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第五个死者
商宁回到镖局的时候,天色渐沉,一如她初来金石城的那天。
原本打算捉鬼的她,因为凌澈昏迷不了了之。更重要的是,虽然很多事情没有想明白,但她也着实不愿意不愿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些看上去似乎已经越来越复杂的事件上。
“据说江湖是以武为尊的,还以为只要功夫好就是一切,没想到也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商宁静静地坐在床上,透过窗望着夜空。无月、无星。她从怀里掏出个哨子把玩起来,是凌澈之前给她让她帮忙叫人用的,一直还没机会还给他。这哨子与普通的形状略有出入,是用木头做的,周身漆黑,通体细长,没有任何花纹,看上去极其普通,“好东西果然都是其貌不扬的。”她喃喃自语道。
她把哨子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依然没有任何响声。
她把哨子收进怀里,继续坐着,看着窗外。
“叫我?”不一会儿,窗外翻进来个人,果然是扮成梅大的沈玉竹。
“哦,我只是想试试能不能叫到其他人而已。”商宁说,“难道只有你听得见?”
“那倒不是。”沈玉竹坐在桌上随手拿了茶杯上下抛着,“我们都听不见,只有它能听见。”他说着指了指脖子上的铃铛。
“又是蛊?”商宁问。
“阿寻做的,每个……人都有,但这哨子,可是凌澈专属。”
“唔……看来他地位很高啊。”商宁若有所思。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地位不地位的,都是朋友,都是朋友……”沈玉竹颇有些不自在地从桌上下来,敷衍了两声,便在房里晃悠起来。“那个,你有啥事儿。”
“哦,铁狮镖局的事情我打算明天公布出来,需要你帮忙。”商宁轻飘飘地说。
“哦,那挺好。”沈玉竹先是点点头,随后猛地一惊,“嗯?什么?你已经搞清楚了?”
“虽然很多事情也没有特别明白,但也差不多了。明天我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希望你能保护我。”商宁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沈玉竹,似乎想显示出自己的真诚。
“不是……等一下……”沈玉竹有些焦躁,如今凌澈和梅大都还在昏迷,他们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自己几乎一无所知。但他很清楚,这两个人掺和进的事情绝对不会简单。眼前的女子说到底来历不明,若是所谓真相被揭开,坏了事可如何是好……
“那个……商姑娘,”沈玉竹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若是可以……”
“你不想我说出真相?”商宁歪了歪脑袋,“我倒是无所谓,只不过有些烦腻了。”
沈玉竹看着商宁,他有些看不懂,只是隐约觉得,似乎自始至终,她对这件事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在乎。无论是与铁狮镖局的一丝丝交情也好,为追查真相一次次受伤也好,这些应该足以表明商宁对这件事的在乎,但……
商宁似乎有些无聊了,开始抱着枕头眯着眼睛小憩。
“不然还是等凌澈和初白醒了,他们理应知道真相。”沈玉竹开口道。
“唔唔……”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商宁哼哼了两声,眼睛似乎闭得更紧了。
沈玉竹无奈地笑了笑,灭了蜡烛,从窗口翻了出去,消失在去往百里寻茅屋的方向。
燕若回静静地站在屋内的门边,听隔壁屋人声消失方才松了口气。商宁身边似乎不断地有各式各样的高手出现,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手保护她,说不定还会害了她。他皱着眉头静静地思考起来。
百里尘把养蛊的盒子埋好,做上记号,拍拍手准备回房,转身便看到欧阳苦正站在她身后。
“欧阳少主。”百里尘行了一礼,微低着头,静静地站着,她没有戴面纱,一张脸蛋惊为天人。
欧阳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我只是路过,见此处有光,过来看看。”
“那欧阳少主早些歇息,小女子告退。”百里尘身子一侧,从欧阳苦身边走了过去。
鼻尖传来隐隐的药香,欧阳苦回头望了一眼女子远去的背影,也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不喜欢这个女子。
一年前他听说百里山庄那位风流多情的庄主又认回了一位自幼在外漂泊多年的女儿。想想百里寻那副生人勿近的孤傲架势,便也失了去一探究竟的兴致。
结果没多久,便听说这新进的百里家小姐“手段了得”,哄得百里家上至百里夫人,下至丫鬟小厮对她都赞叹不已,不仅百里药那两个任性的妹妹都和这位新来的姐姐关系融洽,连百里寻这个孤僻冷漠的家伙,提到百里尘都会多说两句。
所以这次小武林大会,当百里药亲自出面委托自己帮忙照顾因为要制药需要耽搁几天出发的百里尘时,自己并没有拒绝。
然而这一路上,百里尘却让他颇为失望。她既没有百里家那两位小姐被宠坏的娇蛮,也没有百里寻常年独自飘泊江湖的孤傲,既没有他以为“手段了得”的圆滑,也没有许多江湖女子的豪爽,甚至那些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都比她多了几分柔美。这女子虽然继承了百里家的美貌,但却如同一个没有灵性木偶娃娃,让人觉得十分乏味。
欧阳苦扯了扯嘴角,恐怕那些老家伙想和百里山庄联姻的算盘又要打没了。
如今这些个大门派看似风光,内里多多少少也被耗得差不多了。老门派没落,新门派起势,各大门派都在想尽各种办法维持自己的里子和面子。
百里尘走到房间门口,向四周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坏境。她自幼五感十分灵敏,方圆十几米内的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和鼻子。确定无人刻意监视之后,她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也不知是百里寻的药茶格外好还是止疼药格外有效,商宁这天晚上睡得十分好。天刚亮就神清气爽地从床上蹦了下来。刚打开门就见一个小厮脸色惨白地冲了过来。
“……又出事了……”商宁仰头看了看天,苦笑。
“怎么了?”还没等她开口,隔壁的门刷地开了,燕若回探出头来。
“大师兄……大师兄……”小厮语无伦次地说着。
“在哪?”商宁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祠……堂……”
当商宁和燕若回冲到祠堂的时候,百里尘蒙着面纱,正蹲下身检查倒在地上的程怀,旁边则站着欧阳苦。
见商宁来了,百里尘的眼睛亮了亮,随后朝商宁摇了摇头——程怀已经死了。
商宁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程怀和赵雄是她到萧国后最先给予她关怀的人,无论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她都真心希望这二人平安无事。可是如今……
她闭了闭眼,压住那不禁从心底涌出来的哀伤。
“能确定程大哥是怎么遇害的吗?”过了一会儿,商宁开口问。
“这里,”百里尘指着程怀的胸口,“暗器直接穿胸而出,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有新添的打斗痕迹,程公子怕是没有丝毫反抗就死了。”
“暗器?没丝毫反抗?呵,我傲剑山庄的弟子‘好像’也是被暗器所杀。”欧阳苦咬咬牙冷哼一声,“梅大呢?”他转向商宁,“你与梅大交好,他昨晚去哪了?”
“不知。”商宁摇摇头。
“不知?”欧阳苦一副恼怒的模样,“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了。”话音刚落,就见欧阳苦抬掌朝商宁袭来。
却见此时百里尘飞身上去,一把抓住欧阳苦出掌的左手,另一边燕若回扯住商宁把她挡在身后。
欧阳苦并未与之缠斗下去,与百里尘看似随意地过了几招,对了一掌后便退到方才站的位置,饶有兴味地看着对面的三人。
百里尘和燕若回一左一右互在商宁身前,警惕地看着欧阳苦。尤其是百里尘,这一路下来她深知欧阳苦的武功高强,方才虽然简单过了几招,但她已经使出六七分力气,可对方却仿佛在于她玩闹一般。
商宁看着二人的背影,叹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商宁上前两步,微笑着看着欧阳苦,“此地也没什么外人,欧阳少主又何必再装模作样呢。”
欧阳苦笑容微收,眼前的女子与之前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同样在笑,若之前的笑容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那此刻她给人的却是成竹在胸无所畏惧的的镇定。再看百里尘,正冷冷地盯着他,仿佛只要他再出手,她宁可与他同归于尽也要互那女子周全。
欧阳苦苦笑了一下,随后自以为优雅地捋了捋头发。
这时,几道人影闯了进来,正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文松、方诸、王忠,和背着手迤迤然跟在他们后面的乐潇潇。
原本聚在一起的三人不着痕迹地散开来。百里尘走到欧阳苦身边,燕若回则朝着乐潇潇奔了过去。
“怎么样?”方诸蹲下检查了一下程怀的尸体,朝文松和王忠摇摇头。
王忠闻言,腿脚发软险些倒在地上,幸好文松扶住他。王忠摇摇头,泪水很快流了下来。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文松的手,“文大侠,麻烦你……麻烦你……不要让小姐知道……她……她……受不住啊……”文松朝方诸点点头,方诸起身朝门外走去……
“金……公子。”方诸刚一出门,便见到金豹正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阴郁的模样,身后跟着面色苍白眼睛红肿的王燕。
他张了张口,最后叹口气,侧开身,给二人让路。
王燕脚步微微动了动,却见金豹依旧站着,她不由伸出手,刚要碰到金豹的胳膊,却又停住,最后带着哭腔小声喊了一句,“小豹子……”
金豹身形一顿,这才迈开步子朝祠堂走去。
金豹从未来过金石城的王家祠堂,就连王虎死的时候,他都没来过。
他抬头仰望祠堂正中供奉着王虎的牌位,正下方是那把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偃月刀。记事以来,他对父亲最深的印象就是他在自己和姐姐面前挥舞着那把威风凛凛的偃月刀,他还经常让自己和姐姐一前一后地坐在刀上,他就像个挑夫一样,挑着他们在金狮帮四处转悠。明明练武之人最是珍惜自己的兵刃,莫说坐人,就是至亲摸上一摸都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那人却说,练武本就是为了保护至亲之人,现在不过是用兵刃来博得家人一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扔下?他紧紧握住拳头,眼眶通红。无论怎么恳求,他都执意把自己留在那个没有他、没有姐姐的金狮帮,独自面对一个毁掉他所有的人……
金豹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望着,对发生的命案丝毫不关心。而王燕则慢慢走向程怀,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商宁走上前扶住她,“燕姐姐……”王燕看了一眼地上的程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连带着商宁一起摔在了地上,嘴里不住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见此状,众人皆是摇头。
“不知……”这时,原本默默落泪的王忠突然开口,“不知程怀是怎么死的?”
一直充当临时仵作的方诸先是一愣,随后又蹲在程怀旁边仔细检查一番。商宁没有看着方诸检查,毕竟无论是看活人还是死人,百里尘都是当仁不让的好手,她既然说程怀是死于暗器那结果应当不会有什么出入。不过……
欧阳苦不论真也好假也好,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凶手跟梅大脱不了干系,那其他人自然也会这么想……她不由冷笑,且不说梅大还在桶里躺着,假梅大一号半死不活的,假梅大二号看状况暗器功夫应该一般般,就算是他们都完好无损,梅大杀程怀又有什么好处呢?嫁祸地有点太明显……
是啊,若说第一次嫁祸还算有些门道,那这次完全可谓是低级,到底意欲何为呢?
果然,当方诸说出“程怀死于暗器”这句话的时候,王忠脱口而出,“又是暗器,难道又是白玉梅花?”
众人沉默了。虽然这显而易见是嫁祸,可是谁又真敢保证不是那阴晴不定的白玉梅花干的?就算不是他干的,那人为了嫁祸不惜杀这么多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又怎么能说与白玉梅花无关呢?
“既然如今发生的事情,都与这白玉梅花有关,那就把他叫出来对峙吧。”方才发呆的金豹此刻走了过来。王燕仍旧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程怀的尸体,商宁想拉她起来,怎么也拉不动,却又不好使力气,其他男子也不好上手去拉,便任由她坐着了。金豹见此,伸出手有些粗鲁地把王燕从地上拉起来,半拖半抱地把她弄到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金公子说得有道理。”欧阳苦道,“不过如今这白玉梅花在哪谁也不知道。我来此之前曾去他房间看过,没有人在。”
“等一下,”这时,方诸突然开口,朝着金家姐弟俩的方向走过去,随后停在他们经过的一根柱子前……
“商公子,”方诸转向商宁,抱了抱拳,虽然基本知晓了商宁女子身份,但其被拆穿了也始终作男子打扮,众人便依旧以公子相称,“这段时间你与梅大交好,我等都看在眼里,不知可否告知其行踪?”
一向温和的方诸突如其来的严肃让商宁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她走过去朝柱子上一看,吸了口凉气——柱子上,一枚白玉梅花紧紧地卡进了柱子里!
若是之前大家都认为是嫁祸,那此刻恐怕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相信这件事不是梅初白做的。
商宁转头看了一眼百里尘,只见她摇摇头,示意自己进来时并未注意。
“商姑娘,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梅大到底在哪?”欧阳苦似笑非笑地看着商宁。
商宁“啧”了一声,慢慢向门口移去,可在场的武林高手们那个肯放过她,文松一抬手,祠堂的们瞬间被关上了,王忠缓步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商姑娘,得罪了。”说完,取祠堂中挂物件的绳子,把商宁绑了起来。
燕若回见此,正准备冲过去,却被乐潇潇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百里尘则也被欧阳苦拦住,有心无力。
就这样,商宁被严加看管在了祠堂旁的小屋子里,等待着武林高手们的轮番审讯……
于是,美其名曰“寻找白玉梅花”,实则“缉拿白玉梅花”的消息,不出一天,便传遍了整个金石城,而由于小武林大会的缘故,金石城来往的武林人士颇多,所以两三天后就传遍了整个“这个兔崽子,又给我惹事儿!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岩谷殿陈大刚又碎了一只杯子,这自然是听说了铁狮镖局在江湖上发布的追缉令,虽然事后已经取消了,但还是免不了让陈大刚动怒一番。负责今日打扫的徒弟们在门外互相推搡着,谁都不想进去出这个眉头。
“我来吧。”只见一双修长的手接过小厮手中的扫帚,随后推门进去了。
“是二师兄!”众人见了救星一般感动地差点痛哭流涕。岩谷殿主陈大刚,脾气暴躁,自从他的夫人去世后,无人约束导致他性格变得有些乖张。虽然不会随意打骂弟子,但他那不怒而威的样子本来就让人敬而远之。然而尽管这样,他却唯独对两个人无可奈何。一个是梅初白,从小到大无论怎么说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要是急了动起手来,他也不跟你硬抗,几粒白玉梅花一甩,轻功一施展,可以几个月找不到人。但在外面闯了祸人家还是得找上岩谷殿,本来关系不好的,打发走就算了,他还经常跑到关系好的门派去“溜达”,害得陈大刚无数次赔礼道歉。久而久之,一看到梅大,陈大刚满脑子就是那些上门说理的人如同苍蝇一般在耳边嗡嗡讨说法的声音。于是眼不见心不烦,他早早地就把梅大扔出去“自力更生”。后来江湖一开始传言说白玉梅花性情不定时,他还很焦虑地反思是不是自己早年间管教的问题,就算最后知道了真相,他也只能气的咬咬牙,把另一个始作俑者沈玉竹打一顿解气。
而另一个,就是此时正在房内慢慢扫地的人。
“师父息怒,大师兄也不是第一次了。”兰可钦将最后一片碎渣扫进簸箕里,抬起头,捂着嘴咳嗽两声,温和地说,“毕竟也是闹过三殿的人……”
陈大刚一口气顶上来,差点晕过去,这小子哪里是来安慰他的,分明就是来火上浇油的。
“不过,”兰可钦见好就收,话锋一转,“这后来的事您也是知道的,万仙殿、长生殿、还有咱们岩谷殿,也多亏了大师兄这几闹,才能彻底摆脱那些小人的控制,所以大师兄在江湖上也就这性子受人诟病一点,其他的没人敢编排他不是?”
陈大刚哼了一声,这倒没错。以前,岩谷殿属于黑道门派,出过不少心狠手辣之辈,当年在江湖上也算是恶名远扬。他是被前任殿主陈小柔收养的,对他视如己出。陈小柔算得上是当年江湖中的奇女子。她本是陈国的郡主,幼年时,陈国弱小,很快便被强盛的云国吞并。陈国灭亡后,她独自一人在江湖中流离辗转,最终亲手杀死了作恶多端的前任岩谷殿主,成为新任殿主。至于个中曲折,曾经幼小的四君子问过陈大刚,他只是重重地叹口气,不愿多说。
自陈小柔开始,岩谷殿逐渐走上武林正派人士所认可的道路,陈大刚更是教育自己的弟子不再走回当年烧杀抢掠的老路。至于梅初白,这小子虽然不走寻常路,但绝对不是什么心思歹毒之人,铁狮镖局的事定有猫腻。
兰可钦看陈大刚气消了,便继续说道,“这铁狮镖局前任镖头是金虎。”
“金虎?”陈大刚当然知道这个人,当年那把偃月刀舞的虎虎生威,一时间威震江湖,金狮帮也因此名噪一时,声名隐隐有逼近上古名门的趋势。不过后来据说是要发展另外的产业,金虎带了帮人远走他乡,开了铁狮镖局。
“然后呢?”陈大刚问道。
“坊间传言,一开始铁狮镖局是闹鬼,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扯到了咱大师兄……”
“突然?”陈大刚沉吟片刻,冷哼一声,“什么突然,指不定就是冲着老大去的……或者,是冲着咱们岩谷殿来的。”
他不耐烦地朝兰可钦摆摆手,“老子又不糊涂,你这病恹恹,赶快回去养病,别在这晃悠,晃得老子头疼,出去出去。”
兰可钦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扫好的瓷片倒回地上,“师父您老人家身强体健,雄风不减当年,我思忖着这地您还是自个儿扫去吧。”说完,很贴心地关上门,对门外张头望脑的小徒弟们说,“师父要一展雄风,你们都别在这儿碍事儿了,都练功去吧。”门口众人如鸟兽散,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陈大刚独自一人紧捏着扫帚,心中暗骂那姓兰的留这么个打不得骂不得的祸害,自己却不知到哪儿逍遥快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