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桑渺像个亲力亲为的老妈子，请完一顿不值钱的砂锅后，亲自把人送到学校门口，然后看着他坐上车，又默默地把车牌记下后才放心离开。

车子慢慢驶远，车后排那人，似乎还在往后望，贝熙回头看了一眼：“小付同学和你关系还挺好的啊。”

桑渺随口回道：“一般般吧。同学和老师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贝熙突然凑上前，推了推她，神秘兮兮地问：“上次你说的那个朋友是谁啊？”

“哪个朋友？”她的话题转的太快，桑渺压根没想起来她说的是谁。

“就喜欢那个啊。”

话音刚落，桑渺想起来了，倏地摇着头。

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个八卦的室友，“你怎么还想着这事儿啊？”

贝熙嘿嘿笑了笑：“八卦是人的天性，你理解一下。”

她亲热地挽住桑渺的手臂，“是他吗？他喜欢的人不会是？”

“stop。”桑渺连忙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和他没一毛钱的关系。人家现在忙着学习忙着高考，喜欢不喜欢这种倒灶事最好离他远点。”

但现在的学生绝对不会那么听话，让学习就学习，让写作业就写作业，必须非得搞出点事来。

高三学生的时间，比金子还宝贵。仅剩的休息日，他不在家学习，偏跑去吵闹的地方写试卷，而且一待就待一下午，桑渺想想就头疼。

若是一模成绩出来，他还是老样子，她趁此机会提出教不了，也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虽然有些不负责，但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不想学和学不会的挑战难度都比较大。

—

桑渺操心完家教学生，晚上费心她自己的事。

她在准备暑期交流项目的材料，大部分的材料都有，只剩下成绩单和几篇论文打印出来交到辅导员那边签字算凑齐了材料。

她把成绩单和论文下载进u盘，打算明天去学校的打印店，顺便送到学院里签字。

全部收拾收拾已是晚上十点多，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桑渺怕吵着贝熙，连忙摁掉，转而到阳台打电话。

对面是隔壁学校的宿舍楼，十点多的夜晚对于年轻的大学生来说，实属有些早了些，就连春天的夜风也不甘落后，呼呼划过脸颊和发丝。

桑渺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这几天浮上来的那些烦躁情绪被渐渐抚平，思绪也慢慢地静下来。

然而下一秒电话被接起，呼吸声有些重，桑渺忍不住问：“你做什么气喘得那么大？”

付念寒抚了抚胸口，回道：“刚才去洗澡，听见电话响跑出来接了。”

桑渺顿时安静下来，隔了几秒说：“那你去洗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说着便想挂电话，付念寒在那头连忙说：“等下，桑老师，我成绩出来了。”

桑渺的手一顿，“这么快？”

高三生休息的那两天，被抽调过去改卷的老师马不停蹄地改试卷，然后统计分数。

原本成绩会在回来上学第一天再公布，大约是付念寒一改以往的堕落和叛逆，他的班主任陈老师第一时间就把分数发给了他和他的家长报喜。

他发挥了他的优势，几门理科成绩几乎满分，两门较弱的文科成绩比以往提高三十分，虽没说排名，但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一门门报给她分数，桑渺在心里一一记下，反应看起来有些平淡。

“考的蛮好的，继续保持住。”

付念寒“嗯”了声，静默几秒，最终还是问了句：“其他没有了吗？”

桑渺回头看了看宿舍，房间里灯光昏暗，一丝风漏进玻璃窗，掀起白纱帘，她收回视线，定了定神说：“有。”

她继续说着，“这次考试你的成绩很好，不过现在你一定要以高考为重，什么事都没有高考重要。等你考完再做也来得及。”

付念寒打断她：“真的来得及？”

她一愣，“什么？”

“没什么。现在时间有些晚，我不打扰你了。”付念寒的嗓音放低了些，钻到耳朵里瞬间有些痒痒的，“桑老师，晚安。”

“晚安，早些睡吧。”她轻声道。

耳边陷入一片沉寂，气息很轻像是浮在空中，通过听筒传递过来，桑渺垂下眼帘，随即挂断电话。

桑渺默默地叹了口气，直到手机的睡觉闹铃叮叮叮地响起来，她才发觉她在外面站了好些时间。摁掉手机闹铃，拉开阳台的落地窗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没等她放下手机，贝熙突然探出身，眯着眼睛看她，迷迷糊糊地问她：“你怎么还不睡？”

不等桑渺回答，她重新躺回到床上，睡意惺忪地继续说着，“好像段颂要回来了吧？”

桑渺怔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说：“是的吧，应该快了。”

段颂是她的高中同学，也在a大上大学，去年作为交换生去了国外的合作高校学习，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贝熙忽然又弹起身，仿佛睡意消散，她奇怪地问：“他没和你说啊？我看他朋友圈发了和那边同学的聚餐。”

“没有，我们好久没联系了。”桑渺摇了摇头，大家都比较忙，而且有时差，联系自然渐渐少了下来。

“这小伙，怎么回事？”贝熙不满意地啧了啧，整个儿彻底清醒，突然想起些什么，转头问道，“刚才给谁打电话呢，打这么久。”

桑渺“啊”了一下，说了几句随便敷衍过去：“就以前的一个同学，问我专业上的一些问题。”

贝熙没怀疑，重新倒下继续酝酿睡意。

—

第二天中午，她在办公室打印文件，中途接到付念寒家长的电话。

电话里的是个男声，自称是付念寒的哥哥，因为付念寒一模的成绩还不错，便想请她吃晚饭。

说实话，桑渺对付念寒家长的印象不太好，平时不管他，任由他一个人住在外面的房子，吃饭全由外卖解决，好似除了学习成绩，他们没别的关心他的地方。

“不用请我吃饭，我只是做了我职责内的事情，付念寒考的好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她淡淡地说。

“不过不介意我多嘴说一句吧。”桑渺把打印出来的文件收到一边，靠在黑板上说了下去，“付念寒同学的成绩很出色，尤其是理科。之前他为什么会考两三百分，是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现在他肯学说明是件好事。高考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们作为家长，还是对他多关心些吧。”

那头的男人顿时沉默下来。

桑渺咳了咳，想挂电话了，“我话多了些，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付念寒的哥哥沉吟片刻，立马开口：“桑老师，希望您不要拒绝我，请您吃这顿饭呢，除了要感谢您之外，也有事想请您帮忙的意思，而且晚上小寒也在，桑老师您赏个脸。”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话说得过分客气，仿佛吃定桑渺不会再拒绝。

“也不知道桑老师喜欢吃什么，我擅作主张定了潮南路上的一家中餐厅，傍晚您忙完了我来学校接您。”

桑渺连忙拒绝：“不用，你把地址发我吧，我自己过来。”

挂了电话她才猛然意识到，她本来不是要拒绝这次饭局的吗？怎么成了她退而求其次自己过去？

晚饭约在六点半，桑渺提前到了潮南路的那家中餐厅。这家餐厅装修布置略高档，价位自然也有些高。

晚间的客人不太多，大堂有几桌正在用餐，氛围安静得和这古色古香的装修很配。

她报了定包厢的电话号码，被服务生引着过去，没想到包厢里已经坐了一人，不是付念寒，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一边的斗柜上放着付念寒的书包。

男人见状立马站起来迎了过来，笑着介绍自己：“桑老师您好，我是钱思铭，之前和您通过电话的。”

桑渺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听到他说他姓钱，立马联想到很早之前她在公交车上接到的一通电话。

那位钱先生豪气十足地给她充了两百块钱的话费。

“钱先生之前给我充过话费，还记得吗？”她见钱思明没反应过来，多说了几句，“付念寒借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后来你回拨过来，是我接的电话。”

思及此，她想到当初她骗人家说她姓王还是姓李，面色立刻闪过一丝尴尬。

钱思铭显然也是想到这个，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但他很贴心地没有提及，“没想到这么巧，当初真是谢谢桑老师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寒暄：“你们站门口做什么呢？”

付念寒站在不远处，皱着眉奇怪地看他们：“我饿死了。”

钱思铭当即把桑渺迎进来，客气地帮她拉开座位，然后把菜单给她让她点菜。

桑渺不习惯被这么客气的对待，随便点了两三道菜把菜单还了回去。

“桑老师，您之前说的，念寒的妈妈也认真考虑过，觉得很对。念寒现在一个人在外面，滕阿姨不在，别的阿姨呢，又不合他的心意，他妈妈那边把工作往后推，打算在家里照顾他。桑老师，念寒听您的话，您帮忙劝劝。”

付念寒的脸色不太好，只是碍于桑渺在场没有发作，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桑渺。

“我不回去，我在外面住着挺好的。”他闷闷地说着。

桑渺一脸为难地看着钱思铭。

她只是一个家教老师，又不是什么家庭关系调解员，之前说的那句话已经是越矩，再插手就过了。

正巧服务生端着菜推门进来，她借口去上了一趟洗手间。

包厢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钱思铭略微压低的声音。

“小寒，你妈妈常年加班熬夜工作，这些年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上周她被m姐压着去体检，检查出来问题一大堆，情况不是很乐观。”

桑渺顿住脚步，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付念寒说了什么，她没听见，下楼去大堂后侧的花园逛了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