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是真的不怕死

少年踩踏着逆光的大道奋不顾身地奔来，他脸上的神情很慌张无措，凌乱的头发以及无暇管理的糟糕着装，整个人像刚从海底被人打捞上来般，他远远就看见那个站在体育馆中央的少女，而那个少女也在笑着看向他。

hana的笑容太甜美了，ren不曾真正看过她笑，更多是通过别人镜头下的她，而那么真实的hana，在他面前展开笑容还是第一次，甜得单纯又无邪，如一闪一闪照亮内心道路的灯塔，脖子上那抹鲜红越娇艳就使得她脸蛋越白皙，仿佛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ren心疼地快没有呼吸了，“ha…na……”他此时发出的嗓音，有着连他自己都错愕的沙哑。

thyme通过hana逐渐变得有情绪的眼睛，就知道ren来，不用回头也知道，因为她的瞳孔从死寂般空洞，一点一点找回属于它该有的光泽，这个女人太疯了，而且疯得很可笑……

是怎样可笑的小疯子，才会以自己的命去换取别人的良知，如果对方是没良知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你赢了。”thyme放开hana后脑勺的头发，将手里的剃头理发器随便抛到一旁，穿着他盛气凌人的貂皮外套转身离开，在与下楼的ren擦肩而过之际，他忍不住双手握紧了下拳头，强压住情绪间涌动的愧疚感。

少年的脚步在水池里溅起亮晶晶的小浪花，每次看见他，hana都感觉他好高，高到白天能遮住她的太阳，晚上能挡住她的月亮，让她抬起头时风景里只剩他那双单眼皮的眼睛，你看，他又把她能看到的一切都挡住了，“你终于来了。”

“你在干什么……”ren看着hana用剪刀抵着自己的下颚，尖锐的一头已经陷进去一部分，血液从伤口处流向她的校服衬衫，洁白的颜色被染成蔷薇花的红艳，很难想象这么娇小的人儿，为何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生死去威胁别人。

当ren握住hana那只拿剪刀的手时，与她平稳的手不同，ren的手在疯狂发抖，来自内心的发抖，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他从来没想过他的所作所为会对她造成如此大伤害，在剪刀被拔掉后，hana的血更快速地往外流，他吓得赶紧撕烂自己的衣服给她按住。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向来是最冷静的ren，完全失控地朝自己兄弟嘶吼道。

“现在叫救护车还不如我们直接过去快，你抱着她我来开车吧。”kavin说完后，自己也赶紧跑去取车了。

原地待命的mj，看着ren又要抱人又要按住伤口，着实忍不住想上手帮忙，但刚碰到hana的脖子就被ren骂了，“你别碰她！！”

mj从小到大就没见过ren发过脾气，一次也没有，这还是多年兄弟以来头一回，mj很想怼他，可又觉得他现在这样纯属于自作自受，够可怜了，大人有大量先原谅他吧，ren确实在气，他气kavin和mj明明在场却不去阻止，但他更气是自己，气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始作俑者。

丝毫不肯假手于人的ren，只肯将hana紧紧抱在自己的怀里，像个宝贝一样护着上车，其他人碰都不能碰，kavin和mj见此情形彼此对望了一下，都默契地选择不开口说话，最后由mj坐副驾驶，kavin依旧负责开车。

一路上kavin尽可能开得平稳又飞快，车技展现得淋漓尽致，精神被耗费七七八八的hana开始犯困了，她想睡觉却总被ren掐着她脸蛋不让她闭眼，她能感觉到他双手还在发抖，一直颤抖到现在都没停过，于是她默默检讨自己是不是过于吓人了。

“你别那么紧张，我不会有事的。”

ren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住她脖子上的伤，将她完全锁在怀里死死的，“你怎么可以将我送你的东西，再送给其他人，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不爱听，我让你记得随身带好的，你为什么要不听呢。”

“我有听啊。”hana花了点力气，让自己笑起来不会显得很费劲，气氛轻松点，“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来，所以我才把它交给我想保护的人，因为我相信你会让gorya平平安安的。”

“你是不是就真的那么不怕死，所以才凡事都把自己放在最后面！”ren恼了，又不忍心对怀里的她发脾气。

“嗯……”hana看着车窗外模糊得如俄罗斯方块的霓虹灯……

“老实说，我对这个世界曾经有过很高的期待，却一次次被辜负，一次次被失望，其实这冷冰冰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对这里唯一的眷恋，不过是那些在乎自己的人而已，我不怕死，我只怕我不在后，他们会为我伤心而已，我怕爸爸等不到他每天回家的女儿，我怕gorya等不到陪她中午吃饭的好朋友，我怕和我有交集的人少了我这部分，他们会不会不习惯呢，我一边害怕他们不习惯，又害怕他们突然习惯了，当他们习惯后，我是不是就算真的消失了。”

hana感觉到有温热的水滴在自己脸上，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眼泪，伸出被血迹染红的手轻抚他皱起的眉头，“我们和这世界的关联从来都不是手里紧握的，是亲人、朋友、爱人和回忆，所以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我愿意将自己放在最后面，对不起，你不要骂我好不好。”

ren把hana温柔地搂紧，湿了的脸蛋贴着她的额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他怎么会舍得骂她呢，前排的kavin和mj沉默无声，一个盯着前方开车的路，一个侧头看着车窗外的昏黄路灯，两人都寂静到不行，kavin随即脱下眼镜，认真加快去医院的速度。

终于来到医院，三人沉默地看着被推去急救的少女，气氛也因为hana进去手术室后变得越发凝重起来，而最先打破僵局开口是mj，“对不起，我应该拦着thyme的，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由着他乱发脾气，是我害了她。”

“我也有错。”kavin拍拍mj肩膀，“一直以来无视纵容thyme行为的又何止你一个，红纸条是以f4的名义发出的，无论谁是主导者我们属于支持他行为的人，默认也等同原罪，是我们都害了她。”

ren看着五指间沾满hana鲜血的手，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其实你和作恶的人并无区别，你就处在漩涡中心，他们都是污浊凭什么你就是清流，你只是在漠视，你从不去阻止恶的发生任凭它们滋生成长，因为你的高贵不值得向污泥里的人伸手，你站在食物链的最高处俯视着我们挣扎。我们都是你们眼中的玩具吧，一堆会动，会呼吸的玩具。”

他们所作的一切又何止是混蛋那么简单，他们都太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