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她没死
螺旋桨声还在空中盘旋, 船上一片慌乱，徐静嘉脸色有些惨白, 再不复平时的仪态。来了很多架飞机, 几乎是擦着水面飞的。螺旋桨声有点大，飞过来的时候，人的头皮感觉都要掀起来了。随着“噗通”一声, 船上的人惊呼出声。老太太早就赶了过来，看着跳入海水的徐静嘉尖叫出声：“快！快把她抓回来！”
徐静嘉扯掉毛毯，再一次跳进冰冷的海水。只是没游多远, 救生员们便抓住了徐静嘉, 拖拽着徐静嘉, 似乎要把她带回岸上。徐静嘉有点挣扎, 脸上根本没了血色：“放开我！她还在海里！”
“求求你们……放开我……她在这里……”徐静嘉拍着水, 奋力地朝宋琳落水的地方游去。就差一点点了, 她明明看到宋琳了。她差点就抓住宋琳的手。
徐静嘉已经在海里泡了半天了，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全部都皱了起来。老太太怕徐静嘉脱力，一直让徐静嘉坐在床上。这稍不注意，徐静嘉又跳进了海里。被抓回到了岸上, 老太太捂着心脏，也回到了岸上：“嘉嘉……”
“奶奶……”徐静嘉有点无助, 爬到了老太太的腿边，“你让我下去，她在海里, 我看到她了……”
“我差点就把她救回来了……奶奶……”徐静嘉揪着老太太的裤脚。老太太不同意，她这下去了，又被扔回干岸上。她不要在干岸上，宋琳还在水里。水里那么冷。
“水里那么多救生员，一定能把她带回岸上的。”
“不不……我要下去……”
“嘉嘉？”
徐静嘉抬起了眼睛：“奶奶，我骗了你……”
“我没有和你说实话……我和她有了更亲密的关系……我要把她救回来求求你……”徐静嘉抱住了老太太的小腿，徐静嘉几时这样哀求过？
老太太两眼一晕：“你说什么？”
“我早该告诉你，我早该说的，我不该这么偷偷摸摸……”徐静嘉现在彻底慌了神。
营救了三天三夜，都没打捞上宋琳的尸首。宋琳这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三天里，徐静嘉滴水未进，即便喝了水，也是在海里呛的海水。她不肯离开海岸，不管有没有力气，都往海水里扎。老太太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徐静嘉一次都没有哭，她只是看着海面，眼眶发红。
“嘉嘉？”
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坐在岸上的徐静嘉赶紧回头，她抓住了老太太的手，指着不远处的飞机。营救的飞机已经离开两架了。
“我知道，你不要激动，是政府过来协调。我会安排更多的救生员。”老太太说道。
现在徐静嘉听不进任何的声音，只能听到宋琳的事。
“她会没事的。”这话一天前两天前，老太太相信，到现在说，连老太太自己都不相信了。她只是安慰孙女，安慰她这个可怜的孙女。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整个人魔怔了一样。深夜其他人休息，徐静嘉再一次潜入了水底。她明明在水里看到了宋琳，就差一点了。三天前，徐静嘉下甲板拿东西，想着甲板上的宋琳，刚折回甲板，便见到宋琳失足掉了下去。她就看着宋琳，摔进了海里。那么高，即便底下是水，摔下去也很疼吧？
宋琳朝她伸手，她好像碰到了对方的指尖，还没来得及握住……
“徐总呢？徐总跳下去了！赶紧拖回来！”
等徐静嘉再一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宋琳坠海的第四天。
徐静嘉刚颤动了一下，病房外便冲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有点眼熟，在海里泡了太久，徐静嘉的脑子有点锈钝了。
“你把宋琳还给我……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吗？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跟着你出去，现在连个尸首都没有……你把她藏哪里了？你这个王八羔子……”
是宋琳的好朋友，关颖。关颖眼睛红肿，攥着徐静嘉的衣领，拼命地摇晃着徐静嘉。
“她活着……”徐静嘉喉咙有点干涩，“不是尸首……”
“你把她还给我！你这个王八蛋！”
关颖在她耳边哭闹，没过多久，关颖便被护工拖了出去。耳边的哭闹声小了，宋琳的声音大了：“小徐……”
宋琳在喊她。
宋琳坠海的第十天，老太太发布了股东宋琳暂时失踪的公告。谁都知道，这次宋琳是凶多吉少了。为了不刺激徐静嘉，老太太发的是暂时失踪的公告，而不是讣告。秉元刚满周岁，老太太不想秉元这么快没了妈妈。她可怜的孙子，没了爸爸，现在又没了妈妈。只有她这个老太婆和他半死不活的姐姐。
“徐小姐，请您配合调查，您真的在水里看到徐夫人，并且差点把她救回来？”
“是真的，我看到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沉下去了。她好像突然消失在了海底。”徐静嘉说道，“她一定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个徐小姐，真是有大大的问题。
“徐小姐，听走访人说，你和徐夫人有点不和？”岂止是不和，宋琳的朋友关颖更是指证徐静嘉，说徐静嘉是凶手。绝对不相信宋琳是自杀或者失足，认为是有人把她推下去的。关颖的情绪有点激动，说他们警察不办理，她就要上告，她要告徐家。采访了一圈，也就这个徐静嘉不相信宋琳死了。
等徐静嘉走后，相关的心理专家分析了徐静嘉，认为宋琳的死，给徐静嘉带来了很大的创伤。让徐静嘉选择性回避宋琳死亡的这一点。
“嘉嘉，好些了吗？”老太太现在头疼得厉害，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把徐静嘉从局里挖出来。她聪明的孙女，待在警察局就跟傻了一样。警察说什么，她就往里套。到现在都没有摆脱杀人犯的嫌疑。宋琳的死确实有点蹊跷，但她怎么也不相信，她孙女是杀人凶手。公司里的都知道，当初徐静嘉为了救宋琳，差点成了车下亡魂。
“嗯。”徐静嘉看上去没有其他的异样，“秉元呢？”
“这会睡了。”
“我去看他。”
“别、别吧……好不容易睡着，都哭了好几天……”似乎有心电感应，知道宋琳出事了。明明之前宋琳也没回家，孩子跟没事人一样。现在宋琳出事了，孩子立马有了反应。
老太太看着徐静嘉，徐静嘉看上去有点呆愣。
“那去吧，你小心些，别弄醒他了……”徐静嘉这个样子，老太太又想顺着徐静嘉。
孩子已经一岁多了，眼皮有点红。似乎真的哭了很久。
孩子有点像宋琳，她就说了像宋琳，现在越长越像了。徐静嘉趴在摇篮边，眼巴巴地看着，也不敢碰。
“你是不是知道妈妈的事了？”徐静嘉轻声道。
“放心，妈妈没有事，姐姐会帮你找回来的。”徐静嘉道。
“很快你就能见到妈妈了。”徐静嘉道。
徐静嘉刚从老太太房间出来，便看见了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有点偷偷摸摸。老太太进了宋琳的房间。
“奶奶，你在做什么？”徐静嘉的声音有点冷不丁。
门口的声音，把老太太吓了一跳，她赶紧把衣物放进了袋子里：“没干什么。”
“你拿她的衣服做什么？”徐静嘉问道。
“没做什么……”被徐静嘉盯着，老太太叹了口气，“头七你不让她回来，现在都过了十天了，她要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奶奶？”
“嘉嘉，她死了。”
徐静嘉指缝有点泛白，她抠了一下手心。看上去仍然很倔强。
“她的身体不见了，没法下葬，我想着拿点衣物，让法师做做法……”
“奶奶，她没有死。”徐静嘉说道，“我看着她，我差点……”
“嘉嘉！奶奶都知道，你差点就救回了她！这不能怪你！你不要这么内疚！”老太太知道徐静嘉这是内疚，到现在也不肯承认宋琳的死亡。头七过去了，又过了这么久，还要过多久？人死了，总要让她安心走吧？徐静嘉死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徐静嘉走了进来，拿过了老太太手里的袋子。将袋子里的衣服，又一件件地拿出来。徐静嘉这种“没事人”的样子，把老太太的眼泪都惹出来了：“嘉嘉，你这个样子，叫我和弟弟怎么办？你这是要了我和你弟弟的命。”
“奶奶，我没事。”徐静嘉就跟掉进了一个死程序里，她将宋琳的衣服整理好，又重新挂回了宋琳的衣柜里，“你和弟弟也不会有事。”
老太太这眼泪流了又流，徐静嘉的眼泪愣是一滴都没有掉。看着衣柜里熟悉的衣服，徐静嘉眼睛有点闪动，又闭着眼睛，把眼底的眼泪酝酿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爽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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