的泉水，可不像其他瞎了眼的人那般混沌无神。

四姨娘可真是越来越好奇这个苏余了，被送出去养的那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祖母最终发了话，说道：“教养然儿确实是要费些心思，恰好我这里清净，你倒不如把他送到我这儿来，这京城里的好先生多得是，我自然会去外面给他请。”

四姨娘心中喜悦溢于言表，但她依旧故作为难说：“有您亲自费心教养自然是然儿的福气，只不过然儿年纪小不懂事，在这里怕是要扰了您清净。”

祖母提高了音量说：“我都这把岁数了，入了棺材自然会有大把清净的时间，然儿是个懂事的孩子，闲暇时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有何不可？”

四姨娘赶忙笑着说：“然儿，还不快谢过你祖母。”

然儿作了个揖，十分认证地行礼：“然儿谢过祖母。”

祖母笑着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乖。”

苏余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茶又喝了几口。

四姨娘始终在观察苏余，只见她始终怡然自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从前四姨娘在这府里最怕的就是大夫人，因为她最会当笑面虎。眼下看来这府里谁更胜一筹，还真是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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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老夫人说要让然儿到她的院子里亲自教养，那大夫人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微词。

只不过她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老夫人从前可从来没有对哪个子孙的教育问题上过心，再加上现在她都不厌其烦地请人来教了，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不过她还是觉得蹊跷，于是便派人时常盯着四姨娘，还四处打听了一些她近日来的踪迹。

打听回来的下人只说，近日来四姨娘去二房的院里去得很勤，有一日苏余在老夫人院里的时候，四姨娘也带着苏然一同去了。

大夫人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但也能够猜得七七八八了。

作为苏然的生身母亲，四姨娘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带去教养，但大夫人做的事都合情合理，她又找不到话来反驳，于是便去巴结拉拢那个苏余，让她给自己想办法。

苏余多么鬼精呀，什么办法她想不到呀？

大夫人一想到这个“瞎了眼”还要跟自己作对的庶女，忍不住扶住了额头。

她忍不住想，或许自己也应该相信一次陈炳，有些人要是不斩草除根，留下来永远都会是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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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里苏余闷得发慌，她的眼睛还没有恢复，不能长久疲劳，再加上她还得继续装瞎，自然不能成日在屋子里点着烛火写小说。

消遣打发日子的快了没有了，那她的日子自然就只剩下了无趣。

她记得以前完全看不见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乏闷呀？怎么现在就这么无聊了呢？

窗外有风吹进来，苏余听见了铃铛碰撞响起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是萧祈泽送她的风车，被她挂在了窗口，眼下有风吹进来发出了响声。

苏余走到了窗户旁，拿起风车在空中转了几圈，微风透过窗吹拂在脸上，裹挟着木槿的花香。

苏余觉得这木槿花香嗅起来太淡了，远不及那日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呼啸的风带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味，风狂傲，花香也浓烈，心跳得也快。

苏余的嘴角含了笑，忍不住去反复回忆那日策马奔腾时的场景。

锦纹恰好从外面端茶进来，瞧见苏余笑得含蓄又温柔，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遇上什么事了，这么开心呢？”

苏余站在窗口说：“院子里波光浮萍，满池荷花亭亭而立，阳光明媚树叶新绿，我不需要出门就有微风送花香，你说这些不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吗？”

锦纹忍不住浅笑道：“小姐还真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呢，这样的人好。历史上有才情的女子大多郁郁而终，小姐就一定不会。”

苏余说：“你近日来倒是也念了不少书，竟然都知道历史人物了。”

锦纹笑着说：“小姐是个聪明人，我是小姐的丫环自然不能太笨，给小姐丢人。”

苏余点头轻笑说：“很好。”

苏余轻点着头，目光又忍不住投向了窗外。

已经过去十几日了，也不知道那人要什么时候回来带自己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