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苍黄之势

驿站是三进三出四合院结构，在这边关只有富有的人家才能盖得起这样的房子。打尖住宿排在东院，女眷一般都住西厢房，所以木樨之前下来一个熟人都没有看到，这会绕一大圈一口气跑上二楼，累得气喘吁吁。

还好二楼的房门没有关，徐山虎和卫百跟两蹲门神一样矗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木樨站在原地大口喘着气，平复了好一会才走过去，用眼神示意问还在里面？

徐山虎抬手拱礼，点头回答。

卫百比较机灵，回答的同时，向里面通报一声：“木姑娘到！”

木樨听到通报声，挺立起脊背，整理衣领，装模作样一番，才踏门进入。

屋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之感，中央桌上摆放了一副棋，俞靖安和慕启明对坐而弈，孟清河提着个水壶默默站在二人身后，萧黎羽和齐天河靠在窗前小声说着话。

听到卫百的声音，萧黎羽和齐天河停下说话，望了过来，棋盘旁两人纹丝不动，自顾下棋。

木樨一扫门内形势，看上去还算融洽。不过读书人打架又不会爆粗口扯头发，木樨放心不下，先溜到对弈桌前，温声温气地打了招呼。然而对弈的两人皆是微微起身含笑对礼又坐下，丝毫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

木樨绕着桌子转悠两圈，捂着下巴思忖，这两位先生貌似都在认真下棋，自己晃悠两圈也不见理睬，下什么棋这么认真？木樨直着脖子瞅瞅棋盘，棋子黑白兼容，自己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哎，真是可惜自己对棋一窍不通。

木樨踌躇片刻见两个高智商的人都不搭理自己，也不讨没趣，移步走到窗前，看着窗边两个阳光少年郎，脸上立马扬起大大的笑容。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木樨凑上去问。

“木姑娘，我和黎羽刚谈到北蛮的科尔沁兵力，这次铁衣堡带兵前线迎敌，落日马场已经运送两回补给了，长线作战恐怕对我们不利！”

齐天河起身，向木樨微微作礼，而后解释。

木樨扬着笑脸回礼，心道齐天河真是个小天使，永远这么善解人意。今天齐天河穿着一身侍卫装，多半是扮成慕启明侍卫，蒙混过来的。

听齐天河的话意，想来是关心铁云霜了，毕竟他俩有婚约在身，还是齐天河亲口应下的。

一旁的萧黎羽看到木樨过来，挣扎着起来。

木樨一看大伤号缠满绷带还想讲究礼节，忙伸手扶住他让他坐下。

萧黎羽不自然地扭扭脖子，才说出自己查探到的消息：“那日，我带着几个兄弟前去查探辎重点，科尔沁方向一无所获，看来他们并不想在西北边和我们死耗！”

木樨点点头，萧黎羽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黑甲披在肩上，一眼扫过去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木樨下意识扫一眼旁边的炉火，炉火很旺，墙角放着满满两箱子木炭，这炭火应该是一整天不间断烧着，俞靖安很是心疼他的小徒弟啊！

木樨转回思绪，看着面前两个少年郎，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中学的自己，生机勃勃，悍然不畏。

木樨问：“所以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萧黎羽伸手握拳，往窗沿上重敲一下，抢先回答：“自然是要回战场上，把北蛮人打回去！”

木樨伸出大拇指比个赞，青少年就是该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齐天河微蹙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慢一步说出自己的看法：“朝廷的驰援久久未至，而这次北蛮南下有备而来，恐怕这仗没那么容易打。”

齐天河起身提起窗前榻上的茶水，亲自斟了一杯，双手捧着递给木樨问道：“木姑娘，现下局势混乱，不知你有何看法？”

木樨接过这杯茶水，轻抿几口，沉思片刻，把茶水放回桌上，讲出自己的看法：

“北蛮主力和大明军队隔着不归河对峙驻守，北方的科尔沁沿着关山南下，北蛮呈围而不攻之势，他们显然在等待时机，或许科尔沁是在等一个与主力汇合的时机。”

“目前秦王出兵与科尔沁直接对上，铁堡主身先士卒奔赴前线，我想他们应是要拦下这支科尔沁军队。但科尔沁善骑射，草原盛名的巫讷博罗特王正是科尔沁的首领，他勇猛好斗能争善战，是个硬茬子，铁堡主对上恐怕也只是暂时拖延，打消耗战。”

“目前局势，北蛮军力人数占优，消耗战对大明不利，我想大明军营很快便会给出计划，固城驻守，据居庸关险要地势为利，以守代攻，会是接下来的交战方针。”

木樨立在窗前，根据历史，结合当前情况，做出准确判断。

不知不觉棋盘上的落棋声慢慢消失，桌上对弈的二人都停下来仔细听木樨的发言。

慕启明重新拾起铁骨扇轻摇，把目光投向木樨这边，眼神里饶有兴趣。

俞靖安交合双手，微低着头沉默不语。

木樨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两个少年郎身上，并未注意背后对弈的两人，还有就是木樨主观上认为下棋的那两位都是智商爆表的，自己这些套话他们应该不愿意听。

因此木樨错过了慕启明赞赏的目光，也错过了俞靖安看着自己沉思不语的样子。

木樨把视线投到窗外苍茫山岗上，思绪悠悠，居庸关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燕云要塞背后藏着太多计算谋划，这场仗确实不好打！

齐天河想着铁云霜带领部众北上抗击科尔沁，心中愁绪百结，思及这几日送回来的伤患越来越多，更是心急如焚。

齐天河坐不住，起身在窗下来回踱步，等木樨说完立马追问：

“北蛮那边，木姑娘可知道些情况？”

木樨收回视线，继续说道：

“北蛮方面，满督海女王御驾亲征，增加了不少气势，但是她刚收复瓦剌，民族之间的矛盾可不会轻易臣服化解，更何况现在草原上流传的是科尔沁巫讷博罗特王的盛名。”

“北蛮兵力充足来势汹汹，却并非铁板一块，大明如果固守居庸关，以少战多，打阵地战，那么这场战争注定旷日持久。”

这和历史上记载是吻合的，这次居庸关之战，双方僵持数年。造成这个结局的原因之一是土木堡之变后大明损失了过多兵力，加之一代君子一朝臣，两朝并立明争暗斗让内政早已混乱不堪。明朝已经在走下坡路了；原因之二蒙古近年吞并瓦剌，重创大明，初具气吞山河的峥嵘之势，但是大权掌握在一个女人手里，蒙古内部不臣之心早就此起彼伏。蒙古兴于纵驰远征，最后也败于纵驰远征。

这场战争历史上的结局是：在多方势力角逐之下，大明死守住城，北蛮铩羽而归转而逐鹿蒙古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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