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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玉消恨无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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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不再多说,扶过柳玉儿,搀着她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既然柳姐姐已经看错了人,怎么能一错再错呢。”

柳玉儿不想连累风清扬,但被风清扬牢牢搀扶着,只有木然地跟着风清扬,忍着痛踉踉跄跄往门口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见屋外人声,只一刹那间,便听到“嘭”地一声,门被人踢开,一下子冲进来七八个人,来人服饰各异,进来后便在门内分两边站好,中间有个人昂首站在门口,约莫五十来岁,一身清灰道袍,身材匀称,脸型瘦削,肤色微黄,眼睛不大,却黑亮有神,嘴角的胡子象一撮被雨水冲刷在一起的水草,背上斜插着一把剑。

只听有人指着风清扬道:“犯上作乱,还想走?”

风清扬扶住柳玉儿站定道:“又没人留我,我不走干嘛?”

旁边有人轻声对那老者道:“就是这人,剑法怪异。”

老者微微点头,看着风清扬道:“小子,你是什么门派?来这里干什么?”

风清扬道:“我没有门派,我来这里救我姐姐?”

老者看着柳玉儿,又问道:“她是你姐姐?”

风清扬道:“不是我姐姐。”老者刚一皱眉,风清扬又笑道:“难道是你姐姐?”

旁边有人早已按耐不住,拿剑指着风清扬道:“小子,别狂妄,我们看你是江湖中人,才客气问你几句,你要不老实,一会儿你想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风清扬笑呵呵地看着扬起剑的那人道:“你们问不问我,我也是江湖中人,我回不回话,我也是老实人。”

又有人道:“你作乱尚香苑,到底有什么目的?”

风清扬收住笑,正色道:“我堂堂正正地来来去去,作什么乱?倒是有人黑白不分,善恶不明。”

有人道:“不要再和他说了,这小子狂妄奸诈,问也白问。”

老者突然大声道:“铜七,你知道他怎么来的吗?”

铜七面无表情,远远站定道:“我也是听说尚香苑出事了,追踪过来,这人剑法高明,其它的也一概不知。”

有人便道:“铜大侍卫,还能敌不过他?”

铜七没有理会那人的询问,只是默然不语。

原来这老者本是青城派的弟子玄松,剑法在师兄弟中数一数二,却是心性孤傲,在师兄执掌青城派后,玄松心中不服,带着几个弟子四处云游,后经人推荐,便做了汉王府的剑客。汉王府与锦衣卫关系紧密,玄松因此认识铜七。刚才那两人回汉王府说有个年轻剑客很是了得,玄松心里根本不信,便跟着过来看看,现在听铜七这样说,想来风清扬确有过人之处。

玄松看风清扬带着受伤的女子,面对众人也毫无惧色,心中倒是暗暗钦佩,便又道:“请问阁下师出何门。”

风清扬见老者对自己并无恶意,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但想着师祖说在外面切不可随意说出真实身份,便只是淡淡一笑,“我不过在家里学了点家传武功。”

“令尊怎么称呼?”

风清扬黯然道:“家父已经去世。”

玄松默然。便有人道:“道长,不必和他客气了,让我们先试试他的功夫就知道他哪门哪派了?”

说完长剑一抖,便向风清扬刺过来。玄松本也有心试出风清扬的剑法,见有人出手,便不置可否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

风清扬扶着柳玉儿轻轻一退,看柳玉儿满脸的痛苦,便将柳玉儿扶坐在椅子上,轻轻道:“柳姐姐先歇一会儿。”

那人等他安置好柳玉儿回到房间中央,便又挺剑而来。风清扬看准剑势,避开锋芒,长剑轻轻一松,便击中那人的肩头,只是并未加力。那人见刚一出招,就被风清扬占了先机,心中恼恨,往后一跃,便又挥剑过来,风清扬看那人充满了怒意和杀气,心中很是不明白这些人对自己何来的敌意。

人在江湖,朋友和敌人都不过是一时的称呼。

风清扬极力避开那人刚猛的刺杀,没有急着出招,他已经完全看出了刚猛的拼杀间有很多漏洞,只是并不想伤害这个彼此一无所知又毫无关系的人。风清扬看剑势越来越猛,也来不及想太多,剑尖便在对方剑招转换之间的空隙里轻轻一挑,很轻巧就击打在那人手上,那人手上一痛,一抖手,剑顺势就飞了出去,那人满脸愕然地看着风清扬。风清扬收起剑,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那人低头看了看手,剑尖刚好划伤手指,鲜血已经涌出,却只是皮肉之伤,他明白风清扬已对自己手下留情,否则不要说手臂,就是性命也完全是留取在人。

玄松没有说话,他已经看出风清扬的华山剑法,但风清扬最后的一招才是真正的杀招,而这一招又恰恰不是华山剑法。其实风清扬明白他们想知道自己的门派,就故意不把剑招使全。

又有人跳出来要和风清扬比试,却也是在十几招内便败下阵来。

接着又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都一一败在风清扬的剑下。

风清扬不明白这群人的真正目的,初时见这些人来势汹汹,充满敌意,但随着比试,这些人反而没有敌意了,似乎来寻找风清扬只是为了求得比剑。

几人之后,已没有人再来挑战,大家已经明白都不是风清扬的对手,便都看着玄松。

玄松缓缓走近风清扬,两边的人便各自往后散开,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

玄松看了几个人的比试,已经可以断定风清扬肯定是华山派的根基,又融合了其它剑法,只是这剑法是何门派,却一时没有看出来。

玄松看着风清扬问道:“阁下可是华山派?”

风清扬看他直接问到华山派,便抱拳道:“道长好眼力。”

玄松又道:“但凭华山派那几个人,想来是教不出你这样的功夫,必然还有其他名师。”

风清扬笑道:“看来道长已经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了,天下功夫,岂是你能一一知晓的。”

玄松心中不悦,便道:“华山派的高手恐怕也不在华山,华山派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徒。”玄松心中的青城派何尝不是如此。

风清扬不屑地看着玄松道:“不管华山派剑法如何,至少不会偷鸡摸狗,做些不明不白之事。”

风清扬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更不知道玄松是谁,只是看这些人无端地来来去去找自己麻烦,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而这些话恰恰说到了玄松的痛处,他一直自视很高,恰恰在青城派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汉王府也不过只是一名剑客,自己确实是在做不明不白之事。

玄松涨红着脸,怒道:“混小子,以为自己学了几天剑,就敢对天下人说三道四。”

风清扬笑道:“不敢,我还要学几十年,才敢对天下人说三道四。”

玄松勃然大怒,身子轻轻一抖,背后的长剑便弹了出来,引得众人一阵赞叹,这一招引剑出鞘,不仅需要深厚的内力,更需要对内力的运用恰到好处,使内力传到剑鞘再传至剑身时,刚好使剑身能够脱鞘弹出,再借助肩头轻轻一抖,使剑能够弹过头顶,在空中顺着一道弧线落到手中。

玄松握住剑,虚着剑身,对风清扬道:“你出剑吧。”

风清扬道:“道长,我有一事相问。”

玄松冷冷道:“请讲。”

风清扬道:“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出剑,到底是为什么?”

玄松道:“同在江湖,总有高低。”

风清扬道:“你有你的江湖,我有我的江湖,何来高低?”

玄松道:“不必多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里还有你自己的江湖。”

风清扬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要用来衡量别人的江湖?

众人早已不满风清扬对玄松道长的不敬不屑,纷纷道:“赶紧出剑吧,不敢打了就下跪认输。”

风清扬不再言语,看玄松道长斜斜地持剑站立,捏个剑诀,便轻轻斜刺过去。玄松道长看风清扬剑刺过来,原本松松斜斜的剑突然便如加力了一般,猛地直奔风清扬肩头。风清扬大吃一惊,赶忙回剑一挡,便又是一剑刺出,正是玉女十九剑中的剑法,却不料玄松道长也是回身一剑,竟是和风清扬一模一样的剑法,原来玄松道长早已熟知了华山剑法,在风清扬刚使出剑招时,便也使出一模一样的剑招,如此相斗几十招,竟没有分出胜负。玄松道长是用风清扬的剑法对付风清扬,当然就是更高明一等。

其实风清扬见玄松道长并无殊死拼斗之意,便不想硬拼,也不想用其它招式,便一边用华山剑法和玄松道长耗着,一边寻思如何结束目前的局面。

玄松道长原是想以华山剑法来逼风清扬使出其它剑法或是就以华山剑法击败风清扬,以显示自己的剑法高明,但斗了一百来招,除了赢得大家叫好以为,并没有绝对的优势。玄松道长十岁入青城派,一直勤学不辍,熟知天下剑法,见一时没有取胜,便不再拘泥于华山剑法了,开始将青城剑法、华山剑法以及其它剑法穿杂其间。

风清扬初时还能凭借自己的剑法功底和轻功基础应对自如,后来感觉越来越吃力,仿佛看见玄松道长的剑气在一点点包围自己,给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风清扬心中暗暗着急,玄松道长原本是一流的剑道高手,何况他的临敌经验非常丰富,能够随机应变,简单的剑招在他手里也能使出千变万化的气韵。

玄松道长的剑法越来越快,风清扬也舞得长剑如花,就看见两柄长剑上下翻飞,剑光如绽开的花朵在两人之间起起落落,众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却还没有分出胜负。

风清扬看玄松道长的剑势如虹,在一点点逼向自己,想起师叔祖讲过各派剑法,说青城剑法,如风过松林,松针万点,只有枝干巍然不动。眼花缭乱中身形所至必是其剑气之源,破其剑法只须破其剑气之源。

风清扬看准玄松道长身形所至,便避开玄松道长的剑气,直接刺向其身所在,但又想此剑一去,必会刺中玄松道长,恐怕不死也是伤,自己与他并无仇怨,何必致命呢,迟疑间便又凝住不发。

玄松道长见风清扬避开自己的剑锋径直刺向自己的身体,心中一惊,哪里还来得及回护,即使自己内功深厚经验丰富,这一剑恐怕也无法完全避开,必得受伤。玄松道长暗叹一世名声毁于一旦,就算不毁也是从此身残功消,他慌乱中便用左手的衣袖卷向风清扬的长剑,同时长剑也刺向风清扬。

哪知风清扬的剑刺出后并未发力,反被其衣袖卷住。风清扬见玄松道长的剑已经刺到,便欲回剑,却不料玄松道长的内力早已传至衣袖,紧紧的卷住了风清扬的长剑。风清扬本未用力,突然一拔,哪里能拔得动,再欲使力,却已经来不及,便只得撒手,同时右手点到玄松道长的剑脊,只是这轻轻一点,玄松道长的剑便从风清扬身体侧面滑过。风清扬便顺势向后跃开,长剑应声落地。

众人见玄松道长逼落了风清扬的长剑,不禁齐声赞叹。玄松道长却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风清扬,他明白是风清扬最后不曾发力,才使自己有了机会。风清扬看玄松道长垂剑而立,木然地看着自己,便抱拳道:“道长好剑法。”

玄松道长抱拳不语,他回想刚才风清扬最后一刺和手指在剑上一点,那绝非平常剑客所为,必是名家之后,他突然想起了当年在青城剑会上,江南怪侠骆弘笙大破青城剑法,那时,骆弘笙击败了前来赴会的多家剑道高手,后来和青城掌门比剑,正是同样的一刺,便收剑回立,不着痕迹便逼得青城掌门垂剑不语。而后两人都是抱拳未语,未再比试,旁人当时不晓,后来掌门人告诉玄松道长及众师兄弟,骆弘笙已经破解了青城剑法,只是他当时未让青城派失去面子,所以掌门人告诉青城弟子以后见了骆弘笙及其弟子均要礼让三分。

玄松道长突然道:“骆大侠是阁下什么人。”

风清扬呵呵一笑:“家学渊源,同道中人。”

玄松道长心中本是功败垂成的失落,一想到风清扬是骆弘笙的弟子,便又心中释然,抱拳道:“果然不愧大家风范,请向骆大侠问好。”

风清扬见他如此敬重师祖,便也心生好感,抱拳道:“也向尊师问好。”

玄松只是一笑,不再多言,转身欲去。便有人道:“道长,就这么走吗?”

玄松苦笑一下,并不答话

便有人轻言道:“汉王说过,不能成为朋友的人,就不要给他成为敌人的机会,看他也必是尚香苑之事的参与者。”

玄松道:“是敌是友是别人的自由,尚香苑的事与我等无关。”说完径直出门而去,同来的几个人便也只得跟随而出。铜七木然地站在一边,既没有跟着众人而去,也没有走过来,迟疑一下,便也出门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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