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亲无靠

果伦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哭不闹，静静地待在育幼堂等着父亲来接自己。

温都氏得了空会来看她，这时候果伦塔才肯打开话匣子。

“母亲，回家！”果伦塔搂着温都氏，软软地说。

本来温都氏还不满果成把孩子扔到育幼堂不管不问，但是想到自己看孩子不用看那位小姐的脸子，直接来育幼堂即可，也便没有那么气愤了。

只是孩子每次都要求温都氏带她回家，分别的时候难免泪目。

温都氏只好跟女师傅商量，问可不可以把孩子带走回去住两天然后再送回来。

女师傅了解果伦塔的家庭情况，也便认可了。

就这样，果伦塔过上了居无定所的日子，父亲家，育幼堂，母亲娘家，来回折腾，小小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直到有一天，果伦塔的表哥指着她说：“塔是野孩子，父亲不要她，母亲也不要她，哈哈哈……”

小小的果伦塔睁大了乌黑的大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表哥的脸上，小男孩的脸顿时肿起老高，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哭。

“雅雅，怎么搞的，你管不管你家孩子，看把哥哥打得，有娘生没爹教，说她是野孩子，真没错！”舅舅气得大骂温都氏和果伦塔。

果伦塔也不认错，小脸扬得高高的，不哭不闹，十分高傲。

无奈，温都氏只好反复教育她，要礼让哥哥，女孩子要温顺，不可以打人。

果伦塔不明白家人为什么要这样说她，她既不低头，也不示弱，更不怕哥哥不跟她玩，撅着小嘴儿倔强地说：“再说塔，还打！”

表哥不敢再说果伦塔不爱听的话了，那一巴掌给了他实实在在的教训。

直到果伦塔长到六岁，她才明白，父亲母亲已经分开了，父亲家才是她该回去的地方。但是父亲并不关心她，他更在意的是吃喝玩乐，和怎样在小姐那里搞到钱。

果伦塔一个女孩子，没有一件像样的衣裙，头发也跟男孩子一样，随便梳了两条细细的辫子向后垂着，小脸常常灰土土的，没人第一眼能认出她是一个女孩。

小姐作为果伦塔的后母也看她不顺眼，因为果伦塔从不称她为母亲，只唤作姑姑。

果伦塔常常对着月亮祈祷，期望这位小姐能离开自己的家，可以让母亲回来。

育幼堂不收七岁以上的孩子，果伦塔很快没有了蔽身之所。她常常黏着温都氏，要跟着她回娘家，可是娘家也不是那么好待的，温都氏一个成过婚的女人，被赶回娘家本来就没有脸面，如果总是带着果伦塔回去，果伦塔的姥姥倒是愿意，可是舅舅却没有那么好说话，明明县太爷吧孩子归判给了父亲，为什么孩子还要常常住在娘家，这根本不合理。

有一回，表哥去书院念书，果伦塔觉得有趣，也要跟着去。

“哥哥，带塔去呗？”果伦塔商量着。

“你要去，就让你母亲带你去呗！去读书是要使银子的，不能白读！”表哥跨着小书兜傲娇地走了。

于是，趁着温都氏去布坊做活儿的功夫，果伦塔偷偷溜了出去。

她也找不到地方，路上看到一只燕子在她身边飞来飞去，于是就跟着燕子走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燕子把果伦塔带进了林中，果伦塔开心地笑着，还摘了不少的野果子吃，把小肚子撑得溜圆，终于，她来到了书院的外墙处。

朗朗读书声透出了墙外，果伦塔只能听见，不能看见，索性爬墙了一棵大树，坐在树杈上稳稳当当地听讲。

书院里的孩子以男孩子居多，但是还是有穿着漂亮罗裙的女孩子坐在那里上课的。

果伦塔觉得有趣，待在那里好半天也不动地方。

一只小虫子调皮地飞来飞去，差点钻进果伦塔的鼻子里，使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有几个上课不专心的小孩被她引起了注意，抬起头来看着她。

“猴子……”

“胡说，那是花猫……”

因为离得太远，小孩们并不能看得特别清楚，只感觉她脸上花花绿绿的，不是猫就是猴子。

就这样，果伦塔常常偷偷来到书院听他们念书，渐渐地跟一些不爱读书的孩子混熟了，还总是拿林中的野果子跟他们换点心吃。

表哥终于发现了！午休时特地来到墙角下，愤愤地说：“你怎么回事，不能在家里玩吗，怎么可以偷跑出来？你不许说认识我，再敢来我就告诉你母亲，让她揍你！你看看你，脏得像个猴子！哼……”

“哥哥，这里好玩，你读你的书，我不吱声不行吗！”果伦塔商量道。

“塔塔，我告诉你，你在我家又吃又住，我父亲都没说什么，但是你要听话我们才能喜欢你，你现在这样叫不听话！”

果伦塔连忙说：“塔听话，可是，我能进去坐着吗？”

“不可以！我都说了，这里念书是要使银子的，你有银子吗？”哥哥质问道。

“母亲…有吧！”

哥哥不屑地瞪了她一眼，说：“姑姑什么也没有，她每个月还要往家里交银子呢，她要有银子也不会让你穿成这样，丑死了！”

果伦塔看了看身上破旧的衣裳，说：“这是哥哥的衣服呀！”

哥哥觉得十分厌烦，摆摆手说：“赶紧走！”

果伦塔原路返回，路过林中的时候，她问松鼠：“塔好看吗？”

所有的小动物都说果伦塔好看。

回到家，她看到母亲温都氏的眼睛红红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问：“母亲，塔能念书吗？”

“呃…塔塔，你要回去跟你父亲商量才行，走，母亲送你回去！”温都氏不舍地说。

果伦塔天真的以为，自己也能进书院了，可是回到父亲家，却挨了一顿打。

“果成，能不能让孩子进书院？”温都氏问前夫。

“什么，进书院？温都雅雅，你脑子坏了吗，她是个女孩子，去书院有什么用？！你看看你，我知道你想孩子，把孩子放你那里几天，她成什么样子了，哪有女孩子像个泥猴的？！”父亲果成反而把责任推给了前妻。

“我也要去工坊做工的，我哪有时间一直看着她？！你给孩子买过几件衣裳，孩子快八岁了，一直捡男孩子的衣裳穿，你问过没有，你只顾你自己……”

温都氏和果成一见面就吵架，果伦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麻木地看着父母。

待温都氏走后，果伦塔立即挨了一顿打。因为她不够温顺，总是跑到温都氏那里去告状，后母也添油加醋地指责果伦塔的不是，果成听到小姐这样说，对自己的女儿更加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