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个贴贴

人是社会性动物,  萩原研二非常清楚这一点。

他很喜欢社交，无论是以前广泛交友的喜好，还是在喜欢上自家幼驯染之前经常参加联谊会的习惯,  都能非常清晰地展现出来。

但是如果有一天，整个世界之中只有自己存在，自己与其他人的世界之中就像是出现了一层隔膜，自己无法与其他人沟通交流,  其他人也无法看到自己,  这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孤单，确实会把人逼疯。

这还仅仅只是从心理精神的角度上来看。

萩原的目光紧紧追随这松田的动作，专心注视着对方,  当松田一站起身,  自己的双腿便完全自发性地动了起来，紧紧跟了上去。

而这种时间单位并非是天、月,  而是年。

在这三四年间,  萩原突然明白了曾经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说什么只要看着小阵平就好,  说什么哪怕是十年都愿意,  当时的他都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残酷，但实际上事实却并非如此。

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低估了人类这个物种的本性。

也低估了自己对自家幼驯染的渴望。

人是贪婪的,  **每时每刻都在不停地增长,  并没有一个所谓的尽头。

当他得到一点的时候,  就想要更多。

一开始的那几个月,  他确实只要看着对方就已经心满意足,  但是越到后面,  他的心里便隐隐开始萌发出一种名为「渴求」的焦躁。

就像是心里出现了一个空洞,  而空洞正在不断往外扩展延伸。

他希望对方能够回应自己。

他需要跟对方交流互动。

他需要对方真正地看着他。

一直看着他。

这种想法如蛆附骨般缠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原本梦里的交流还能稍微抚平他的焦躁,  填补他内心的空缺。

但是梦境并非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而这又像是饮鸩止渴，在梦境的影响下，现实中的「不满足」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但是，哪怕是在梦中，他依旧不敢做出任何唐突的事情，梦境的主人是松田，若是做出一些超出对方认知的行为让对方产生抵触的念头，他便会直接被推出到梦境之外。

这种不划算的交易，他不愿意。

萩原研二烦躁地咬了咬下唇，目光依旧牢牢地粘在工作时间的幼驯染身上，心中的某个想法再次浮现出来，蠢蠢欲动。

这种情绪一般都只是间歇性的，只是近日这份躁动出现的次数开始增多。

他心里也清楚，或许梦境之中一开始的拥抱确实还归属于“安抚”的范畴，但是之后的那几次，他不过是卑鄙地以“安抚”的名义来满足自己的私欲与渴求。

他珍惜跟对方交流的每一次机会。

也不会浪费每次机会带来的每分每秒。

在无法与外界进行沟通的这几年，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己还能够触碰到对方。

哪怕对方无法感受到自己，但这一点至少给了他一丝能够喘息的间隙。

不至于让他的理智彻底瓦解。

但这恰恰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在独处的时候，曾经的痛苦与黑暗会重新全部翻腾涌上来。

而他眼前只有松田。

对他来说这是只有他跟小阵平的世界，而这种潜移默化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萩原心知肚明，随着时间的增长，他对小阵平的瘾只会越来越强，甚至会到一种对方都会发现的地步。

他也告诉过自己很多次，等这四年结束后，他就会回去。

回去后的他，必须还是小阵平最熟悉的那个幼驯染。

他得控制住自己。

但是现在离回去的那一天，还早吧？

萩原此刻还是没能坚持住，内心在不断挣扎过后，理智投降完败。虽然脸上表现出一种为难，但是不自觉向上勾起的嘴角还有步伐中隐隐带来的急促与雀跃都直接将他内心的糟糕想法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的眼里确实只有松田了。

遵从自己情感的萩原愉悦地站在松田的身后，松田此刻正认真地埋头工作，脸上依旧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萩原微微弯下腰张开双臂绕过松田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抱住了自家幼驯染的腰身，整个人贴在松田的身上却是将人完全圈进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他的脑袋凑到松田的侧颈旁，埋在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抬头轻轻地将唇贴到了松田的脸上，亲了几下。

从侧脸至耳根又往下，不断地从单方面没有任何回应的亲吻之中索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松田。

萩原的发丝微微垂下，掩住他眸中略微带着侵略性的目光。

无论什么时候，松田都是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的动力。

……

其实一个人的世界，他也难免会经常陷入思考。

关于自己的心思。

也关于小阵平对自己的心思。

其实现在想起来，小阵平并非是那种会将自己的感情外泄的人吧？

这几年失去自己的寂寞无疑让对方产生了改变。

所以当对方重生后，无论是态度上的纵容还是举止上的亲密，想必都是因为对方更加地在意他吧？

或许…还有害怕失去他？

每次想到这一点，萩原都忍不住感到发自内心的欢愉。

虽然这种想法有点糟糕，但是意识到自己同样也能掌控喜欢之人的情绪，这让他感到了一丝满足。

但是如果对比起现在的松田以及未来的松田——

他确实还是不能分清对方对他的情感。

小阵平在重生后确实做过许多能称得上是“暧昧”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些事情的前提是这独自一人的四年，其实并不奇怪。

他希望对方能够喜欢上他，跟他一样。

甚至有些时候，他都有些想要在梦境中给松田下个暗示，让对方以为自己的潜意识中其实存在着这一份特殊的情感，让对方以为自己对他也抱有一份超出友谊之外的情感。

这种暗示，能让回去后的自己能够更加轻松地得到对方。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诱惑。

但是，他还是不忍心。

现在的松田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能够再次见到他。

如果在失去对方的情况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这对于他的小阵平来说，过于残忍。

所以他每一次都犹豫了。

而且他也想过，这种作弊行为可能带来的后果。

如果日后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或许还会怀疑松田对自己的那份喜欢到底是出自本心还是出自此刻的暗示。

……

这份不断拉扯的情绪始终反复纠缠在他的心中。

直到——

松田阵平被正式调任到搜查一课的那一天。

直到他看着自家幼驯染遇到了一位名为“佐藤美和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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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打了一个哈欠，虽然说这段时间的加班都是为了之后的度假，但是高强度的工作还是让他难免感到了一丝疲惫。

他拿着手上刚刚批下来的休假申请，起身打算去找隔壁的幼驯染，没走几步又被抱着文件怯怯低着头的山本久给拦了下来。

“松田队长！”看到松田，山本立刻站直身子，他微微仰起头，虽然戴着黑框眼镜，但是却依旧挡不住目光中的崇拜，“昨天的事情我听其他前辈们说了，不愧是松田前辈，那种程度的炸弹都能轻松拆除！”

“这还用说吗？”松田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伪装得极其到位的某人，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毕竟有些东西，我只需看一眼，便能完全清楚其中的构造。”

“不愧是松田队长，”山本的目光闪了闪，“最近我一直受着前辈的关照，虽然这段时间的工作可能有些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但是我还是非常开心前辈那么信任我！”

“是吗？”松田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好干，山本君，我一直很信任你。”

“是！”山本大声道，从外人看上去就像是个受到前辈信任与夸赞的年轻警官。

“不过我刚刚不小心瞥到了一眼，松田前辈这段时间是打算去休假了吗？”

“是啊，”松田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段时间确实太累了，之前把那些难度高的任务分配给你，就是想培养培养你的能力，至少在我休假的这段期间，我们队还有支撑的人——而且你之前在我这里应该也学了不少吧？”

山本认真羞涩地点了点头。

“所以交给你应该也没问题吧？”松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山本，“凭你的能力，在我休假的这段时间，我相信你不会让队伍失去任何一个成员，你说呢？”

山本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斩钉截铁地再次高声应道。

“那就好，”松田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朝着抱胸斜靠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去的自家幼驯染方向走去，“加油，山本君。”

“是！”

山本看着松田阵平慢慢走远，微微敛去眸中的激动，低头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任务突然增多变难以外，松田阵平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怀疑萩原研二是否将那段对话告知了对方，但是从后面那段时间的相处以及刚刚的对话来看——

毕竟在清楚他的身份之后还将队伍中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且按照他对萩原研二的认识，他相信对方为了松田阵平也并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只是——

山本久的余光瞥到了办公室内其他队员不经意间对他悄悄露出的不满情绪，还有他在茶水间听到的某些闲言杂语……

松田的队伍里崇拜松田的人并不在少数，他伪装的性格本就处于弱势，虽然一开始凭借这种性格能够轻易跟很多人打好关系，但是当他突然被提到如此高的地位之后，原本打好关系的同事却开始疏离他了。

——同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

虽然他对这种妒忌的情绪嗤之以鼻。

但是这种发展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