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年年岁岁

玉女山下来之后便是一条名为裳娉街的街道，有几个便利店还有一个小型超市。从这条路顺着走再进入另一条街十分钟车程便到了安泉区，也就是所谓的月什市。沈寄锦比起常年居住在玉女山的微生月更加熟悉这里，她就读于市内的a大，是翻译专业。因为力气大如牛，还常常被玉舜华坑得来市内采买物资。

玉女山脚下的店老板差不多已经熟悉她了，他们最熟悉的是枝如歌，接着便是玉舜华和沈寄锦。而有些老板和木扶空还比较熟，也就会和沈寄锦热情地打招呼。来到裳娉街后，开放的便利店内，春叔掀开帘子，从嘴里取下烟来，丝丝缕缕的烟气从嘴巴鼻子里冒出来。

春叔举了下手，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的左手边放着一个平板，上面正是短视频。春叔说：“哟，锦娃，这是又进城里去啊？咦？你身边那个姑娘哪儿来的？从山上捡到的？”

他们这种距离市内比较远的地方，都把去市里叫做进城。想来大师兄也是花了巨资打车过来的。夏日时期，天暗得比较慢，像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完全黑了。

“春叔！”沈寄锦高兴地回应道，看向微生月的眼神不自觉带着一丝慌乱，“她是我师姐啦，这回头一次下山，春叔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春叔又吸了一口烟：“哦，是老木的徒弟啊？”

“对啊，我带师姐进城办点事儿，这不是师父和师兄他们老人家累了吗，就轮到我们出力啦。”

春叔把烟头熄灭，丢进旁边的烟灰缸里，说：“真不知道你们一天天的在上面干嘛，装模作样的。要进城赚点钱吧？不过叔可提醒你们了，最近市里有人自杀了，当心高空抛物啊。”

“……”可是这个时候应该感慨高空抛物吗！

“春叔，这是怎么回事？”沈寄锦不免多问了一句，她站在了便利店的旁边，于是微生月也跟着停了下来。微生月的气质一看就不一样，春叔多抬了下眼皮，又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上了。

春叔满足地吸了一口气才懒散地回答沈寄锦：“怎么？如歌这小子没告诉你吗？他消息不是灵通得很啊？”

沈寄锦表情有几分尴尬：“春叔，大师兄听见又要生气了——”说着，便把手覆在喉咙这儿，开了口，声音竟然和枝如歌的有七分相似：“春叔，我都说了八千遍了，我姓枝如！枝如！枝如啊！！”

“啧，管你枝如不是枝如的，我爱怎么叫怎么叫，他还能打死我不成？”春叔白了沈寄锦一眼，“就是市内有个女的跳楼了，跳的很坚决呢，民众还没怎么说服她她就跳了。消防员、救护车和警察来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这女的硬气，从十六楼直接跃下来了，据他们说头直接着地了，也不知道遭遇啥这么想不开。”

“啊？？不会吧？她怎么会就想着跳楼呢？”沈寄锦很少接触到这种事情，不免惊讶。

春叔又白了她一眼：“你年纪小知道些什么，可别学她，知不知道？自杀这东西，疼得很啊。害了谁呢？害了自己害父母。行了，不是要进城吗？现在只能打车了。锦娃，要不要叔借你车钥匙开啊？”

“不了不了……叔，我科目二还没过呢。而且……而且交通路上真的很吓人啊。”沈寄锦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虽然很馋，但不得不忍痛拒绝春叔。

春叔本来都拿出钥匙准备好好逗沈寄锦一番的，见沈寄锦的模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乐呵一声准备赶人，结果一只白净得不像话的指头捻住了他的钥匙，轻轻提起。春叔有些讶然地看去，果然看见那个到现在也没说一句话的漂亮姑娘看着他，开口说：“我可以开。”

漂亮姑娘脸上表情淡淡的，嘴角微微向下，明明会让人觉得很刻薄，偏生她的皮肤光滑玉润的，把这刻薄感冲淡不少，甚至还有一种矜娇感。她那如同宝石的眼睛和自己对视，觉得这眼睛水灵灵的，特别漂亮。

总的来说，这姑娘简直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处处不染尘埃，却又处在烟火之中。春叔原本还不怎么注意她的，这回倒是提了一嘴：“你会开？你有驾照？”

微生月颔首，从沈寄锦背着的背包拿了出来。春叔半信半疑地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把驾照还了回去，嘟囔：“这幅样子怎么也和这东西格格不入……行了，锦娃，带你师姐去那儿拿车，别把我车弄脏了，我还要带小公主去兜风呢，天天在我耳刮子旁边念咒似的，烦死人了。”

“春叔，这车什么时候还你啊？”沈寄锦回头看了春叔一眼，春叔又转头继续去刷短视频了，喊道：“一个星期后就行！最近不忙！”

告别了春叔，沈寄锦惊喜地看向拿着车钥匙的微生月：“师姐，你下过山吗？什么时候去拿的驾照？科目二怎么过得？能不能教教我？”

微生月微微扭头朝她看过来，那如玉的脸庞在此刻有些模糊，她淡淡地说：“你不看着我的时候，我做了很多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跟你说。至于怎么过啊——”她稍稍顿了顿，彻底转头过来，绽放了一个笑容：“师妹多考几次就行了，这里总是要卡的。”

这个笑容像是一个小小的烟花，沈寄锦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问：“那师姐，后面的……难不难啊？”

“不难，用心就可以过了。师妹的话，应该还算轻松吧。”

沈寄锦闻言，燥热一涌，她闷闷道：“师姐……别说了，师妹要受不了了。”

“……好吧。”

春叔的车开起来还算好，里面播放着春叔那个年代的音乐，偶尔还掺杂了几首流行歌曲，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春叔和春嫂的心头宝家里的小公主春娃下载的。

沈寄锦脑子里转着，春叔叫她锦娃，叫小公主春娃，那么叫师姐……那就是——月娃？

沈寄锦一想到这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握方向盘的微生月稍稍侧头，投来了目光。沈寄锦有些脸红，挥了挥手：“没什么师姐，我只是……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嗯……”微生月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不过又沉默了下去。此刻沈寄锦正在托腮看外冕的风景，也没注意到。

在到达金色华居之前，沈寄锦先给委托人褚苓打了个电话，随后看起了地图。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手机的光照在沈寄锦的脸上，不免有些刺眼。微生月已经来到了小区内的停车场。

“哇，这附近还有高中？”沈寄锦感慨出声，“我倒是很少来这边呢，师姐，我高中是在二中读的，这个是三中啊。哦哦，这里还有宾馆，是给学生租房用的吧。那会儿我在上学的时候就经常看见他们一起来上学，放学也一起。”

“……”微生月垂了垂眼帘，倒好了车，沈寄锦不免有些惊讶——之前看电视不都是靠着女主倒车技术差和男主来了一场因缘邂逅吗？可师姐看起来那么丝滑，简直让沈寄锦产生了一种怀疑。

师姐还会什么？或者说，师姐不会什么？

沈寄锦正胡思乱想着，一道嗓音便在身旁响了起来：“一个人回家，会很自由。”

沈寄锦一愣，下意识看向了微生月。二人在这一刻对视，微生月在她面前弯了弯眉眼，里面似乎盛着的是春日的露水，温柔而澄澈。沈寄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师姐在安慰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沈寄锦连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微生月的速度也不慢，随后和沈寄锦一起前往停车场门口。褚苓说她在门口等着她们。

路上，沈寄锦突然说：“其实也不算……大师兄二师兄有时候会来接我，而我……而我也能在那天看见师姐。确实很自由，也很……”她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洋溢了出来，“也很满足！”

“嗯。”

玉女山。道观。

三人正搬了三把老人椅躺在院子这儿，看着月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玉舜华：“你接的那个委托急不急啊？”

枝如歌：“肯定不急啊，那女鬼吓她就几次，还耗费了几个月，我看是不成气候的。她估计也在自我进化吧。放心，锦儿收拾绝对没问题，说不定还会一拳把人家打得灰飞烟灭呢。”

玉舜华：“也是。三师妹也去了，你说她每日的修行怎么办？”

木扶空：“你吃饱撑着没事干担心月儿干什么啊，她和你能一样吗？她只喝露水啦。”

枝如歌：“师父这种就大可不必了啊，那我还说锦儿只吃牛肉，玉舜华只吃黑的腹呢。”

玉舜华：（微笑）“你应该只吃草了吧？”

枝如歌：“你明天就被宰了吧？我马上去磨刀放在门口，省得人家自己带！”

木扶空：“哎哟别吵，我头疼，一个个的烦不烦，吵来吵去的。你们也别担心，月儿和锦儿身上都有我贴的符咒，她们出事了我也能预料。反正你们也能去救的啦。”

玉舜华：“说来，最近这几年莫名其妙风平浪静了起来，我记得是从三师妹到这里开始的——”

枝如歌：“哇，师父，你以前的仇家怎么了？是被三师妹一手干翻了吗？”

木扶空：“玉舜华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挑事呢？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得了，别在锦儿面前说。她估计又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烦人。”

玉舜华：“哦，小色胚啊。”

枝如歌：“你怎么说话的，锦儿是这种人吗？叫错了，是小色婆！”

玉舜华：“你怎么没摔死呢这样讲话。”

木扶空：“要吵出去吵，俩小破孩怎么还不如春娃呢？你看看春娃和隔壁大壮处的多好，你看看你们两个。”

枝如歌：“可别提春娃了，我一想到她我就来气。我就不明白了，春娃学什么不好，学她爸喊我如歌哥哥？每次都感觉奇奇怪怪的！咯咯咯？鸽鸽鸽？”

玉舜华：“是啊，枝、如歌。鸽子啊。”

枝如歌：（暴怒）“玉舜华！！”

枝如歌：“师父！这不行，这玉舜华飘了！”

枝如歌：“师父？”

玉舜华：“睡了吧。这就是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我也睡了。”

枝如歌：“……等等，我睡不着，你们不能只留下我！喂！玉舜华你也是个熬夜的家伙怎么睡得那么快呢！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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