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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玛丽昂

放任一个卷王,尤其是活了两辈子的卷王是件很可怕的事,自打被伦敦海关遣返又莫名其妙变成了施耐德夫人后,回到巴黎看破世间的林小姐开始了摆烂模式。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锻炼半个小时,吃饭看书陪莫迪恩姐妹吹风购物,看着手腕上镶着绿宝石的珍珠手链,拿起莫迪恩医生送的笔记林安思考着人与狗的差别。

虽然摆烂但毕竟内卷了两辈子,休息两周后林安重新开启了自己的医学之路,有着梅莎阿姨强大的财力后盾,再加上莫迪恩医生的极力引荐。

在经历了笔试面试实操考核后,林安顺利被选进了红十字会的预备医生班,倒不是巴黎医学院不好,只是这个年代医学院大多与红十字会关系密切,哪怕是巴黎医学院的高材生最后还是要去红十字会。

与其兜兜转转浪费时间还不如趁早加入,而且加入红十字会后她还是可以申请回国,虽然与最开始的计划有些差异,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她林安不过是路径曲折一些而已。

法国人浪漫但也散漫,五月初巴黎的美景比后世纪录片里更美妙,莫迪恩医生给林安放了一周的春假去享受这美景,跟在蹦蹦跳跳的奥莉薇身后,看着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头发,林安脑子里莫名想到了金色葡萄球菌。

虽然被顺利选取预备班,但林安被分到了九月开学的那一批,人医是个非常专业严谨且细致的活,尽管此刻她的水平去战地当个外科医生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秉承着医学道德原则,林安莫迪恩医生和考核官三人一致认为这个决定很正确。只不过林安心里清楚九月的巴黎就要改姓德了,但愿那个时候自己还可以顺利学医。

为了防止林安技能生疏,也为了曾经那个老师的梦想,在开学前林安被招聘进了莫迪恩医生的诊所,不谈钱只谈技术,莫迪恩先生将自己的医术全部传授给林安,而后者只需要免费为其工作至开学,等价交换很合理。

"玛丽昂!你说我们六月去加莱怎么样?我表哥在那里开了一家不错的海鲜餐厅,你一定要尝尝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牡蛎,那简直是世界上最鲜美的东西!"

坐在咖啡店的室外阳伞下,搅拌着手里加了冰块的摩卡咖啡,入口即化的奶油化解了对不陪自己出来的皮埃尔和艾玛的不满,回忆着鲜美的牡蛎和海边的晚风,她甚至想好了自己要带的衣服和要涂的指甲颜色。

"我不是很喜欢海鲜,而且我还要和莫迪恩医生学习。"叉起一块黑森林蛋糕送入嘴中,看着蛋糕上沾满粉色果酱的草莓,林安总觉得蛋糕的一切都不正宗,就像加了草莓的麻婆豆腐放了菠萝的披萨一样不正宗。

"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啊!你巴黎也该玩腻了,咱们可以去加莱的敦刻尔克海滩游泳晒太阳,晚上那里的落日很漂亮的!"

"敦刻尔克?"

"是啊,那里是法国最大的港口之一,离比利时也很近。"

将草莓扒拉到一边等最后吃,看了眼面前眼里冒星星的小姑娘,再看看被自己叉的四分五裂的蛋糕,思考一会林安叉起小草莓毫不犹豫的塞进嘴里,徒有其表的草莓酸的人直流口水。

敦刻尔克在历史上最著名的就是那场大撤退,三十万的英法联军就在德国人眼皮底下被放走,十天时间里英国出动了所有能下水的工具,甚至还有老太太用澡盆拯救十多个法国士兵的传奇故事。

这场大撤退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二战的历史,那些成功撤退的英法联军在非洲搞的德国人头痛,后世一些史学家认为如果没有这场撤退没有等戈林的空军,那么纳/粹德国的寿命还会再延长几年。

当然这只是如果,而这个世界也没有如果,除非自己掉进了某个平行宇宙,那敦刻尔克还是会有那场大撤退。

将那酸涩的草莓咽下,再次叉起一块蛋糕林安感觉甜奶油也酸了起来,她的二战史并不是很好,但得益于那个喜欢公放纪录片的小学弟,法国的战场她记得还算清楚,起码比波兰和苏联的清楚很多。

现在是五月九日,明天早上德军就会进攻法国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号称欧洲第一陆军的法国留下的笑话在后世已然成为刻板印象。

当然早在去年德国入侵波兰后,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战争法国开始了大规模的征兵,特别是上个月德国四个小时拿下丹麦创造历史,巴黎的征兵处挤满了从青年到壮年再到中年的男性,一战的退伍老兵也被召回了很多。

此刻德法就是一个装满火药的木桶,只需要一点点小火星就可以点燃爆炸,当然所有法国人都认为战火不会烧到自己头上就是了。

看着面前还在怀念牡蛎和落日的姑娘,将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空荡荡的餐盘上只留下一些奶油和鲜红的果酱,扭头看向波光粼粼的塞纳河,林安突然感到心脏变得很轻很空,原来见证历史的感觉就是这样奇怪。

心脏的不适影响到了晚餐,无聊的戳着西兰花和鸡腿肉,胃酸涌动几下打了个招呼林安回了房间,皮埃尔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嘱咐好女仆准备些小甜点留给她当宵夜。

喝掉一整杯冷水胃部的不适暂时缓解了很多,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脸,伸出手她缓慢的解开身侧的纽扣。随着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橘色的茶歇裙滑落在地上,然后是带着钢圈的内/衣和硬质蕾丝的内/裤,最后是很漂亮很贵重但也很坠头发的夹子,还有将脚磨出血的高跟鞋。

昏黄的灯光下林安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身体,因为莫名的消瘦再次浮现出来的肋骨,被钢圈勒出红痕的皮肤,脚趾上水泡破溃留下的痕迹,还有大腿上那道褐色醒目的伤疤。

指尖从肋骨游离到疤痕处,感受着那有些粗糙的皮肤,看着镜子里赤/裸的人林安莫名苦笑一下。巴黎很好很优美很浪漫,梅莎阿姨的别墅很宽敞豪华舒适,遇见的人对自己也很好,可这一切就像金子做成的鸟笼,她是一只被当做影子的小鸟,在装满鲜花的笼子成为他们希望中的那个人。

那些注视自己的眼睛很温柔很漂亮,可那里面倒映的从来都不是自己,是白敏是颦颦是玛丽昂但永远不是林安。伸手点着有些苍白的嘴唇,她感觉自己对不起那些牛排和鳕鱼,优质蛋白质补强的身体仅一个月就土崩瓦解。

巴黎没有愿意陪自己练习格斗陪自己去郊外打/枪的人,皮埃尔的网球技术不错,可林安更想念鲁格击中树皮的感觉,她用过的手/枪不多,但通过克莱文那有些羡慕的眼神来看,鲁格应该是很稀有很珍贵的那种。

"真是想不到,鲁格就这样给你随便用。"

"不可以吗?"

熟练的将子弹上膛又三点一线的对准一颗松树,开出一枪正中树干,尽管压枪还有些问题但她的水平已经算是勉强出师型。关上保险看向一脸羡慕的人,将鲁格装回皮套擦掉不存在的灰尘,那时林安尚未理解这把手/枪的真正价值。

"倒也不是不可以。"咋了咋舌克莱文恨某人的偏心,想他软磨硬泡两个月连鲁格的毛都没摸到,结果面前这个小姑娘练习用的就是鲁格,他不甘心,"感觉怎么样,应该比沃尔特好很多吧?"

"要试试吗?还有五发子弹。"

话以至此林安当然知道克莱文的真正意图,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她递出了那把鲁格,这段时间她经常出没于郊外小树林,偏僻空旷没有人出没,是恐怖片的绝佳选景地也是最佳练习场,几次下来她手法逐渐熟练,现在已经能单独完成上膛射击收枪几个步骤,这大大提高了她的存活率。

就在两人即将完成充满希望的交接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无情打破了克莱文的希望,看着将枪套安回腰带上的人,瞪大了眼睛克莱文心里恨意又加了几分。

"就让他试一下呗。"

"他有沃尔特,还是新发下来的。"

"沃尔特和鲁格不一样。"

"差不多。"

"别那么小气,一发子弹而已,他可是你好兄弟唉。"

"一发五马克,看在好兄弟的份上三颗算十马克。"

棕褐色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克莱文,摊了摊手林安表示自己已经尽力讲价了。咬着牙克莱文转身离去,五马克一颗他怎么不去抢劫,黑心的偏心鬼早晚要遭报应。

看着那个气愤又落寞的身影,捡起地上的弹壳林安感觉鲁格绝对是个好东西,扭头看向某个奸商腰间的枪袋,将弹壳塞回他手里,戳着露出的棕色枪把林安突然想逗逗他。

"一发子弹五马克,请问我要付你多少马克呢,施耐德先生。"

"自愿赠予,无需付款。"

握住戳着枪把的手,拿出棉线手套小心的帮她戴上,艾德曼不希望刚长好的指尖因为寒冷再次冻伤,被那揶揄的眼神注视着,又从身后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条红围巾,轻柔的缠绕几圈他想好了回击的方式。

"当然您也可以自己选择付款方式,哪种我都可以接受。"看着对方突然呆滞住的眼神,以克莱文这辈子和鲁格的缘分发誓,她又是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不过最接受的还是饭前不吃零食和吃青椒这两种付款方式。"

"只是吃了两块。"

"但你昨天还说自己牙疼,饼干店老板娘看到你笑得比摩西还开心。"

"那我们可以自己烤饼干,少放些糖就好了。"

"我们?"挑着一边眉毛艾德曼已经想到了厨房里的样子。

"你负责做我负责吃和提意见,合起来也算是我们。"紧了紧围巾林安对工作分配感觉很合理。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青椒曲奇。"

"我拒绝。"

三个月过去鲁格的手感已被逐渐忘记,双手搭在肩上抠出数条鲜红的痕迹,蹲在地上林安觉得自己是个一事无成的小丑,永远只想着逃离可哪一步棋都是错的,上辈子是这样重新活了几年也是如此。

鲜血再次顺着指甲留下滴落在地毯上,羊毛地毯的吸水性很好,只是一秒不到那滴血就被吸收成一个深褐色的小圆点。吸吮着破烂不堪的指尖林安庆幸自己恢复能力还算可以,不然这可怜的拇指早晚会被刻板行为搞到毁容,咽下咸腥的液体林安扭头看向书桌上的地球仪。

明天开始古德里安的坦克会绕过马奇诺穿越阿登森林,敦刻尔克的港口将会挤满等待撤退的英法联军,凯旋门下列队穿过的德/军士兵将一血上次战争的耻辱,小胡子和他的辣/脆/德国会上升到最巅峰的时刻。

脑子里过了一遍即将发生的历史,继续啃着指尖林安思考以后的生活,美国的养老院听起来不错,瑞士的小别墅也很棒,西西里的牡蛎应该也会很新鲜。直到敲门声将她从地区决择间拉出来,不然她能蹲到早上思考养老之地。

"颦颦你睡了吗?我听皮埃尔说你又没吃多少晚饭,方便我进来看看吗?"

梅莎阿姨温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迅速蹭掉指尖的血珠,抓起床上同样扎人的蕾丝睡衣套在身上,赤着脚跑去开门林安准备等明天就把这又磨又扎的蕾丝边拆掉,棉质睡衣才是最好的东西。

"姨妈我没事,就是最近天热有点不想吃东西。"

"不吃东西可不行,你最进学习又累,要是吃的再少可是会生病的,你以后当医生这点可不能忘了。"将一盒小点心塞到小颦颦怀里,拉开照明的小床头灯,坐在床上梅莎有些疲惫。

"姨妈你是刚回来吗?"

坐到这位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姨妈身边,啃着一块树莓曲奇,尽管已经一起生活了两个多月,但每次见面林安都会忍不住赞叹这位姨妈的美貌,不过与梅莎聪明的头脑和惊人的成就比起来,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嗯,供货的工厂出了点问题,不过等过两天就好了。"伸手理了理那丝绸似的黑发,将工作的烦恼抛到塞纳河里,犹豫了一会梅莎拿出了一个泛黄的信封,"还好这些照片都留着,一眨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你要看看吗?"

"是母亲吗?"

"还有你父亲。"

接过那个被保存很好的信封,淡淡的玫瑰香水味绕在鼻尖,轻轻的拆开林安第一次看见母亲,也就是白小姐年轻的模样。泛黄的照片里白小姐很年轻,像盛夏的朝阳像盛开的山茶花,那时她还不是林夫人也不是兄妹俩的母亲,只是留洋学习的白敏。

看着坐在凉亭里的白小姐的单独照片,林安突然觉得心脏跳动的很剧烈,一股奇怪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开来,而当那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出现后,一滴泪水不受控制的砸在照片上。

"好孩子别哭了,你父亲在天之灵看见你这样肯定会伤心的。"将流眼泪的姑娘抱在怀里安抚,调整下姿势梅莎让林安枕在她的腿上,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温柔的抚摸那顺滑的黑发,看着阳台上盛放的白玫瑰,叹出一口长气梅莎讲起了过去。

"阿敏当时留洋白家是万万不同意的,最后还是老太太,也就是你外曾祖母发了威,你外祖父才同意了阿敏留洋的事。那年夏天啊我们一起玩遍了巴黎,你不知道阿敏她有多喜欢吃蛋糕,上午刚看完牙医下午就吃块蛋糕安慰自己。"

"再之后她又遇见了莱纳,然后一次学术交流会上又遇见了你父亲,林海是在柏林上学莱纳是在伦敦,结果一个夏天后莱纳直接搬来了巴黎,林海只要没事就往巴黎跑,你猜他们是为了谁?"

"母亲很受欢迎。"枕在梅莎的大腿上享受着温柔的抚摸,用还算完好的手指擦了下眼泪,嗅着那股好闻的玫瑰味,奇怪的情绪被压下好多。

"是啊,秋季舞会的时候全校的男生都想和她跳第一支舞。"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梅莎笑着出起了谜题,"你猜猜阿敏第一支舞是和谁一起跳的。"

"父亲?"

"不是。"

"莱纳先生?"

"也不是。"

摇了摇头林安表示自己实在想不出来,对上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她再次感叹美貌是基因彩票。得意的轻笑几下,捏了捏那皮肤细嫩的小脸,出题官公布了答案。

"阿敏的第一支舞是和我跳的。"

看着阳台上那盆被静心打理过的白玫瑰,恍惚间梅莎好像回到了那场舞会,璀璨的水晶灯下阿敏穿着洁白的礼服,乌黑的发丝被盘起来上面插着支白色的山茶花。

一条钻石项链妆点了她的脖颈,灯光下钻石熠熠生辉惹得不少人羡慕,可即便是钻石也没有夺走属于她的光彩,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的人是梅莎此生难忘的光景。

"那之后每年舞会第一支舞都是我们一起跳的,直到四年后白家来了信,你外曾祖母患了重病卧床不起,要阿敏赶紧回去看看,然后阿敏就坐船回国了。"邹着眉头梅莎不忍回忆那段离别的时光,可作为阿敏的女儿小颦颦有必要知道一切。

"结果阿敏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直到一年后她寄了信来我们才知道真相,老太太早在阿敏来巴黎第二年就走了,白家对女儿跑万里留洋这事本就十分不满,最护着阿敏的老太太一走这些人就撺掇你外祖父喊她回去,于是你外祖父就写了这样一封信骗阿敏回去。"

"那母亲和父亲她们"

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曾经的事,除了对这段连原主都没有的记忆的好奇外,林安为白敏感到可悲,在梅莎和莱纳的回忆里,白敏的才干不比梅莎差,如果她没被骗回国那她一定会继续优秀下去。

她可能会成为语言学的教授甚至外交官,或者和梅莎一起开办服装产业成为优秀的商人,大家在提起她的时候会说【白小姐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士】

可最后她变成了林太太,在原主仅存不多的细碎记忆里,白小姐葬礼那天没有人谈论她的语言天赋多优秀,没有人谈论她的学位和专业程度,人们都在唏嘘林太太的红颜薄命,更有甚者说什么以后打死也不能让女儿去留学,看看林太太曾经好好一个人留学几年后脾气也怪了命也短了。

"白家人把阿敏骗回去后就把她锁进了家里,说是已经找好了苏州的一户人家要嫁她过去,阿敏誓死不从可惜最后还是拧不过白家,最后中秋节花轿游船敲锣打鼓的嫁到了苏州。"轻抚着小姑娘的头发,低头看着那和阿敏很像的脸,手搭在那有些消瘦的肩上梅莎感叹世事无常和总是开玩笑的上帝。

"到了苏州就直接拜堂成亲,结果到了揭盖头的时候才发现成亲的人是林海,他和阿敏一样被母亲病重的消息骗回了苏州,一样的软禁和被迫结婚,万幸的是起码结婚对象是阿敏,就这样两人就过下去了。"

"母亲不爱父亲。"

"你父亲是个很好的人,他很欣赏阿敏,但若是论结婚他们都不会选择对方。"

"母亲和父亲相敬如宾,但我想那不是爱情。"

"看的这么清楚,难道你经历过?"

看着那突然定住的表情梅莎只是轻笑一下,最开始小颦颦的状态明显不对,而莱纳那个家伙又不愿多透露半点,只是说她在知道父亲死讯后情绪崩溃。可梅莎并不相信那条老狐狸嘴里吐出的半个字,在聪明的小鸟们还有双管猎/枪的加持下,缩在沙发上莱纳吐出了全部。

帮小颦颦理顺已经过分服帖的黑发,心里后悔着那拳应该再捶重一些,最好把那个秃头狐狸牙都打掉才好。

"我啊,在还是和奥莉薇一样的小姑娘时也幻想过爱情,后来我也遇见了那个像童话故事里王子一样的男人,他英俊聪明家境殷实为人正直体贴,在那时的我看来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然后我们结婚了,我本以为结婚后的生活会更好,可那时我根本没意识到,为什么童话都在公主王子结婚那一刻结束,因为婚姻就是一地鸡毛。"

深吸一口气梅莎很少讲述自己的故事,对她来说那个男人死了是好事,哪怕为此她被人唾弃为冷血的女人,可那些人从来不知道那位为国捐躯的优秀男士,在婚姻中是个多么无耻冷血的家伙。

"结婚后我们接手了家族的产业,当然那些产业里大部分都是我的,婚后我们确实甜蜜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要在工作的同时做一个完美的好妻子,虽然很累但我很开心,我们会一起出席会议和晚会,尽管产业中绝大部分都是我在管理,但大家都认为他才是掌权人。"

"他抢了你的功劳,很无耻。"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类林安看过很多和梅莎一样的案例,女性所创造的成果被男人窃取,比如dna结构的发现者,大富翁游戏和验/孕/棒的发明人,如果你去百度这些东西,软件ai会告诉你这些东西是沃森、达罗、沃克森发明的,而富兰克林、玛吉、克莱恩则无声的消失在了历史里。

同样还有比莫扎特更有天赋却销声匿迹的姐姐,爱因斯坦的第一任妻子为他做助手却没有任何记录,被教材截掉的玛丽·拉瓦锡,还有被复员的十万女兵和解读了月食的王贞仪。在寒窗十二年期间林安从未听过这些女性的名字,直到上了大学工作后短视频流行起来时,她才刷到过几个相关视频。

身体上子宫孕育生命的能力被抢去,生孩子决定权被交给了男方,但生男生女的问题却被移到自己头上;精神上冠姓权被夺走,为此很多女性失去了继承权和出生的权利,可笑的是研究表明y染色体只能延续三代,而x染色体可以流传万年,只要想你可以通过x染色体找到和你数万年前有同一位母亲的姐妹,真正意义上可以传宗接代的只有女性。

历史上她们所创造的文学科研成果被窃取,甚至只要创造的过程中有男性的出现,就会被无声的从历史书上抹去。

而且人们比起她们的成就更关系她们身边有没有男人,他们不想听到某位女科学家有多么优秀有多么伟大的成就,他们只好奇她有几个男人有没有什么香/艳绯闻。

一但有那些东西她们就彻底被遗忘了其他身份,从此变成什么有多少多少伴侣,私生活怎么怎么样的女人,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苍蝇一样,抓住那一点在苍蝇上会被赞为香水的味道疯狂攻击。

"是的,很无耻但那个时候的我是蠢蛋,根本没发现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是夫妻不用分的那么细致,毕竟夫妻一体。"表扬了一下小颦颦的通透,尝试着单手编辫子梅莎继续讲起自己曾经的蠢事。

"后来他也慢慢熟练了产业工作,我把色当的几家织布厂和巴黎一些店铺交给了他管理,然后我怀孕了,在孕期他很体贴的包揽了所有工作让我好好休息,那时我很感动认为他会是一个很棒的父亲。可当我生下孩子后却发现他已经彻底掌握了全部的产业,我根本没有出手的地方,而且当他知道是女孩时脸上失望的表情我记了一辈子。"

"女孩?"

"是个很漂亮很乖巧的女孩,可比起女儿他更想要男孩,于是我身体还没养太好就又怀孕了,我不想怀孕可他先是甜言蜜语然后是肢体的强迫,那段时间每次结束我都会躲在被子里哭,他觉得扫兴就回另一间卧室休息了,五分钟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休息的。我也试图反抗过,也找家里其他女性长辈说过,可他们都觉得是我有问题,作为妻子就应该满足自己的丈夫,不管你是否愿意,那是你的责任。"

握住梅莎那有些凉的手,看着那双永远闪烁着光芒的灰绿色眼睛,在外人面前很强大的梅莎也会脆弱,而造成她痛苦的根源此刻是备受尊敬的英雄,就在前几天的宴会上还有人说他和梅莎是天作之合,真是搞笑。

"好了,已经过去了,小颦颦你要记住,如果要找男人一定要看看他行不行,那事不行的男人绝大多数都不是好东西。"感受着手上不断传来的温热感,心脏刀割似的疼了几下,恨意悔意在胸口不断翻腾,如果她的蕾切尔没有死于那场''意外'',那她一定会和小颦颦一样聪慧体贴。

"她和皮埃尔只差了一岁多一点,而因为生育间隔太短生产时我大出血了,医生废了很大力才保住性命,可从那之后我无法再做母亲了,而且我的视力也差了好多,天气一冷关节就会痛。甚至最开始那几年我连车子都不敢坐,因为车子一颠簸我甚至会漏尿。我不知道这些该怎么办,在我怀孕前没人告诉我这些,所有人都说生孩子很简单很轻松,只要疼一下就好了,可我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因为生孩子死掉,她母亲哭的很惨,而一年后她的丈夫就又娶了新的妻子。"

"后来我被两个孩子困住了,幸好那个家伙还算慷慨的雇了两个专职保姆,让我能分出些精力还重回工作,可喂奶很痛也很耽误时间。我想过用牛奶或者奶粉喂他们,可这事刚提出来就被所有人反对,一个母亲不愿意喂自己的孩子,真是可耻又自私。因为要喂母乳我只能放弃工作在家带孩子,直到皮埃尔三岁的时候,我的小蕾切尔啊,因为意外死掉了。"

"那是夏天的晚上,我刚从包法利夫人的宴会上回来,那个家伙难得待在家里陪孩子们玩,我看他们玩的很开心就回到了卧室换衣服,可当我出来的时候,我的小蕾切尔因为过敏死掉了。"

"他们在玩捉迷藏,蕾切尔躲进了花坛后面,她花粉和坚果过敏,我从来不给她吃坚果也不在她身边放鲜花。可当我抱着她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她手里还有一小块放了核桃粉的曲奇,她那么乖不会自己吃那些东西的,医生来的时候说她喉咙肿的厉害是窒息死亡的,而那个时候没有女仆甚至其他人在她身边。我不相信一切会是这么巧合,他一直不喜欢蕾切尔因为她和我很像,可第一次见面他说我会成为所有人的海伦"

温凉的泪珠砸在脸上林安起身想安慰梅莎,可对方摇了摇头又将她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就像哄孩子的母亲一样。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上了战场伤口溃烂感染死亡,那是报应是老天给他的报应。他死后我从他的亲戚手里光是抢皮埃尔和家产就抢了好久,在这期间我必须比之前更强悍更凶,温柔的人什么都守不住,记住颦颦,要温柔要贤良都是骗你变成奴隶的枷锁,他们害怕女人强大无法被控制。"

"我不会变成乖乖听话任人摆布的小猫的,我要做一头老虎,很危险的老虎。"靠在梅莎怀里林安有些难受,她不会让梅莎和白敏的悲剧再次上演,绝对不会,"我会用手/枪还会医学也会点格斗术,等家里战争结束我就回去教书带学生,然后去瑞士养老。"

"听上去不错,但那样的话你必须有承受的住流言蜚语的能力,而且要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才行。"

听到手/枪和格斗术两个词,梅莎确定了那个德国人的真实性,她自己就是混血所以对跨国的婚姻没什么意见,她只怕小颦颦会在爱情中受伤,爱情这个东西要谨慎选择,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过就目前的资料来看,那个德国人救过小颦颦对她也不错,虽然教使用手/枪这种事很常见,男人们喜欢炫耀这种特权让自己显得很厉害。但是把这个当成教学考核课程的可不常见,大多数男人会害怕危险的女人,格斗术同理。

"我一直在存钱准备买瑞士的房子,不过美国的养老院也不错。"

"说起来我最开始还想让你和皮埃尔凑一对呢,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毕竟是那家伙的后代,虽说当儿子还不错但做丈夫我怕他辜负你,我们小颦颦就是玉帝来了我都要仔细挑他个三天三夜的。"

在对方那并不意外的眼神中迟疑一会,浅笑一下缓解尴尬梅莎觉得木石前盟还是想想就好,况且她要知道小颦颦是否被外邦的人迷住了眼。"而且你的心里好像已经有一个人了。"

这一句话成功让林安大脑宕机了几秒,缓过神她才清楚今晚的谈话全都是为这事做铺垫,思考了一会林安给出了一个不是很贴切甚至跑题的答案。

"姨妈,我觉得我身体里有两个人,她们都是我但有一个不太像我,平时那一个会安静的不出现,但当我在想或者经历一些事情的时候,她就会出来感染我的情绪甚至帮我做决定,我是不是要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了啊。"

穿越后通过常年看小说的经验林安判断自己是最常见的魂穿,而一般情况下魂穿的前提是原主已死灵魂消散,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她才能完整的穿越,否则就是原主和自己的夺舍大战,那简直太尴尬了。

最开始林安是这么觉得的,很可能林小姐在被扑进河里时就因为溺水而亡,毕竟那段时间她的身体很虚弱,至于那流利的德语和一些散乱琐碎的记忆,初来乍到很心大的林安将其理解成肌肉记忆,而那和上辈子自己相差无几的容貌被当做了命运的巧合,毕竟她都穿越了再离奇的事也合理了起来。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林安越来越感到不对劲,在没和某个金毛发展成不健康的关系前,她偶尔会在梦里以第三视角看到林小姐的过去,或者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也会莫名的浮现原主的记忆。不过这些东西对刚穿越过来的林安来说就是金手指,那段时间她巴不得天天做梦回放一下过去。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梦境再也不是第三人称的电影回放,很多次在一片空旷中林安和林小姐就那样无言的对视,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的人林安感到汗毛一阵倒立,梦中林小姐什么话都没说,可那双眼睛含着太多情绪她一时间读不懂。

从华沙归来后躺在床上撸着摩西的狗头,林安第一次思考起自己和原主的关系来,她是北方人要不是因为工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南方,至于祖宗那一代更不可能,当年她的曾曾爷爷拖家带口闯关东在白山黑水间扎根繁衍,要是论血缘可能她和原主只有同为树上猴的时候才能扯上关系。

可随着待在这个时代的时间越来越长,林小姐的意识和情绪甚至在和自己慢慢融合,在翻看曾经的照片看到里面陌生的父兄时,眼泪会不受控制的流出来,或者和艾德曼待在一起时,那股极度矛盾又相撞的情绪让她胸口非常难受。

以至于那封信被拆开时,尽管脑子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情绪却不受控制的崩溃,那时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除了自己,那突然爆发的情绪里更多的是林小姐。

她好像偷走了属于林小姐的人生,替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决定。

"谁要是敢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我就用枪打烂他的头。"将刚刚编好的辫子拆开理顺,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梅莎只当她是最近压力太大,年轻人的脑子里总是会有很多幻想,她也年轻过所以很理解,"你是压力太大想的事太多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我们和莫迪恩家那两个一起去香榭丽舍逛街散散心,马上盛夏了你也要购置些新衣服了。"

"姨妈我不喜欢高跟鞋也不喜欢有钢圈和蕾丝的内/衣,那些裙子确实很漂亮但穿上它我连上下楼梯都要小心,而且工作的时候会很累赘。"

挣扎着起身林安掀起睡裙向梅莎展示那些因为美而造成的伤痕,高跟鞋会显高让体态变好,但那会让脚变得很疼痛而且有害健康;带着钢圈和蕾丝的内/衣让她更加有女人味,可钢圈勒的她肉疼呼吸不顺,***的蕾丝磨的皮肤发红又痛又痒;量身裁剪的裙子确实很漂亮,但穿上它不能跑步,上下楼梯甚至蹲下捡东西的时候都要小心,因为随时会有走光的风险,大街上那些吹着口哨的男人让她感觉很难受。

高跟鞋钢圈内衣和裙子让她变得很漂亮,可当你细研究就会发现,所谓美丽不过是拷在身上的枷锁,而人们甚至习惯了这种枷锁。

林安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把自己的裙裤和平底鞋带过来,在欧洲女性穿裤子是非常不符合常理甚至是违法的,凯瑟琳就因为穿裤子被弗林斯中校骂了很多回,为此林安曾经尝试过把裤子缝在裙子里,可效果并不尽人意。

最后还是艾德曼踩着缝纫机帮她改造好了几套裙裤,平时看上去是一条很普通很规范的裙子,但只要解开两侧的纽扣就可以变成裤子,很方便很合法也很舒适。

就是艾德曼踩缝纫机的样子太奇怪了,在这个年代他会给自己缝个纽扣缝个衣服破口还行,可看他对缝纫机的熟练程度林安有些怀疑这人的成分,不过转念一想当年德国穷成那个样子,为了谋生他多学一些技能也是合理的。

"我以为你会喜欢那些,抱歉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了你身上。"

"我更想穿裤子和平底鞋,我做不到像母亲那样精致,我不是母亲。"

"你不是。"看着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梅莎突然看不到阿敏的影子了,只是一瞬间白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林安,不是谁的影子谁的附属品只是名为林安的姑娘,"虽然买不到裤子,但明天我可以让裁缝过来给你做几条。"

"姨妈,我们可以一直待在巴黎哪也不去吗。"明天可能裁缝不会过来了,倒是德国人的坦克即将奔巴黎而来。

"可以,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待在巴黎哪也不去。"躺在床上轻抚小姑娘的后背,低头看向依偎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无奈的笑了笑梅莎庆幸上天对自己那一点点的怜惜。"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呢。"

"嗯。"

躺在梅莎身边林安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只是睡梦中她又看见了林小姐,两人还是那样站在对立面无言相视,可这次林小姐主动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是一个很温暖的拥抱,呆立在空旷的黑暗中林安不知所措。

"抱歉丢了个这样孱弱的身子给你,可没办法我生来身子就不大好。"

"我替你做了很多不该做的决定,明明我知道一切却还是"

"不,你做了很多我想做却没做到的事。"

环抱自己的人抬起头,尽管长相一样但这是林安第一次看见林小姐的笑,很温柔像是随着春风而来的雨水滋润人的心房。

"别那么愧疚,早在跳河之前我就已经死了,虽然身子不好但那么明显冲过来的狗我还是能躲开的,另外氯化物的味道一点也不好。"

"你"

"我们很像,所以接替我的人是你真是太好了。"后退几步林小姐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我要走了,所以好好活下去,跟着你的内心为了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午夜钟声响起看着四柱床上鹅黄色的纱幔,笑着擦掉眼角的泪花林安第一次这么心安,虽然这一切有些玄学有些神神叨叨的,但从今天开始她会带着林小姐的记忆和意志活下去,在这个鬼时代作为林安活下去。

第二天早上比裁缝来的更早的是皮埃尔的前线调令,还有莫迪恩医生的红十字会调令,坐在餐桌上伸手扶着额头,看着面前的两份调令单,此刻梅莎恨透了战争。

去年巴黎开始了大规模征兵,作为青壮年身强体壮的男性,在加上有那么个英雄爹在前,尽管梅莎打通了一些关节但皮埃尔还是作为预备役被记在名册上,他在军营里和其他预备役一起训练了三个月,只学会了最基础的开枪和其他一些东西,此刻战争开始他就要拿起枪面对那些德国人了,就像他父亲一样。

当战争需要预备役上前时,就代表现役军人损失惨重,古德里安的坦克和空军的斯图卡,再加上想一雪前耻的德国人,法国的投降好像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最后梅莎同意皮埃尔去前线,当然即便她不同意那也没有办法,看着穿好军装一身正气的孩子,低头调整着医药箱的背带林安站在角落听着梅莎和莫迪恩医生的争论。

现在不仅是士兵不够用了,就连医生也紧缺,莫迪恩医生一直被记录在红十字会战地医生的名册上,此刻他要离开巴黎前往未知的战场,和死神在战壕里抢夺生命。

"你们已经带走我一个孩子了!休想再带走一个!"

拽住林安的袖子将她护在身后,高声怒斥面前想拐走最后一个孩子的家伙,梅莎不想再把林安也送出去,战争无情子弹没有眼睛,如果连她也出了什么事,那梅莎无颜面对死去的白敏和林海。

"玛丽昂是红十字会登记在册的预备医生,现在我们非常缺会处理枪伤的医生,她在华沙救治过中枪的人,没人比她更合适。"

"放屁!她九月才去什么医生班学习,你少来这给我扯什么家国情怀,她又不是法国人不能去送死。"难得骂出脏话梅莎现在像一头保护幼崽的母狮。

"我觉得你要听听她的意愿。"推了下眼镜莫迪恩医生将那张调令递给了林安,"玛丽昂你愿意去吗,如果你愿意我们会跟着皮埃尔一起去色当附近,那里很缺医生。"

"如果我去了的话,可不可以不用等九月学习直接转正成医生?"

"可以。"

"那我去。"

"不行!"

死死拽住林安身上的医药箱带子,梅莎恨不得撕了那张该死的调令,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颦颦跳进那个深渊,战火会焚烧掉一切无论你是谁。握住梅莎那渗着冷汗的手,微微笑了一下林安将那张医生证明塞进了背包里。

"我父亲留给我一张血写的遗书,上面是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如果不能回到中国和日本法/西/斯打,那么和它们的盟友德国人打一打也不是不行。"

"你疯了,德国人一个月就打下了波兰,你就是从波兰回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德国人是什么样的疯子。别说什么这个遗言那个遗愿的,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和你爸妈交代啊!"

"姨妈,我会好好活着的。"

伸出双臂拥抱住精神极度紧绷的梅莎,轻嗅着那淡淡的玫瑰味昨夜的失眠和林小姐都被忘在脑后,如果可以她不希望自己短暂的生命都是在逃避的路上,起码用自己仅剩的一些技能去创造一些价值,而不是碌碌无为的虚度光阴。

"姨妈你就待在巴黎哪也不要去,我会带着皮埃尔一起回来的。"

"可是"

"相信我,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然后看见胜利的黎明的。"

"好好活着,别冲动。"抱住穿着白大褂即将奔赴战场的姑娘,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梅莎知道孩子们都长大了,"去吧。"

坐在卡车上林安整理着自己的医药箱,质地坚硬的箱子里装满了抗生素和麻醉药,还有一本圣经和教堂开过光的十字架。看着身后不断远去的巴黎城区,低头最后整理一遍箱子里的药品,和莫迪恩医生了解着战场上的注意事项林安希望自己可以多救下几个生命。

反正在这个狗/屁年代搞不好那天就会死翘翘,与其费尽心思想着怎样活下去想到吐血,还不如发挥下温度做点有意义的事。而且她只需要在红十字会的战地医院里进行治疗,不属于德国也不属于法国,红十字会属于全人类。

"玛丽昂你和皮埃尔真的是表兄妹吗?"

这辆卡车上除了她和莫迪恩两个医生外,剩下的都是即将上前线的士兵,他们中大部分都是和皮埃尔一样的新兵,刚刚提问的那个小伙子叫做雷诺,是个大学生但为了法兰西毅然决然的参战,精神可嘉。

"是远房的亲戚。"回答着问题林安调整着白大褂的袖口,战场上白大褂是最好的保命神器,他们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平民,但绝对会放过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你们名字起的倒挺有意思,皮埃尔和玛丽昂"

"有什么意思吗?"歪着脑袋看向轻轻哼唱的雷诺,林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具体含义,只知道这个名字算是法国女版张伟,是个非常普遍的名字。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首歌。"

"可以听听吗?"

"呃我就唱前半段好了,后半段我忘了。"故作无奈的耸耸肩雷诺唱起了那首歌曲,而车里其他人也跟着轻哼起来,唯有皮埃尔和莫迪恩医生没有跟随,他们只是在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voicilete】

【五月未央好鸟相鸣】

【rosesetchardonssemêlent】

【玫瑰与蓟交织成海】

【surlelit,enlacés,toujoursilschantent】

【蔓生床头连理缠绕远处的鸟儿从未停止歌唱】

【pierreetmarionsommeillent】

【皮埃尔与玛丽昂睡意昏沉】

【ohchantel''oiseau,chantelesmots】

【哦歌唱的群鸟啊请唱出那些延宕的哑果】

【dis-moitonlangage】

【告诉我,汝欲言何?】

【dis-moitonbeaulangage】

【告诉我,这美丽的歌谣,所欲言何?】

【chanteplushaut,chantel''oiseau】

【高歌吧,鸟儿!】

【tachansonvolage】

【高唱你那薄情的歌谣】

【adieumarion,jeparsenguerre】

【再见了,玛丽昂,我将奔赴战场】

【ealong,marion,montez,montez!】

【奉他人之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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