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年年岁岁

舒盈挂断了电话后，她慢慢地放下了手机，手垂落在裤子侧，而后抬眼看向前面的男孩。男孩目测只有高中生的模样，坐在旋转椅上，翘着舒适的二郎腿，深沉的眼睛正盯着她。舒盈身为老师经过培训心理素质还算强大，可看见男孩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她的脑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美好的记忆，虽然只是一瞬，但足以勾起恐惧。

男孩面无表情，看着很渗人。这里寂静无声，似乎心脏在这种场景下复活了过来，正在砰砰跳个不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也许是没有时间的流逝。

男孩的嘴角往上扬，眉眼弯弯：“做得很好啊……舒老师。我真的很喜欢你呢……喜欢得不得了。我想问问你——舒老师喜欢我吗？”

“……”这个疯子又在说疯话了……舒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下来，但如此，落在男孩的眼中的是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我……我当然很喜欢你啊……我最喜欢你了……”

“那就好。”男孩笑得更开心了，看上去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暖人心扉，他转了个身，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来，一声一声落在舒盈的心上。舒盈忍不住握紧了手机，低下头去。

“走吧，看来我们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呢，舒老师在这段时间里一定要多想想我呀……不然，我知道了，我会很伤心的。我要是伤心了，舒老师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吧？”男孩双手拖着下巴，眼瞳里倒映着监控里的画面，正是柳爱宁的身影，他的嘴角慢慢地落了回去，语气徒然一变，“给我好好盯着沈寄锦和微生月，知不知道？果然是烦人精的徒弟，真是烦死人了……快滚！”

“是。”舒盈暗自松了口气，明明心里不得了想逃离这个地方，却故意把脚步放慢，生怕惹怒了男孩。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男孩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看着看着，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笑容又重新扬起。与此同时，校门口的监控，转了个方向。这个方向可以看见那棵树，明明在白天，男孩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抓到了——我亲爱的小白泽。”

白泽刚想跟着那两个人进去，却猛地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的气息，很危险——白泽眯起眼睛来，四处迅速打量了一下，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白泽不自在地跺了跺脚，看着柳爱宁和高子临的背影，还是决定先追上去为妙。

来到了高二（12）班，白泽躲在窗户后，看着柳爱宁坐在了最后一排。静谧的早晨，有许多人都在趴着补觉，只有柳爱宁一来就拿起了手机，翘着二郎腿，坐姿还挺嚣张。柳爱宁旁边的第三个人是高子临，因为许多人的遮挡，白泽看不见高子临在做什么。白泽再次把视线放在了柳爱宁这边。

“白泽殿下，我觉得目前能收集到的线索也差不多了，我先撤出去了。”主要是面快凉了，她刚刚凭借潜力干完了一整碗面，也不好继续厚着脸皮待下去了。

白泽冷哼了一声：“没关系，这庶民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人，我可以帮你盯着她。”

“这我倒是不介意，就是……白泽殿下的血还够吗？”

“……”这的确是个难题。

白泽刚想离开，又是一股危险的气息缠绕上来，白泽猛地回头过去，猝不及防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高子临。

高子临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他周围的人都趴着睡觉，丝毫没有在意白泽这边。白泽可以百分之百确定高子临就是在看它，不仅因为高子临和他对视，还因为他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不过走了没多久，他转了个方向，白泽还没来得及疑惑，只见高子临直接走出了教室。

“……”大事不妙！白泽撒腿就想跑，但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直接让白泽原地刹车：“走哪儿去啊？沈小姐。”

沈小姐？？

沈寄锦此刻正站在一个小巷子里，听见高子临的声音，她居然忍不住打了一个颤抖。一眨眼，高子临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微微弯着腰。这条走廊只有三个班，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楼下传来学生的声音，还有老师的吹哨声。可是高子临丝毫都不受影响，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泽：“化成了小虫子吗？呵呵……我还从来没听过微生家有这样的本事呢——难道这是沈小姐的专属能力？”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很是安抚人心，但在此刻听来，简直如同午夜凶铃。白泽大脑疯狂运转，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逃脱这个危险的人。现在沈寄锦又在外头，怎么看都是很棘手的一件事情。

“你说我现在捏死你，你会死吗？”高子临很是好奇，甚至想伸出手来握住白泽，白泽大骇，下意识地跳开。但跳得再怎么远，也只能贴着墙了。高子临见此，更是愉快地笑出了声。

“高子临，你在外面干什么？”一道女声突然响起，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后门处——正是柳爱宁。柳爱宁的表情可算不上是什么友好，她靠着门，挑眉看向高子临：“你在对空气说话？什么毛病？”

“这种事就碍不着你了，你能不能走？”高子临的笑容立马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柳爱宁，巨大的身躯还是挡着白泽的路。他的语气还算平静，只是比起其他人来，格外让柳爱宁不舒服。

因为他没有对她的恐惧。这让柳爱宁很恼火。

“你能不能走？”

此话一出，柳爱宁和高子临都微微一怔。高子临闻声看去，一个少年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抹布，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肩膀，往旁边一推：“你不要妨碍我做卫生好吗？”

高子临脸上闪过一丝恼怒，但少年那满不在乎的表情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如果说这个学校有令他感兴趣的人，一个是孙嫱，另一个就是面前这位少年——江定妒。他不是没有调查过这位少年的身世，但他一切的资料就显得很正常，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了。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害怕柳爱宁。高中生往往给一点颜色就会害怕不已，他看上去倒是漠不关心——他能不能继续读下去这种问题。

“还有，你要是喜欢跟空气讲话，不要在这里，像神经病。”江定妒把抹布放在了窗台上，瞥了他和高子临之间的距离，又推了他一把，“不要靠我这么近，我不喜欢神经病的周围的空气。”

高子临被气笑了，他倒是没再向前一步：“你搞歧视？”

江定妒看着高子临，也对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对啊，我就是歧视，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第一次看见搞歧视的人这么嚣张的，拳头都硬了。

高子临瞥了那角落一眼，冷笑一声直接转身走人。而柳爱宁一直死死盯着江定妒——这个人……好想……撕碎他。她也没多待，转身进了教室。

缩在角落里的白泽警惕地看了江定妒一眼，江定妒也正好看了白泽一眼，一人一虫对视片刻，江定妒率先移开了视线，拿着抹布直接走了。白泽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江定妒准备走进洗手间。

现在不溜什么时候溜！白泽赶快拼着老命走了。

在白泽快要消失在转角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我们还会再见呢，白泽殿下和沈小姐。”

“……”白泽脚步不仅没停，还加快了——果然不是它多想了，这家伙是救他们的。但是并没有觉得放松下来，好像还觉得更紧张了！这个人比那个高子临还嚣张？是不是惹不起啊？？

白泽到了后门处，果然见到了来接它的沈寄锦。沈寄锦连忙接住跳下来的白泽，带着它赶快离开了这里。路上，沈寄锦忍不住问白泽：“白泽殿下，你被高子临堵着的时候，是不知道怎么逃出来吗？”明明看起来那么厉害。

“他都能距离那么远看见我了，你说这吓不吓人？我告诉你，这人真的不简单，那我还要告诉你呢，那个救我们的少年更可怕。而且高子临只是看出你来了，但是他却能看见我。你也别这样放松下来了好不好？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呢？”白泽语气特别肯定。

“你这样一说还真的挺吓人的。”沈寄锦正走着，忽而脚步一顿。

“干什么干什么！你干嘛停下了！又怎么了！！”白泽不耐烦地探头出来，也是一顿。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出租房面前，阴冷的气息蔓延。庞大、浓郁的怨气正在喷涌而出。仿佛积攒已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监控室里，男孩勾唇一笑。

“赶快屠杀他们吧，我的阿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