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二原来的结局2

凭着记忆，姜乔来到了乔慧的墓碑前。几年过去了，妈妈容貌依旧没变，温柔清丽，她却长大了，变得成熟了。

姜乔把花放在空落落的碑前，低声跟乔慧道了歉，边拔初生的杂草，边絮絮叨叨地讲着这几年的事情，讲着讲着就哭起来了。

等姜乔离开时，墓园已经零零星星来了一些人，有的在忧伤，有的在愁苦。有抱着墓碑痛哭的父母，也有默默整理坟地的子女。

才下了几节台阶，就好像走过了好多个人的人生。

一个抱着玫瑰的年轻人吸引了姜乔的注意力。她走下一些，看过去，墓碑上是一个年轻的女生。

她没有再走近，只是默默地看着男生仔仔细细地把墓碑擦干净，然后看到他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小盒子，这个姿势维持了一会，他再也绷不住了，痛哭起来。

姜乔只隐隐听到了两个词：对不起，我爱你。

要出来时，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拦住了她。

对方递过来一张证件：“您好，姜小姐，我是xx律师所的律师，我姓卢，同时，我也是您母亲的遗产委托人。”

姜乔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这位律师，有些懵。乔慧都去世二十多年了，律师才找到她要给她遗产。

卢律师看出了她的疑虑：“遗产生效期是你十八岁的时候，但是自从你出生之后，姜先生就把你带走了，我并没有找到你。”

姜乔还是怀疑：“我是在南市长大的，也没有搬过家，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你出生几天之后我才接到通知，说乔女士去世了。我匆匆忙忙赶过去的时候，尸体都已经火化了，我又辗辗转转找到这里，并没有找到你和姜先生。我又去他们住的房子找，依旧没有人。这本来不是一份遗嘱，但是乔女士不幸遇难，你和姜先生又不知所踪，现在，该把它物归原主了。”

他递过来一个盒子。姜乔还有些懵，呆呆地把盒子接过来，问他：“他们不在梧桐街住吗？”

卢律师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梧桐街是哪，“怎么可能！他们两个做的都是正经高薪的工作，在新区买的别墅，怎么可能住在梧桐街？”

姜乔和卢律师告别后，抱着盒子回到了租屋，一路上眼神发直。

她拆开了那封信，信上的爸爸和现实里的爸爸仿若两人，姜乔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有些怀疑人生。

她把那张银行卡寄给了外婆，以乔慧的名义。姜乔并没有关于外婆的印象，姜文升也从没告诉过她还有外婆的存在，好像潜意识里，她就只有他一个亲人。

实验室的事情多而杂，很多实验都离不开人，有时候好多天都回不了租屋。

来南市将近一个月的时候，实验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进度告一段落，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姜乔挑了一天时间去了梧桐街，她长大的地方。

几年的发展，新区好多地方都翻新了，跟上了时代的步伐，潮流又新颖。而梧桐街，比上次见到时又破了许多，老楼更老了，设施更旧了，住的人也更老了。

梧桐街依旧嘈杂热闹，住户少了很多，孩子也少了许多，再也没有一群小不点仪式感满满地的扮家家酒了。

走到街区的时候，姜乔扫了一眼，还都是熟悉的人，只不过他们已经不像她小时候那么匆忙了。一小撮人一小撮人地聚在树荫下，楼道里，打麻将下象棋，比十几年前闲适了好多。

算算也是，他们的孩子大都和姜乔差不多大，也都出去上学了，用不着他们事事尽心了。他们这些人，有的背井离乡，有的坚守旧楼，不就为了那些个儿孙吗？

姜乔站在楼下看了好久，一切都是熟悉的景象，她把帽檐拉低，难得有些“怕熟”，害怕曾经的熟人认出她。

纵使她鼓起勇气回来了，也依旧不敢面对他们。

刚打开家门，身后邻居的门就开了。姜乔下意识回头看，对门阿姨拎着垃圾袋出门，看到她，很诧异的表情。熟悉的场景让姜乔眼神瑟缩，想缩进屋子里。

阿姨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很诧异地喊她：“乔乔？你是姜乔？！”

见躲不过去，姜乔有些拘谨地对着对门阿姨，凭着记忆，低着头打招呼：“安姨好，好久没见！”

安姨激动地把垃圾放在门口，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走过来扯着姜乔的袖子，对着她看来看去。

“还真是乔乔！都长得这么漂亮了，出落成大姑娘了！听说你爸爸带着你去了大城市，果然，去过大城市的人就是不一样！”

安姨夸了一会，姜乔不自在地附和着，有些无措。

安姨夸够了，看她打开了门，很热情地把人拉进来。

这么多年没有打扫，家里堆起来满满的尘埃，空气里漂浮着微小的粒子，安姨放开了姜乔的衣袖，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看着和从前别无二致的布局，姜乔还有些感慨。

“咳咳！这么多年终于回来看看了啊！看看我们这些老街坊，大家都还记得你们呢！你们可是我们梧桐街区最标志的人！”

安姨也有些感慨，慢慢有些伤感：“你也不知道早几年回来看看，孩子们前一段时间回来还提你，说好久不见。楼上的白老头还记得吧？身体不行了，早几年就走了，走之前还念叨着楼下的姜丫头不回来看看他老头子。孤寡老人，被发现没了时都好几天了，也没个子女家里人帮着收尸，大家伙联系了社区和医院，对对钱把尸体火化了。”

“嗐，你自己慢慢看看吧，我先忙了，以后别忘了多回来看看，大家都还挂念着你们呢！”

等到安姨走后，姜乔僵着身体站了好久，才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天花板，又看了眼客厅角落的加长版扫把。

那是白爷爷给做的，姜文升很晚都回不来时，姜乔都会用这根扫把敲天花板，爷爷就会下楼陪她。白爷爷无聊时，会用拐杖敲地板砖，姜乔接到信号，敲天花板作为回应，再哒哒哒跑到楼上去陪老爷子。

那时候他已经有点老了，头发白了，眼睛也不好使，总是以没看清为借口悔棋，偶尔要拄拐杖，阴冷天还会边傲娇边高兴地看着姜乔给他膝盖热敷…

人一旦开始衰老，这个速度便会无限加快，好像只一会，就已经从老年要踏入坟墓。何况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这是姜乔第一次直面身边人的死亡，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想要给元皓打电话，却迟迟按不下通话键。最终她还是把手机关上了，踏着灰尘进了屋子，想找一找关于乔慧的东西。

意料之中，一无所获，却无意中发现了抽屉里杨溯的联系方式。好在当初把它和一些糖纸一起放在玻璃瓶里了，姜乔把号码存在手机里，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

小学已经开学了，正是放学时间，路上热热闹闹的。姜乔看着一个个红扑扑的小脸蛋，觉得孩子真的可以治愈心灵，爷爷去世的忧伤都有被带走了一点点。

她来到了儿童乐园。

十几年过去，设施已经不是她年少时那一批了，看起来像是前些年换的，因为已经有了很明显的使用痕迹。

姜乔坐在汉堡大叔的摊位上，点了份套餐，目光落在沙坑里的孩子，有了些温度。

汉堡大叔还是原来那个，餐食的味道也和原来一样，比不得连锁的快餐店，也没有小时候吃着好吃了。但姜乔还是仔仔细细吃完，眼睛在大屏幕和沙坑来回打转。

大屏幕播的竟然是季川的视频，姜乔有些感慨竟然连他们这样的小城市都有推广。

吃完了，季川的视频也放完了，又开始循环播放招租信息了。天才擦黑，公园里开了灯，一批阿姨在那边的广场跳广场舞，还有跳交谊舞的，比曾经热闹不少，也比曾经管的严，城管查着，没资格证的小摊不让摆了。

天越来越黑，时间也越来越晚，玩够了的小朋友都吵着要回家，公园渐渐冷清下来，人少了一大半。

沙坑里还有几个小朋友在堆沙堡，家长们应该在一旁跳广场舞，拜托汉堡叔叔照看一下。沙堆外边的木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材微微发福，背对着姜乔，看不清正脸，从姜乔到这之后，他就这么坐着，几个小时一动也不动。

又一会，两个家长过来把女儿接走了，沙坑里只剩一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子，女孩子背对着姜乔，扎着小辫子，头一摆一摆的。

两个女孩走了之后，男人也动了，他坐在了沙坑的另一端。

看到他动了，姜乔眼神缩紧，开始紧张，看到他的正脸后，姜乔瞳放大，一瞬间，耳鸣炸起。

那张脸，就是循环里的高个子大叔，而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最后一个女孩。

恐惧爬过每一个细胞，姜乔回过神，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存入的电话。

铃声和喧闹声交织在一起，姜乔的眼睛死死盯着沙坑那里，牙齿都在颤抖。

电话接通那一瞬，小女孩起身了，朝着公园门口跑去。

姜乔一时没有搭理电话那头的问候，和男人一样，紧张地盯着小女孩，直到看到女孩被妈妈接走，才放下心。

她拍了张男人的照片，发给杨溯，才把手机放在耳朵上，电话竟然还没挂。

沉稳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喂？还在吗？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听见这个声音，姜乔没来由感到安心：“杨叔，我是姜乔…”声音还在发颤。

梧桐街派出所。

姜乔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温水，脑子晕乎乎的，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挂了电话后，杨溯和翟萤就过来把姜乔接到警局，看了那张照片，即使模糊，杨溯依旧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可能是凶手！”

接着，杨溯递给她几张纸，是09年的事情，标题是三女孩猥亵案。里边清清楚楚标示着那个男人是其中一个受害女孩的爸爸，而他的女儿，在遇害后不久就跳楼自杀了。

而另两个受害人的父亲，和另两个大叔一模一样。而凶手，至今未缉拿归案。

所以，她经历的，是情景再现？

“他女儿遇害后，情绪就一直不好，和当初的你一样，经常来警局蹲守。还去公园里看别的小女孩，总是等着最后一个孩子被家长安安全全接走才离开。这些年不少家长过来报警说他涉嫌诱拐儿童，我们也没办法，都是可怜人。”

姜乔一言未发，为整件事感到惋惜和愤恨，又为自己感到不公。那她算什么？凭什么要她再受一遍？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赎罪？可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

记下了三个女孩的基本信息，姜乔开始暗中调查。

按着家庭住址，她很快找到了第二个女孩。他们一家从市里搬回了村里，南市邻山，他们家就在一个山窝窝里。

这个女孩还是有一些小时候的影子的。姜乔第一次见她，她蹲在家门口干涸的水沟前，正在给一直黑色的小奶狗喂火腿肠。

小狗很小，一片不大的石板就能为它挡雨，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狗狗四周还被人贴心围了纸片，只是为了不被发现，纸片很小，勉强都不能避风。

突然，一声带着很大情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说的是南市的方言，姜乔听得懂。“你个死丫头，还不回来做饭！要饿死你老子吗？”

“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瞎逛！丢不丢人？知道人家都怎么说你的吗？”

“学也不上，门也不出！你要老子给你养老吗？晦气！”

女孩被骂了，赶紧走进屋，边道歉边默默做饭。

姜乔抿了抿唇，原来姜文升骂她那次是因为他们。

过了一会，屋里出来一个少年，十**岁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碗。看了看四处无人，他才走过去，把碗放在狗狗面前，边看它喝奶边摸它脑袋。

喝完后，少年拿着碗回去时正好和端着一锅水要出去倒的女孩碰到，他立刻绷紧了表情，看似不耐烦地抢过来锅，快步走到一旁给倒了。

姜乔不知不觉在暗处观察了好久。她看到那个叔叔喂给了狗狗一点剩菜。又看到男孩貌似不耐烦地一遍遍给女孩说高中的知识。还看到家里的女主人即将入睡时为小狗微上了一条旧围巾。

姜乔在村里待了几天，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家相处方式如此奇特。

刚开始，像第一家一样，一家人愧疚又悔恨，把女孩捧上天，宠着护着不敢说一句重话。她却一直郁郁寡欢，哭哭啼啼。直到第一个女孩跳楼，一家人开始惶恐，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振作起来。

后来听说对女儿越好她心里愧疚会越深，就尝试着说她两句，女儿竟然真的好了一点。直到九年义务教育结束，她死活不继续读书，也不出来见人，就想缩在家里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家务。家里人气急，确实骂得狠了些。

姜乔有些心疼这个女孩，隔空摸了摸头，随后给翟萤打电话，希望可以调节这一家别扭的爱意。

而第三个女孩，却始终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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