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年年岁岁

直到沈寄锦洗完澡上床睡觉都觉得奇怪——师姐这是怎么了？怎么遇见那个奇怪的女人后就变成这样了？那女人说自己叫做什么来着？……啊，对，是执明。真是奇怪的名字……这种怪人，师姐怎么会想要去见她一面？不会有危险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回去了。沈寄锦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原本是躺下去的，微生月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背对着她。如此一想，沈寄锦被吓了一跳，直接腾地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床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微生月似有感应，缓缓转了半个身子过来，看见沈寄锦那副表情，有些奇怪：“怎么了？睡不着吗？”

“师姐……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沈寄锦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不敢和微生月对视，硬邦邦地说，“你……你去了真的没事吗？那女人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吗？真的不要我陪你去？……”

说到最后，沈寄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一句，她莫名其妙有了羞愧感，灼热立马爬上了她的耳根子。沈寄锦更不敢看微生月了，微生月一时间也没接话，气氛渐渐凝固下来。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沈寄锦内心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手也慢慢攥紧了被子，低着头。

她没看见微生月的表情。

微生月的表情有些惊讶，不过下一瞬已经恢复了正常。她的眼神落在沈寄锦身上，很平静。许久，就当沈寄锦就快要尴尬死的时候，微生月勾了勾嘴角，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这声笑瞬间缓解了气氛，沈寄锦微微一顿，悄悄把视线移过去，结果正好被微生月抓个正着。微生月的脸上带着笑容，她凑近了沈寄锦，胳膊撑在床上，弯着腰，托着腮。她说。

“谢谢师妹的关心，但是真的没关系。礼尚往来，我有必要担心一下师妹——一个人去学校会不会遇见什么困难呢？”

好、好可爱！！

沈寄锦有些慌忙地移开视线，开始说话不经过大脑：“不、不需要担心我！我没事！我可以自己解决！师姐不用！我会自己想办法的！你不能小瞧啊师妹是不是！我……”

后面又无话可说，顿了顿，红着耳根子僵硬在原地。

“好了，我知道师妹很厉害。”微生月坐了回去，看向了窗子外的天空，说，“你是进不去学校的，高中据我所知应该管得很严吧？不是校内人员绝对进不去的啊。我刚刚就在想怎么才能让你进去，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拜托一下大师兄了。”

“……大师兄？他能有什么办法？”沈寄锦奇道。

微生月说：“大师兄是最早跟着师父的，不过之前听师父说过，大师兄倒是没学过我和二师兄学的东西。他呢……是养一些奇怪的东西的。”

“啊？奇怪的东西？”沈寄锦简直觉得不可思议，“我和大师兄生活了那么久！我都没有察觉，他是多谨慎啊？这……这件事二师兄知道吗？”

微生月摇了摇头：“大师兄当然没有在道观内养着，那些小玩意儿也许的确是有些危险……他很爱搞这些东西，总是说这些小玩意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没人陪着他的时候，只有这些‘小可爱’会陪着他。或许你能去找一下大师兄，说不定大师兄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悄无声息进入学校呢？”

“我还是觉得好危险，总觉得私闯学校在法律的边缘蹦迪……”沈寄锦揉了揉太阳穴，“可是不进入学校又觉得会错过好多线索啊……算了，我先去给大师兄打个电话。等等——师姐，如果我刚刚睡着了，你想到这个办法，你该怎么办啊？”

虽然有些明知故问吧，但还是……

微生月对她笑了笑：“我会去打电话的，师妹不必担心。”

总是暖洋洋的。

“为了我？”

微生月稍稍一顿，沈寄锦又有些紧张起来了。她忍不住看向了微生月。

少顷，微生月似乎又笑了笑，然后说。

“为了你。”

一大早沈寄锦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她一下子掀开被子来，怒火上头，却猛地发现身旁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冰冷得很。沈寄锦一怔，还没来得及悲伤一下，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又袭来了。沈寄锦于是恢复了自己的恼火，蹬蹬蹬一把拉开门——一个拳头差点落在自己的脑门上，带起了一阵风，沈寄锦还没来得及打理的刘海飞扬。

“……”

二人相对无言。

沈寄锦默默后退了一步，挑眉：“大师兄？”

“……”枝如歌看着她，脸上不是以往的笑意，有几分严肃。

沈寄锦看着枝如歌这副表情，自己也忍不住被感染了，也变得严肃起来。只见枝如歌把手放在了沈寄锦的肩膀上，一秒破功：“这地方怎么这么麻烦！我还非要遵守月师妹的作息时间！不然……不然我就上不来！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太过分了！我好困啊，这地方能不能进去啊？我好饿。算了，反正阿锦你也不会做饭，我还是回去好了……不知道玉舜华会不会给我做……得，他又得骂人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怎么感觉我就是个工具人呢？可恶，好生气啊。”

说罢，把一个布包丢给沈寄锦，就准备转身离开。沈寄锦捕捉到了关键，一把抓住枝如歌的衣摆：“师兄，师姐是刚刚才走的啊？”

“对啊，不然呢？不然谁来给我弄这破电梯啊。你干嘛？小色婆，你不会还没放弃吧？”枝如歌认真地看着沈寄锦。

沈寄锦一惊：“难道师姐有什么隐藏剧情吗？”自动忽略那个不想吐槽的外号。

枝如歌认真脸：“我不知道啊，就我觉得阿锦你看上阿月了，真的好吓人啊。你知道吗阿锦，如果说阿月是电视剧里的白月光女二，你绝对就是那个女主的闺蜜——成事不足败事……”

“停！我知道你的比喻了，停下别说了ok？大师兄你看的这种情节早过时了好不好？白月光什么的，也太膈应人了吧！我绝对是站在天降这边的，拒绝白月光。”沈寄锦把手交叉放在胸膛前，神情坚定。

“其实我也站天降，青梅竹马什么的，电视剧这一块实在是太假了！比如说，我和你，我和玉舜华也算青梅竹马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你们来，都有一种拳头硬了的感觉！要是代入一下你们，简直可以吐出来了。”枝如歌边说边逃去电梯那边，呈防御姿势看着沈寄锦，“阿锦你可别生气了，我忍不住这么说啊。对了，你可要对我的宝贝好一点。用法很简单，你只要把你的中指血滴在它身上就行了，然后把它放入校园内，你就可以和它共享视野了。哎，说起来，这还是好久之前的呢，它陪我度过了好多个当私家侦探的时光啊……对了，它的名字叫做白泽。”

“……”沈寄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已经不想再说大师兄的起名标准了，“这种东西用起来就不会有什么弊端吗？总觉得世界上没那么多好事……”

枝如歌赞同地点点头：“那是当然，共享视野的时间取决于你滴血的数量，以及阳气浓郁程度。当然啦，你要是想视野更清晰更持久，用你的舌尖血也行啊。心头血就别了吧，怪吓人的。”

“它能不能听我的指令去哪儿？看起来，它应该挺小的，校园那么大——如果按照它自己随便乱走，我怕是猴年马月也不能看见自己想要的。”

“当然啦，这是可以的，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这么坑！！

枝如歌笑了：“听见本不属于自己应该听见的声音，这本就应该收取代价的。你自己也说了，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也从来没有主动送到你面前的秘密。虽然人应该贪心一点，但是也要拎得清啊，不是吗？”

“……”沈寄锦点点头，“多谢大师兄。”

“不必谢我。”枝如歌伸出手来，笑得更开心，更真实了。

“？你干嘛？”沈寄锦无情地拍掉枝如歌的手。

枝如歌一副受伤的表情：“哎，女儿大了不由家，真是令人心酸。那我走了啊，你自己小心点，别被人抓着了。它死了，你要赔我钱的。它陪我度过了那么多……”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沈寄锦塞入电梯里了：“再吵，我就私吞了。”

“哎，怎么女儿就长成了这副不要脸的模样呢……哎……”枝如歌抹着眼泪（装的）走了。电梯门缓缓关上。

“哎，不必担心，我会好好保护的。”

天光自现，随着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十三楼。微生月走了进去，已见到电梯旁边的女人。女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门敞开着，似乎窗帘已经拉上了，对比一下有些昏暗。她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握手。微生月犹豫了一瞬，也还是递了手过去。

握住的时候，微生月惊觉对方的手竟然冷如冰。

一点都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像是……

微生月没再想下去。

“你邀请我来，到底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微生月也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执明点了点头，操纵着轮椅走了进去，带着她来到了一间房间面前，退到了一边：“这是微生大小姐留给您的，由我来代为转交给您。”

微生大小姐这个称呼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波澜不惊的湖面，激起了绵延而巨大的涟漪。微生月手微微颤抖地搭上了门把手，用力按下去。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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