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赤子心
兜兜转转,木樨还是见到了齐天河。
木樨站在门外,抱拳而道:
“齐当家,在下木樨。在卧病之中还麻烦你,真是抱歉!”
“木姑娘,言重了。在下感染风寒久卧病床,听闻木姑娘刚来关内不久,就在温氏医馆打出名气,本来还准备去劳请姑娘为在下诊治一二的。”
齐天河,一袭白衣,翩翩少年郎,边说边引木樨到桌旁坐下。少年的声音还处于变声期间微微暗哑,说的话倒是和慕启明有些相像,滴水不漏的。
木樨坐好,心里想着早上才去的温氏医馆,这会太阳还没下山就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消息还挺快的。
“齐当家,木樨从海外远道而来,早就慕闻落日马场财力雄厚,在驯养马匹上更是能者辈出。实不相瞒,木樨有意与大陆互通商贸,故而今日想买马驹百匹,以备后用!”
“木樨姑娘,如今边关正是战乱之时,粮草马足都是军中急需品,不是管事做不了主,而是落日马场也身不由己啊!”
木樨看看四周,低下头,悄声道:“齐当家,木樨是商人,贸易之事哪有一次就谈拢的道理,这其中关键?”
木樨示意周围,机密之事旁人勿听。
齐天河勾唇浅笑,摆摆手,这举止和慕启明学了个十成十。
待周围的随从包括管事得到指示有序退下后,木樨靠过去悄声快速说道:
“今日我是为俞靖安俞先生而来!”
齐天河闻言抬头,表情愕然,起身道:
“在下不知木姑娘所言,落日马场只是小小商会,在商言商,木姑娘还请离开!”
木樨也起身,伸手虚拦,走到齐天河面前,道:“当然,木樨有心与落日马场结交,互通贸易之事也是诚心请教的。”
“齐当家听我把话说完,边关将士穷到卖儿卖女之事在下有所耳闻,如果这时有一个商人愿意买下那些将士的眼泪,木樨定是敬仰崇拜不已!”
这话不是子虚乌有,当初齐天河正是不忍见士兵含泪卖儿卖女,想买下这些眼泪,想买自己的良心,才跟俞靖安合作。如此可见,齐天河和萧黎羽一般,被保护得很好,有着在乱世之中舍己救人的纯真高尚的品格。
齐天河闻言顿住,表情失落气馁,道:“姑娘,天河空有一副救人心肠,可是最后却闹得将士全军被斩,或许,是天河做错了!”
木樨叹口气,俯首叩拜道:“这乱世之中,能救一人便救一人,至于救了之后如何,谁人能言清!木樨感谢齐当家仁义满怀,重情重义,兼济天下!”
齐天河默不作声。
木樨直言道:“齐当家,今日杨帅纵兵掠抢孟和村,萧黎羽为救村民不惜暴露身份,铁衣堡堡主铁云霜见着了萧黎羽,并从他身上发现了落日马场的信物。想来不久之后,他们便会与你当面对质。”
齐天河抬高了声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我问心无愧,自会向他们解释清楚!”
木樨却摇摇头:“如今落日马场和铁衣堡深陷局中,自身难保,并不是问心无愧便能解决的事情。齐当家,秦王来关中不久,要与宁王、杨总兵打擂台,就急需粮草。落日马场想自保,还得从粮草一事上做文章!”
齐天河怔住:“可这粮草……”
木樨打断:“木樨愿意用粮草来买马匹!如今粮草就在关外!”
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军师慕先生想请齐当家前去议事!
齐天河十分吃惊,眼前之人竟然能算计至此。
木樨看着齐天河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此事千真万确,木樨愿与落日马场结个善缘。”
齐天河一脸震惊的随侍从离开,木樨知道他听进去了。
如今秦营缺粮,有粮的宁王府和总兵杨帅都不会在这时候给粮,俞靖安不想抢掠村民,只有落刀大财主落日马场。而落日马场现如今为求活,全权投靠了宁王,连军师慕启明都被扣在宁王府,想出粮谈何容易。木樨手中的粮,能通过落日马场水到渠成流到俞靖安手上,也算解救了落日马场进退两难的困局,与落日马场结个善缘,为今后商贸之事打好基础。
木樨目送齐天河离开,心里对这笔粮草生意十拿九稳,心情舒畅了许多,在王管事的陪同下继续逛起了商行。
“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举世皆浊,唯额……”一个玉锦金袍的中年人倚着窗栏大口喝酒。
木樨抬眼望过去,轻啧了一声,俞靖安还真是个妖孽,什么人都被引来这边关城。
木樨看着这人桌上的酒壶东倒西歪,一副全部喝完的架势,向商会引者招招手,然后提着一壶上好的杏花春,慢悠悠走过去。
“举世皆浊唯我独清!”木樨把酒搁到中年人面前,伸手做请。
中年人看着酒,自嘲笑道:“在下闲人一个,还有侠士请酒喝!”
木樨翻开桌上酒杯,弯腰斟上两杯,一杯推到中年人面前,然后拿起另外一杯,道:“腰无余财,有酒就行!”
木樨自顾自浅尝了一口,细细咀嚼。木樨闭眼回味一阵,才说道:“入口纯香,余味绵长!”
中年人看着木樨喝下之后细细回味,也伸手拿起面前的一杯喝上一大口,而后才畅快说道:“好酒!”
木樨,轻轻摇晃着余下的半杯酒,说道:“好酒也得侠士配!
中年人嘲笑道:“什么侠士,这边关年年打仗,埋了多少人啊!看来这酒不是好酒!”
木樨举起食指摆摆,不同意这个说法,摇头晃脑说着:
“此言差矣!如何不是好酒?你看这酒纯香,侠士仁义,兵将忠骨,边疆壮烈!你我能活着能站在这里喝酒,这酒自然是好酒!”
中年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小友也是个妙人啊,说得好!我们为了侠士,为了兵将,为了边疆,为了活着,干上一杯好酒!”
木樨有一句没一句的与这个中年人品酒论英豪,喝得也畅快。这边关中富贵的人没有权势,有权势的又缺粮缺钱,而面前这个中年人,曾经既有权又有钱,却愿意抛弃一切,流浪江湖,现在关城风起云动,他也来到了这穷苦之地!
他是朱诚,祖上是惠宗朱允炆一脉,算是个根正苗红的皇二代,可惜明成祖朱棣成功兵夺皇位,大明后面的皇帝流的都是朱棣的血。因此朱诚早已厌倦了皇室内斗,抛弃皇室身份逃到了这边关。
酒过三巡,木樨看着面前胡言乱语的朱诚,也不知道是真醉假醉,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二楼的一扇珠帘被侍从缓缓拉开,里面走出一位紫衣夫人,带金翠之首,行华仪之态,雍容华贵,朝木樨这边微微一笑。
木樨扬起脸,展颜应对,而后在侍从的引路下踏步离去!
弈夫人也来这关城了!
弈夫人,是朱诚的老婆,是当朝昭华公主的生母,权势显赫,这是千里追夫,逮朱诚回去
不,弈夫人可是女中诸葛,是坚定的保太子党,就连江湖上踏月翩翩佳公子的清崖,都要尊称一句弈先生。
她来是太子的授意!
戏中人皆到,俞靖安的大戏终于要开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