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让我背你
后面的人站着没动。
江冶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她上来，回过头问：“怎么了姐姐？上来啊。”他的侧轮廓在阳光下笔挺，菱形唇瓣精致润泽。
“路太陡了，你背着我走路不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你这么走回去才是真正的不方便。”他又站起来，两只手伸出来握成拳头，向她展示：“我到时候这样抱着你，手心不会触碰到你的腿。”
“上来吧，我们快点回去把你脚上的伤处理一下。”他又催促道：“哎呀，没事的。我在家里也是这么背姐姐，不会摔跤的。”
“你家里还有个姐姐？”
“嗯。”江冶不自然地舔了舔唇，眸子倒是晶亮，就差把那句骗你是小狗说出来了。
余妍小心地爬上了江冶的背，在他耳边说：“我没有弟弟。如果有个像你这么懂事的弟弟，那感觉也挺好的。”
这句话纯属客气。
“姐，我可以当你弟弟啊。”江冶眼底笑意渐浓。“真的，我老懂事了。”
他懂事？这话如果被江家人听到恐怕会笑掉大牙。
江冶毫不费力地背起她，两只手握拳勾在她膝盖窝处。宁愿背得吃力点，也不愿伸手去摸她的腿。
余妍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类型，上一部戏有很多进食的镜头，她体重涨了十来斤。但即使这样，身材还是很匀称养眼，穿修身的针织衣裙曲线感十足。
“重吗？”余妍手臂架在他肩上，“上部戏吃的有点多，长胖了不少。”
“不重，这样刚刚好。瘦的跟排骨一样不健康。”他孩子气地皱皱鼻子，又把视线投向远处。
余妍的脸近在咫尺，有几个瞬间，她呼出来的气息轻颤颤的飘到他耳根处，跟挠痒痒似的。
江冶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余妍身上传来的淡香若有若无。江冶记得这味道，这是余妍代言的香水，远山兰。
他凌晨刚从另一个节目拍摄地赶来的时候，进屋第一眼就瞧见余妍放在桌上的礼盒。里面包的就是这瓶香水，她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江冶压下躁动，刻意将脸朝另一边侧，试图在两人间拉出点距离。
不过，再拉能拉多远？
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针织套裙传递给他，这下有点要命了。江冶感觉自己就像一栋着了火的房子，浑身上下都在发烫，有点后悔刚从主动提出背她回去的提议。
余妍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清凉”了下来。
她问：“柯老师呢？你也去喊他了吗？”
柯老师钓鱼的那片河就在路上，本来江冶过来顺路，应该事先先把柯浩喊回去的。
江冶失声半晌，决定老实相告：“忘了。”他一脸无辜，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一阵短促的鼻息喷在自己颈间，余妍仿佛笑了一下。过了好会儿，她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到这吧，放我下来。”走到村里新铺的水泥路地面，余妍急忙出声。
脱完鞋赤脚踩在水泥地上，双脚终于解放了。余妍舒服地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先去喊柯老师，我把这些菜还有帽子带回去。”
“哦，好。”江冶点头，余妍忽然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余妍踮起脚尖从他头顶摘下一片叶子。
“帮你们这些小偶像做一下形象管理。”她把叶子扔到一片的水沟里，用裙子擦擦手：“好了，去吧。”
“谢谢姐姐。”江冶笑得无比灿烂。
他和余妍都是浓颜系长相，一双眸子浓墨重彩，恍然笑起灿若星辰。
河畔。
柯浩不动如山地坐在河岸边半天，愣是没钓到一条鱼。他坐了几个小时，节目效果太差，一般这种素材用不到多少镜头。
身后跟着的摄像都惹得快冒烟了，柯浩依然固执地坐在小板凳上。
江冶半是用请半是挟持，才把他拉走。柯浩还忘不了那小鱼竿，觉得没带条鱼回去是件很无颜面的事。
吃完午饭的时候将近一点钟。
江冶帮着把碗洗完，和田小恬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躺得东倒西歪。饶是他的体能不错，今天上午来来走走，搬搬提提也把他累的够呛。
节目制作组后期在这里加上了“葛优瘫”的特效。
江冶睨眼田小恬：“田小恬，我看你的活不是很轻松吗，这幅再起不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田小恬生无可恋：“我付出的是脑力劳动！脑力劳动你懂吗？我绞心脑汁活跃节目气氛，也是很辛苦的……”
江冶怪模怪样的笑了一声。
“来，吃点西瓜吧。”崔瑶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又给在书房看书的柯浩递去一块。出来环视一周，问两个后辈：“你们谁看见了余妍和屈姐呀？”
田小恬：“屈姐上楼睡午觉了。”
江冶：“我刚才看到余妍姐也上楼了，可能也在睡觉。”说完，鲤鱼打挺一个起身，往托盘里挑了两块西瓜。
“我上去看看。”
田小恬翻白眼：“江冶，你在公司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江冶：“我这叫尊老爱幼。呸，尊姐爱幼。”
屈雪莹确实在睡觉。江冶还没走到她门口就听到跟拖拉机似的鼾声。他脚步打了个急转弯又轻手轻脚地走向余妍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缝，隐约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江冶在楼梯口拦住身后的摄像，示意他先别跟进去拍。然后端着果盘轻声慢步地往里走。门缝里是余妍的背影，她正坐在梳妆台边上和别人视频通话。
两人交流用的是英文，通话那头的男人语速飞快，江冶瞬间就把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余，你敢相信吗？他们竟然推荐艾莉娜来演这个角色？我想说，亲爱的，一看她的那张脸蛋就像南北战争时期某个地主的女儿。这姐们儿很甜，她适合穿上蓬蓬裙戴上珠宝待在家里，而不是出现在2092年扮演一个复制人罪犯。”
“天啊，我的意思是——你明白吗？他们一直试图说服我，艾莉娜很漂亮符合角色设定。但是，但是！”他重重地加重咬字，“但是她的脸没有未来感。”
“……艾莉娜，我爱她。如果他们要拍一部《罗密欧与朱丽叶》我还是很推荐艾莉娜的。”那头的男人说完又迅速地低下头抿了口酒，身后的夜色冰凉如水。
余妍手撑着下巴，面色沉稳，仿佛那个背景强力的竞争者不是冲她而来。
“莫里斯，很感激你这么替我说好话。等我忙完手上的工作，两天后会飞一趟洛杉矶。大家到时候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会想办法说服其他人。”
大导演科尔曼对她的看好是给余妍的一剂强力针，她对这个角色势在必得。
莫里斯灰蓝色的眸子像块磁铁般紧紧黏在余妍的那张脸上，眼光飘闪。他比余妍的经纪人还卖力，为了这个角色瞻前马后的，自然是藏了一点小心思。
以他在业界的名气，有许多逐梦好莱坞的女孩前仆后继地来找他帮忙说好话。但凡他张一下金口，她们就感激淋涕的，恨不能扒着他的西装裤腿狂表芳心。
唯有眼前的女人，他使劲浑身上下百般解数，她总是笑意盈盈的。友善中带着疏离……还有高高在上。
余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即使他从未表露过心意，她也绝对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种大美人从小就生活中狂蜂浪蝶之中，早就知道如何处理这些烂桃花还能废物利用。莫里斯像是在买一张永远不会中奖的彩票，明知结果还是忍不住想赌一把。
这就是男人的天性，不——或者说劣性。
莫里斯苦笑了一下，将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自嘲道：“瞧我，啰嗦得像个回家找妈妈哭诉的小男孩。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小男孩，对吧？”
他目光又从她面上一跳，跃到门缝后的身影上，笑容里带上了傲慢：“余，你还有个弟弟？”
“半个。”余妍起身开门，把江冶捉个正着。
他正敲门的手僵在空气中，两人面面相觑。
莫里斯的声音从后边传来：“从昨天忙到现在睡了不到六个小时。我得去休息了，有空再联系。晚安，余。”
“晚安。”
听到对方挂掉电话的音效提示，余妍先是给自己拿了块瓜，“谢谢。”
江冶尴尬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我来送瓜，刚才正打算敲门你就来了。”
余妍慢条斯理地抽纸擦去脸上沾上的汁水，余光还在看楼梯口的摄像师。
江冶解释：“他没拍到。我听到有人说话就让他站远了。”
余妍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站定看他。
她脸上的神情让人难以捉摸，江冶说不上好与不好，他明明体型比她庞大，在她无声的审视中却坐立难安。
完了，她一定开始讨厌自己了。
江冶忽然开始患得患失，他垂下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下一秒，余妍指尖揉了揉他毛躁的头。
“你还真是懂事，下楼问问下午的安排。”
她像个发号施令的主人，话音刚落，江冶就乖乖抬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