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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安室透想到自己一开始就坐在带着炸弹的车在别人的追击下到处乱跑,  背后就惊起了一身冷汗。

要是路上哪个幸运子弹一下子打中了车后备箱,那他就得和亚瑟手拉手上天了。

只能说他们运气不错。

他沉着脸拉开后备箱的车盖,忍不住为亚瑟这个人的疯狂吃惊了一会。

刚开始忙着跑路,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车辆,这次一看,  后备箱里亚瑟薅来的武器给堆得满满当当。

弹药盒堆满了箱体的一角,  几条弹药链堆放在上面,  一旁还歪斜架着几把□□。

仔细翻下来,他居然还看到了一盒□□,  就挨着草草收拾着的炸药旁边。

这些易□□品摆放的样子凌乱到一看就是顺手丢到一块的,一眼就知道摆放的人绝对没有思考消防安全和自己的生命安全。

如果之前在路上哪个幸运儿发射的子弹十分碰巧的打穿了后备箱,那安室透他就能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起和这个美丽的世界say  goodbye。

安室透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为全球变暖做出了巨大贡献。

身后原本已经打算躺下睡觉的亚瑟则慢悠悠的晃荡过来,  双手插兜,  探头看了一眼还没动过的武器堆,又看了眼安室透发黑的脸色,  无奈的叹了口气。

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疯疯癫癫就爱搞“死亡如风,常伴吾身。”的人吗?

他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去领便当啊。

侧身站在安室透旁边,望月结弦伸手抓住了翘起直指天空的车后盖,拍了拍:“红馆那里弄的好货,绝对防弹。”

说着又咂吧了一下嘴:“改装车,  rpg来了都只能打个坑,也不听我说完。”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安室透却能明白亚瑟说的意思。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安室透揉了揉熬夜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手里捏着的包丢了也不是,  不丢也不是。

望月结弦没管他,  伸手拿过包,  随便抄起几条弹链就往包里塞。

“还愣着是希望被路人看到吗?把东西拿了走入啊?”

安室透就看着亚瑟十分自然的顺手把放弹药对面的c4炸药拿走塞进包里,动作简单粗暴,但又快到他拦不住。

……该不会当时亚瑟这家伙也是这样薅走红馆的军火的吧?

这样一想,他的心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唔?”望月结弦拉上背包拉链,扭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安室透,又顺手扛着包往楼道走,“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有场恶战要打,还愣在这当木桩?”

“那轮流守着吧……我还没那么累,先守上半吧。”

“那倒是不用,现在那些人估计是没什么时间找我们了。”

安室透跟在亚瑟身后,空旷的楼梯间如实的把前后的脚步声和人声重复了一遍,这些声音又在墙壁之间震荡着,一时间楼道就如同人发出声音的胸腔一样嗡鸣作响。

“啊,刚好,你看——喏,就是窗户外边,那栋起火的楼。”

望月结弦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抹过于灿烂的烈焰,又赶忙停下脚步,扬了扬下巴示意还不是很清楚状况的安室透仔细观察一下。

“那里……不是安克索斯帮的地盘吗!”

安室透花了几秒把自己目前牢牢记在脑海里的帮派分布地图和眼前的地形对上,睁大了眼,灿烂的如同太阳升起的光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远处缀在地平线边上的一栋低矮的仓库直接燃起了熊熊大火,其剧烈程度强到那些熬夜到凌晨的夜猫子估计会把这当日出。

这时,姗姗来迟的爆炸声这才伴着消防车鸣叫起来的警笛磨蹭的钻进他的耳朵。

“不得不说,厄洛斯居然能忍到这时候……”望月结弦“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嫌弃对方速度满了还是这动静大过头了,打扰他睡觉。

没再多看几眼,他转身又迈了几步,跨过台阶,向原本的安全屋所在楼层走去:之前走的时候,他没时间找安室透把钥匙放哪里了,干脆就把门虚掩着直接追上去了。

也就是说安全屋现在可以说是门户大开,他可保不准隔壁的邻居会不会因为爆炸声好奇开门出去凑热闹,一看对面门开着,好奇一瞅,看没人以为进贼报警……

而多亏了红馆那群肆无忌惮的家伙,在凌晨天刚亮的时候突然爆炸的声音直接把周围还在沉睡的无关路人从梦乡中吵醒。

光他们这层楼就能听见附近好几扇窗户推开的声音,还附赠惊慌失措,探头探脑向周围一样看热闹的人询问发生了什么的户主。

一般被爆炸声警醒的普通人都会吵吵嚷嚷的到处找人讨论,发出的噪音至少对望月结弦来说实在是难以入眠。

想到这,他就不爽的皱起了眉。

在他当酒厂社畜连着007了几天,又被迫高强度对线一天之后,即使他只是个不需要休息的人偶,也忍不住骂人。

就算他身体状况现在精力充沛到能继续把之前那几个追着他赶的雇佣兵锤成小饼干,但他身体吃得消不代表他吃的消啊!

根本不想做事,只想浑水摸鱼捞完人就跑的望月结弦睁着柯学人士必备半月眼,如游魂一样轻飘飘的踩着楼梯上去了。

望月结弦:我的心中只有摸鱼。

好在即使饱受万恶资本家的折磨,他心里的良心还没死绝,临走之前还非常有同事爱的扭头喊了一下驻足窗边不肯动弹的安室透。

“快点走吧,你再怎么看出一朵花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安室透回过神来,含混不清的应和了一声,跟了上来。

在亚瑟有意无意的情报透露下,再加以结合今晚堪称混乱大逃杀的经历,他在看到爆炸的第一眼不是诧异,而是“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

他眨了眨眼,之前消防车红□□光交替闪个不停的应急灯还顽强的残留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斑斑点点的错觉。

安室透并不是傻子。

他好歹也是亲自经历,又和那些幕后人物有了近距离接触,自然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不用亚瑟自己开口解释,他也知道为什么现在没人在意他们了。

——红馆和安克索斯帮开战了。

省略掉一些红馆和安克索斯帮就他们被通缉的事实互相糊弄,企图占领道德高地来正当发动攻击的各种操作,总之最后红馆还是道高一筹,把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炸了安克索斯帮的仓库。

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红馆直接抽了人家的柴薪。

一把火下去,别人军火库里的各种易燃易爆物品直接一个接一个的逃离了世俗的躯壳,顺带炸塌了仓库周边的其他相关基础建设。

不得不说,厄洛斯这一手玩的实在是精妙,就算自己被算计了进去,成为她实施计划里的一部分,安室透也得承认她的计谋实在是厉害。

过于大胆,敢把自己当做这场闹剧的开幕典仪,稍有不慎就会被卷进这个漩涡,被别人当做斗争的祭品撕得粉碎。

安室透回忆了这些天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悬赏导致一大堆陌生人涌入这个城市,把水搅浑到根本看不到鱼,害的这里鱼龙混杂,那些帮派各个都充满了紧绷的气氛,给他的感觉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红馆可是忍了很久,这不狠狠撕下块肉来,她可就愧对厄洛斯的名号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诱饵兼导火索的身份到后面能不能去敲些东西下来。

不过说到诱饵……

安室透又控制不住的把视线移到了前面一个劲走路的亚瑟身上。

这个绝对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乐呵呵的掺和进来,还一脚踩进斗争第一线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能是刻在骨子里的多疑,安室透并不觉得亚瑟之前说的是实话——或者说,不完全是。

目的是为了找人?

这点可能是真的,但这绝对不是全部。

谁找人找到火拼现场来?

就算要找人,直接去找这里的地头蛇约翰不就好了吗?何必待在他一个没闯出名头的小小情报贩子旁边呢?

除非另有企图。

——比如说,暗自引导他绕圈子,到处搞出写乱子,吸引安克索斯帮的注意力,完美尽到诱饵的职责,给红馆偷家做出贡献。

想到这,安室透的眼睛闪了闪,略带思索:这样看来,这还是最合理的一种解释。

不行,还是得好好问话。

一路上这家伙的性格太跳脱了,自己总是会被转移注意力,这样看来,装疯卖傻的可能性更大了……,

想到一路上自己真的屡次被对方转移了注意力,安室透的心里就燃起了熊熊斗志,企图扳回一局。

【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此刻应有柯南里面的阴间分镜。

——而望月结弦对安室透这个天性多疑的家伙内心复杂到能演一出大戏的脑补还一无所知。

他依旧眯着眼,顽强对抗着睡意,晃晃悠悠的走上楼,对原本落在后面又赶上来的安室透没投入一点注意。

这让安室透还没开始的计划直接夭折。

在路上可能是没话找话,又或者是改不了侧敲旁击的习惯,他拉住迷迷糊糊闭着眼就要往墙上撞的亚瑟,看似随口一问:“你是来之前就熬夜了吗?怎么看着这么累?”

如果是在之前就和红馆那边搭上线,或者本来就是红馆的人,那连轴转几天也是不无可能。

但是亚瑟没有做出他预想之内的反应,而是睁开眼睛一脸震惊的看向了他。

“你认真的?”

望月结弦猛地扭头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卷王王中王,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眼前这人居然是真的这么想的。

继安室透为全球变暖做出一份贡献之后,望月结弦也为全球环保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之前的句子他忘了,总之就是恐怖如斯。

……是不是该来个断不可留来着?

望月结弦放弃思考。

“不好意思,我和你这种熬夜成习惯的工作狂不一样。”

他翻了个白眼,把自己嫌弃的心情充分的展示了出来:“我的生活作息非常正常,五点起九点睡,医生都说我的生活习惯非常健康。”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某些过于折磨的原因,我现在应该盖着被子睡着觉,而不是违反自己的生物钟在这里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安室透看了看亚瑟黑的和锅底差不多的脸色,有些犹豫。

这人脸上全写满了“我要睡觉”这几个大字,好像自己继续阻碍他睡觉就会收获一顿暴打似的。

不论怎么观察都不像是会和红馆合作的样子——就他这工作态度,怕不是马上因为左脚迈入大门被开除。

……确实,有些人就是不能熬夜,亚瑟很可能就是这类人之中的一员。

没有什么证据就能证明他其实是在利用自己,而且仔细想想一路上都是他来开车,自己决定的前进路线,亚瑟反倒是帮了自己不少忙……反而不像他说的什么地下世界的人。

安室透心里的天平从“亚瑟是和红馆里应外合的瘪三”摇摆到了“只是个性格古怪的人。”

望月结弦没什么心思理睬安室透,进到了安全屋,他直接把装满军火的背包丢到了安室透怀里:“自己收着,随便你怎么弄,早点睡。”

“唔?等等,我们还得先规划一下怎么充分利用这个……”安室透拎着包,就看着亚瑟步伐轻快的走向了沙发,“炸弹。”

望月结弦没等安室透说完,自己十分自觉的往沙发上一倒,双手交握放在胸口,胡乱点了点头来了个敷衍三连:“嗯嗯嗯,随便,都行,你决定。”

安室透沉默了。

就在他思索怎么开口的同时,沙发上的人形物体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

在亚瑟这一连串流畅又带着熟练的动作中,安室透感受到了对方只想摸鱼的强烈意志。

……当初脑补把他当做假想敌的自己真的很蠢。

手里还沉甸甸的,炸弹的重量占了一部分,其他的还有□□和各种适配型号的弹药。

也许他还得欣慰没塞什么武器。

他叹气,不知道是今晚第几次了,也许今晚叹气的次数比他过去几年都多。

亚瑟是睡了,但他现在还不能睡,这几个炸弹确实解了燃眉之急,但如何发挥这些炸弹的最大效率,还得仔细考虑一番。

安室透拿走铺在桌上的地图,转身进了房间。

在因为燃烧的火焰而提前热闹起来的城市边缘,太阳也如约而至,晨曦的阳光透过忘记关上的窗溜进了房间。

望月结弦蜷起身体,把自己一米八五,接近一米九的身躯塞进了对他来说有点挤的沙发上,确认自己的意识则马上跑回了久津响哪里。

精神一连接上,久津响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大团带着雨水和泥土混合腥味的湿气裹挟了,阴沉的黑云里还掺杂了一□□的气息,和血的气味,锐利的如同出鞘的刀剑。

只是现在意识的主人刻意收敛起了锋利的边缘,努力把自己团吧成一团球,还在他的注视下弹了弹,看起来还挺蓬松好rua。

【我累了——】甚至还向他抱怨了起来。

久津响顺从内心的用自己的精神和对方蹭了蹭,不出意料的被望月结弦的烦躁和委屈糊了一脸。

——情绪真的具象化成了一朵朵乌漆嘛黑的阴云,酷似刚刚采下来的棉花芯。

原本属于久津响的精神空间,那些具象化的云朵直接像是什么赌博机哗啦啦倾斜而下的筹码,从不知名的吐币口涌出来,淹没了空间的一角。

久津响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又任由这些乌云汇聚成潮水,卷起一个浪头把他吞下,再马上把他吐出来,弄的他活像是一滴掉到水里的油。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躺姿,顺手把从自己胳膊和腰之间有点碍事的云塞回去,枕着蓬松又软的云朵,久津响给了个五星好评。

枕着非常舒服,比什么榻榻米好多了,孩子很满意,下次会再来。

他随手抓起了离自己手最近的一朵乌云,原本缠绕着噼里啪啦不停闪烁着的闪电的云马上安分了下来,金黄的雷蛇还十分有骨气的背弃了原主,谄媚又小心的舔舐着久津响苍白的指尖,不时爆裂出点点电花,又飞快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原本cos系统球的望月结弦估计也是看着一个球根本没办法从这一大堆障碍物里爬出来,又变回人形,从翻腾着的云海里钻出来,一把抱住了久津响的腰。

望月结弦下巴枕着久津响的肩膀,不知道含糊的嘀咕着什么,听起来还挺像是什么大型猛兽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辛苦你了,马上就快结束了,再坚持一下?”久津响伸出还空着的那只手,把原本柔顺的头发揉的凌乱,感受到望月结弦本人微妙的松了口,但还抱着一股气,想了想,又加了点安慰。

“回去点心分你一个。”

“一半。”望月结弦抬头,眼睛也不眨的盯着他,满是谴责:“明明是打着我的借口买的那么多点心,只给一个也太过分了吧。”

已经转职甜食爱好者的久津响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谁让你一直不来……”

声音越说越小,像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这样也很过分,望月结弦在外面奔波,打工养家,自己就拿着他的钱买零食,还不给人家分……

可恶,越说他看着越像是个混蛋欸。

久津响只能在心里和那些原本预定好的巧克力布朗尼、葡式蛋挞、马卡龙、红丝绒蛋糕、芝士慕斯在心里遗憾的说再见,点头答应。

那些都是他吃过喜欢的口味……他有写不舍的想着,但看望月结弦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又把这些想法放之脑后。

其实和久津响不同,恢复记忆后,久津响是从一个无口味党变成了甜党,而望月结弦则没有什么喜好一说。

——不是因为久津响什么中二病发作给他设置了一个封心锁爱的剧本导致他没事什么偏好,而是编写的背景衍生的设定。

罪魁祸首还是得看酒厂。

这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说法,望月结弦的背景故事就是酒厂出来培养的实验体。

从实验室里出生,在实验室里长大,又接受组织的洗脑教育,打造出来的一把人形武器。

武器怎么会有自己的偏好呢?

这就塑造了望月结弦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性格。

……除了早点打卡下班。

可能是上辈子当社畜的经历过于印象深刻,就是切割了精神,望月结弦对准时下班,一周两休还是有着一种堪称执念的执着。

以前做手术连着几台,连停下来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能从早上做到第二天早上,过程过于锻炼人的精神,导致他面对之前一晚上和敌人打游击的行为适应良好。

对他来说最多算是熬夜打了一天的全息枪战游戏,顺带锻炼了一下游戏意识,他其实是不介意的。

但是众所周知,一旦你喜欢的东西和万恶的工作一结合,曾经看着怎样顺眼的东西也只能遗憾进入黑名单。

关于现实的话题太过沉重,望月结弦默默把突然蹦出来的记忆团吧塞进了回收站。

……这些事情已经和现在的自己没有关系了,没必要一惊一乍的,活像活在阴影里的小可怜一样,他现在可算是酒厂荣誉员工,乌丸莲耶那个老硬币的得力下属。

等等。

他猛地回过神,发现了异样。

这和他上辈子一个社畜有什么区别?

都是给老板打工吃饭,上辈子还有个为人贡献的名声,这次连名声都臭了!

甚至比上辈子还要过分啊!!这工作玩命!!

哦,他本来就是个无生命的马甲啊,那没事了。

松懈下原本因为发现这一事实而欲僵未僵,才刚刚做出一个支棱起来的动作开头的身体,望月结弦又像抽了骨头一样重新变回软趴趴的模样,十分放飞的把身体的重心往久津响那靠了靠,双手拢住了他。

久津响正无所事事两只手盘着乌云玩,望月结弦突然发出的贴贴邀请吓得他一个手抖,把原本捏在手里玩的乌云给放跑了。

而那个被随机选中的幸运儿一感受到自由的气息,马上就往底下庞大的群体一个猛扎,消失不见了。

久津响只能略带遗憾的看着解压玩具消失的地方,又低头,随手又揪了一团下来。

然后心满意足的拿在手里,把新的倒霉蛋捏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

新的雷云只能在他手里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又乖乖的瘫下来,任由他胡作非为。

望月结弦也没在意久津响没有理会他,只是低头蹭了蹭他的脖颈,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他直接把久津响当成了大型等身的充电抱枕,放空了自己的思绪,全然把这来之不易偷来的喘息时间当做自己的休息时间。

看来是真的忍的挺辛苦的。

久津响手上缠着从乌云里扯出来,还发出电流流窜声的闪电,若有所思的碾碎,把自己缩进了望月结弦的怀里,喟叹着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确保自己能躺的舒服一点。

望月结弦把久津响当抱枕,久津响把望月结弦当床垫,互相尊重了属于是。

他微微抬头,看向了头顶的天空。

那些闪亮的星星跳着舞,手拉手转起了圈,侧耳聆听,还能听到星星说话时发出轻快的铃铛声响。

久津响也不由得被它们的快乐所感染,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璀璨的星光依旧耀眼的闪烁着,到后面,它们越转越快,越来越快——

它们发出的光遥遥的缀在它们身后,像是一只汲满了颜料的画笔尖,悠然摆着自己的尾巴,在夜空上重重的拉下一道道痕迹,嬉笑打闹着。

铃声越来越响,在这片空间里回荡着,到处呼喊着,誓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这些星星可称得上是神奇的创造家,它们转着圈,在朦胧的虚影里变幻成了别的东西,有时是铃铛,有时又是一口涌出清澈甘甜泉水的井口,它们就打了水,在之前留下痕迹上浇灌出一朵朵沁人心脾的玫瑰出来。

可能是它们觉得自己破坏了夜空这么美丽的衣裳吧。

作为赔罪,也只能种些艳丽的玫瑰来妆点了。

随着玫瑰们确认自己的打扮的妆容足够完美,施施然准备开花上场之时,星星们的舞会也到了终场,它们开始收缩,这层层叠叠的圆环就像是天空的呼吸,像是心脏的鼓动,伴随着久津响的呼吸变化,倒映在他眼里。

眼前是平常天空绝对不会出现的奇幻景色,耳边又传来细细的呼吸声,不无在向他表示这是一个安逸的环境,也能让他偶尔松懈一下。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久津响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多亏他刚刚才醒,精神还算处于活跃状态,就算处于安心之地也不会因为陡然的松懈而陷入梦乡。

现实世界太阳升起,而他的精神世界里夜幕才刚刚落下。

点缀在帷幕上的星星们跳累了,又挂在上面休息,安静了下来。

望月结弦原本捣腾出来的云又随着他的熟睡而慢慢溶解,露出了原本久津响自己决定好的地面。

像是积雪融化,成堆的云朵慢慢的消失,如同水蒸发成为气体奔赴向天空,露出了原本的绿茵,原本沉寂着的风也轻灵的跃过来,调皮的拂过他的脸颊,落下微不可查的一吻。

不论看了多少次,这一切的变化总是能让久津响赞叹不已。

精神空间,顾名思义,就是基于久津响本人的精神力而建造起来的空间,在他捏出了望月结弦之后诞生的看似柯学实则非常玄学的东西。

经过多次实验,这个空间只能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使用,作为持有者的久津响对这个空间有着绝对的掌控力,连系统都无法进来。

虽说目前是这样,但是久津响也无法保证未来这个空间是否会进化或者变化成其他的什么模样。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就心疼了,现在这些场景都是他一点一点弄出来的。

虽然都是普通的建模,没有什么粒子特效,但是这都是他消耗了精力一点点完善而成的,触觉、嗅觉都做到了复刻大脑里的印象。

就比如旁边的这几颗草,折断了还会流出草汁,闻起来就是草的味道。

虽然他也曾就这个空间到底是他的大脑制造的幻觉还是现实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显然这不是一个短期能得到答案的问题。

现在有一些优先级更高的事情等着去解决呢。

久津响把目光移到了望月结弦的躯体所在的地方,眯着眼,打算尽快结束这场加班假期。

等望月结弦从睡梦中醒来,离开狭窄的沙发,活动睡僵了的身体舒展筋骨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黄昏,而安室透则恰好拿着一沓纸关上了门,厚重的门慢悠悠的在他身后合上,发出一声巨响。

“睡好了?刚好我弄到了点情报,过来看看,晚上我们行动。”

和着硝烟的味道,安室透表情严肃的向他招呼道。

“昨天晚上安克索斯帮在第三大道和红馆打起来了,同时红馆派人偷袭安克索斯帮最大的仓库,那里储存着大量用来交易和自用的军火,红馆引发爆炸之后,周围的基础设施也没能幸免于难,这样看来安克索斯帮昨晚损失惨重。”

安室透点了点地图上他圈出来的几个地方,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后来更是有其他浑水摸鱼的帮/派给安克索斯帮来了几下,现在外面的局势可乱了,虽然今天白天没有昨晚那样大规模的事件,但是我想枪击案可不会少。”

“今年这里的犯罪率又要涨了。”他耸了耸肩,看起来十分遗憾,实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别人能浑水摸鱼,他也能浑水摸鱼,还能摸得更好。

倒不如说,他乐的见这群人闹起来,自己内部消耗。

望月结弦装作没看出他心里的想法,伸手抽出了他压在城市地图下面的另一张图纸:“这是哪里?”

这张图示不是什么区域的地图,而是一栋建筑的设计图纸,也不知道安室透在自己通缉还没取消的情况下是怎么弄到的。

“这是他们名义上的一栋产业,在第五大道。”安室透瞥了一眼,又翻出一张图纸,“得到消息说他们的二把手会去哪里,我在找哪里比较适合安装炸药。”

结束这场混乱也有一个粗暴的方式,那就是直接把一方解决掉。

红馆不是要吞并安克索斯帮吗?他也来帮忙。

安室透抬头看向亚瑟,露出一个微笑:“亚瑟,我需要你帮个忙……”

坐落在第五大道的一栋平平无奇的建筑,其实是安克索斯帮的情报网中枢,他们照着政府的样子,还特地搞了个什么情报部长,像政客,反而不像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只可惜没过多久,这里就要被烟花炸成一片废墟。

——但这和望月结弦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人也不在哪里,不在场证据充分。

他跟着领路的人穿过走廊,踏过红色的豪华地毯,墙上挂着的人物油画肖像透过画框悄悄打量着他。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窃窃私语。

推开虚掩着的门,望月结弦歪歪扭扭的向坐在里面的人行了一礼:“向你问好,尊敬的厄洛斯女士。”

“我听说,你们今晚闹出了一件大事?”

望月结弦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裹成一团的手帕,平放在厄洛斯的面前:“您委托的东西。”

厄洛斯挑眉,像是惊讶他真的找到了那东西,伸手捏住手帕的一角,抖开,一枚铁制的勋章便遵从物理定律落在了桌面上,发出了叮当的脆响。

在灯光的照耀下,这赫然就是厄洛斯“委托”说要寻找回来的勋章。

阿尔奇.霍尔曼,原名不详,只是最近增加的流浪儿中普通的一员,但是为人机灵,被安克索斯帮雇佣。

看起来是这样。

但实际上,他是契科夫依诺万的亲生儿子。

即使他不是很想当。

同时,他也是谋杀了契科夫依诺万的凶手,为红馆点燃了引线的因素之一。

虽然他并不会因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而愧疚。

阿尔奇——我们就这样叫他吧。

对有勇气抛弃自己的过去,将其斩断的人,我们也许该给与一点敬意。

他是父亲与一位妓/女的孩子,在一场意外中诞生,自然,按照故事的惯例,他不受任何人的期待。

但是契科夫依诺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依旧留下了他,将他养大。

对我们可爱的小阿尔奇来说,这可能比他被弃养丢到孤儿院或者成为流浪儿还要糟糕。

契科夫依诺万根本没有把他当然,在阿尔奇有记忆的时候,自己就只能睡在杂物间冰冷的地板上,最多有一条薄的不成样子的布料能够充当被子,连吃的也不过是些残羹冷炙,勉强也能饱腹。

就像在这里的许多人一样,阿尔奇有着顽强的生命力,他依旧活了下来。

只是身上还有一些和野狗拼搏的伤口,但只要能活下去,这点伤疤并不算什么。

哦,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阿尔奇其实是个天才,诱惑人犯罪的天才。

他天生失去了一些情绪,换来了别人得不到的天赋。

但同时,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很多乐趣,比如说,复仇的乐趣。

当他看着他的父亲像是摔得破破烂烂,在洗衣机里滚了一圈的午餐袋,碰的一声毫无美观的砸在地上,他除了有些厌恶绿色的胆汁把地染脏了之外,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鲜明的情绪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不明白。

自从他父亲死亡,而外人还不知道,导致有许多人把他家当成商店随意进出之后,他决定离开这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家。

好在这个城市的情报运作需要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儿,而刚刚新晋为流浪儿的阿尔奇,则完美符合他们hr的招人要求。

也许路人会警惕周围看起来鬼鬼祟祟的成年人,但没有多少人会警惕一个未成年、身体瘦弱的流浪儿。

甚至他们还会因为这些人是弱势群体而同情他们。

每当阿尔奇看到那些人同情的目光,他也仅仅是嗤之以鼻罢了,情绪并没有因为这些而剧烈的起伏。

——直到他遇到了望月结弦。

如果这是一部爱情小说,那他应该对这位激起他心中波澜的人一见钟情,然后上演一些霸总剧本。

可惜这不是。

阿尔奇只是穿着破烂的衣衫,小心的蜷缩在角落,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脸颊上染着激动的红晕,双眼放光的看着望月结弦大开杀戒。

肆意飞溅的鲜血并不能激起他的什么反应,让他激动的,是这场戏剧最中间的那个人——那种肆意的表情,和如同艺术一样飞速收割敌人性命的舞姿,轻描淡写引发了不远处建筑的爆炸,爆风卷起的风衣,都如毒的罂粟一般让他深深着迷。

作为一个没有接受什么教育,最多只会26个字母的文盲,阿尔奇并不了解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直接走上前,对那个人说:“带我走吧,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就算这样被杀死,也是一种极致的幸运吧?

阿尔奇这样想着,十分干脆利落的抛弃了自己的老东家。

不过也是多亏了阿尔奇墙头草的行为,望月结弦拿到了厄洛斯借口委托的东西。

估计原本照她的设想,这块勋章早就会被丢进垃圾回收站里,再也找不到了。

这说明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自信,以为什么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厄洛斯最后也只能微笑着结算了委托,并把人送出了组织。

三天后。

安室透重新来到了hell,来到了约翰习惯性会坐的专属座位边上。

约翰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了,但看残留的酒瓶的数量,想必花了不少时间。

在他旁边,放着一个酒杯,澄黄的酒液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透过切割的玻璃折射出各种各样的色彩。

安室透坐下,动作自然的拿起了酒杯,礼貌性的沾了沾嘴唇,又放下了。

“出人意料,不是吗?嗯?”约翰喝了许多烈酒的脸通红一片,但他的眼神却不失精明。

“这还是多亏了友人的帮助,要是没有亚瑟拖延时间,我可没办法潜入安装炸弹。”

安室透露出一个准备好的笑容,耸了耸肩膀,满是不以为然。

“倒是约翰前辈您才是令人惊讶的那位呢,你这些天的行动可是神来一笔啊。”安室透举杯向他致意,语气满是佩服,“我这样的新手还有的学呢。”

“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约翰摇头晃脑,举起酒杯和安室透碰杯,酒杯里的冰块随着酒杯的晃动撞到了杯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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