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感受着秋日的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不断地朝着自己不断得到挤压而来，周则衍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轻忽，竟然可能就要让他在此丧命。

原本周则衍和古景川喝了几杯后，古景川是要邀他去竹溪亭参加诗会的。

“藏慎，外头有好几个今科仕子，人品才学都很是不错的，他们都是冲你藏慎公子名头来的，你不去见见？“古景川一边说着，一边摸出一把折扇摇着，也不管这微凉的天气。

“不去。“周则衍回绝的干净利落，他在南边的时候，就被这些没完没了的诗会，文会，搞得不胜其烦。

原本以为回了帝都，终于躲开这些人了，但偏偏被新来的小厮卖了行程，今日他原本只是想来拓印一下这竹林里的古碑，没想到却引来了这么些人。

此时好不容易离开人群在这里躲闲，他哪里又会再主动跑过去凑热闹。

“罢了，不去就不去，藏慎公子的难请，我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了。你如今可是越发的独了，你看看你，这会儿出门竟然连人都不带了。”

周则衍也懒得解释他原本是带了人的，只是倦怠的朝着古景川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见古景川终于走了，周则衍回到亭中棋局前，看着残局轻轻一叹，就在他打算收拾完残局，然后带上在竹林里新拓的碑文，直接归家之时，却被一对主仆叫住了。

周则衍原本以为，那带着丫鬟偷偷寻到这偏僻处的女子，也像此前的无数个女子一样，不过红着脸来，羞答答的打声招呼。

若再大胆些的，可能会送上丝帕，荷包，玉佩等物，他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视对方的态度，或含蓄或直白的拒绝就行了。

可他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前一刻还怯生生的，害羞的连头都不敢抬起的女孩，下一刻，却在走到他附近时，假借崴了脚，直直的，整个人用力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而且她要的还不止是扑到他怀里，而是明显算好了位置，要把两人都扑入水里。

虽然那姑娘演技不算差，但都已经被人算计到如此地步，落水的电光火石间，周则衍就明白了。

这样偏僻的地方，他们孤男寡女双双落水。

那还在亭里的小丫头往外一喊一求救，只要来几个人把这场“意外”坐实，这事情，恐怕最后只能靠娶了那姑娘才能收场。

可是，这对主仆来碰瓷前，就不打听打听，他不会水，是个旱鸭子呀！

思绪到这里就差不多就模糊了，剩下的只有被厚重衣物束缚着，虽然不断挣扎，却依然沉甸甸不断下沉的身体，只有不断灌入口鼻的冰冷湖水，还有越来越重的窒息感觉。

周则衍一贯都觉得人生无趣，从小到大，无论什么，只要他想学的，都能轻易学会，只要他要的，似乎也都唾手可得，生活日复一日如古井无波，甚至先前他静立亭中，还在思量着人生无趣。

可这会儿落在水里，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才幡然醒悟，那个感叹着着人生无趣的自己，其实还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

他奋力抬手求救，手上似乎搭上一个什么漂浮着的东西。这是他这个濒死之人能抓住的唯一一线生机。

但就在周则衍在快没顶之时抓住了那一点希望时，他的手却被人狠狠地从那漂浮之物上推开了

那一线生机也被人给夺走了吗？此时，水已经彻底的把他淹没

然而，下一刻，周则衍感觉自己后背贴上来一个人，一双手坚定的环住了他的身体，把他往上托。

……

“我为什么要趟这该死的浑水！”陈糯糯一边在心里抱怨自己脑子坏了，一边快速的游到了那个快要沉下去的人身边。

没有先捞人，而是握紧提前捏在手里的簪子，狠狠地朝那个抢大葫芦的女子的手上戳下去。

那人她会水，即使是脚抽筋了，一个葫芦也足够她支撑下去的。

所以陈糯糯毫不犹豫把另一个葫芦抢了回来，然后还把她推开些，免得这人影响自己救人。

此时那男人已经没多少挣扎动作了，陈糯糯连忙潜到水里，从后方环抱住他，然后奋力往上，让人口鼻能露出水面，幸好他还没有彻底的昏迷，一出水就本能的呼吸。

不但呼吸，就像每个落水之人一样，他的求生本能，还让他的手脚快速的缠上了身边的施救者。

幸好陈糯糯已经提前抢回了那个葫芦，有这么个漂浮物撑着，才能把人顺利的救上来。

岸边，秋姑姑和两个丫鬟已经急得快要跳脚了。

“姑娘，快走，快走。”秋姑姑甚至都顾不上陈糯糯还手脚虚软，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她已经听到远远有人声在快速接近，一定是那个求救的小丫鬟带人来了。她绝不能让别人在此时看见自家姑娘，不然姑娘的名节就彻底毁了。

“夏至，用力拍他后背，压胸腹。”陈糯糯也知道该马上走，但人都拖上水了，总不能半途而废。

幸好这人只是呛水比较严重，但还有呼吸，若是严重到需要人工呼吸的地步，她还真不一定会选择牺牲自己救人。

“快点！”见夏至还软在地上，陈糯糯厉声道：“赶紧让他把水咳出来，然后我们马上走。”

要不是她自己此时完全手脚无力，她就自己上了。

夏至被自家姑娘跳水救人的举动吓得魂都还没回来呢，到底还是秋姑姑顶事，见姑娘一定要救了人才走的样子，连忙上前，手法熟练的施救。

夏至这几个丫鬟到底还年轻，太不顶事了，自家姑娘也是，这冲动的性子，很该好好磨磨，秋姑姑在心里念叨着，手下却利索。

那个披头散发满身狼狈的人，被她狠狠拍了几下后背，就开始吐出呛入的水。

秋姑姑见人缓过气了，连忙放下人，再不容陈糯糯拖延，拉了人就走。此时，林子那边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周则衍呛入气管的水被吐出了大半，人终于也恢复了一些意识，勉强睁开眼，受湖水的刺激，视线依然一片模糊，他四肢无力的躺在地上，无论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个匆匆远离的模糊的红色身影。

那灿烂的红，虽只剩残影，却又仿佛在他眼底燃起了一抹火光，周则衍感觉自己先前在水中，几乎已经要停止的心跳，此时完全不受控制的快速鼓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