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河之水

去找柴火的雷无桀同样遇到了杀手，一男两女，男子手持巨剑，女子手中各拿着一朵花瓣艳丽的六瓣花刃，三人围攻之下，雷无桀被压得节节败退，落了下风。

正在那持剑的男子即将挥剑斩向雷无桀的时候，疾速的破空之声传来，一柄银枪沐着月光如离弦之箭，挨上一下毫无疑问会被捅个对穿，巨剑调转方向一挡，雷无桀趁机甩开了旁边两个女子的钳制挣脱出来。

银月枪。

枪仙司空长风年轻时使用的武器，如今传给了他的独女。

“千落师姐！”雷无桀大喜，“你怎么在这儿？”

“哼，你们出城以后我就追出来了，追了半天看不见你们人，以为你们又迷路了，一路打听才找到这里。”司空千落收回了枪，“另外两个人呢？”

“不知道，许是被这些人的同伴缠住了。”雷无桀和她退到一处，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信心大增。

“那个拿剑的人看着不好对付，你小心一点，另外两个交给我。”

“好嘞！”雷无桀一手提着听雨剑，一手挥着杀怖剑，纵身一跃攻到了那柄巨剑之前，“你有一把好剑，敢问剑名！”

“腾空。”男子手中一压，顿时将雷无桀硬生生打了出去，那巨剑虽然大得可怕，但他的剑法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张一弛，纵横捭阖。

“好剑法！该叫小先生来一同欣赏一番！”雷无桀赞道。

他对面的男子冷哼了一声：“你的朋友现在都自身难保，你居然还有功夫想这些。”

几十丈之内的树林几乎被夷为平地，粗壮的树干在那柄巨大而霸道的腾空剑前仿佛不值一提，男子扛着剑，望着面前喘着粗气的雷无桀，说道：“如何？”

雷无桀笑了笑，撕掉手中碎成布条的衣袖，“不赖。”

“雷无桀！”司空千落见他落了下风，一把握住银月枪正欲回身，却被那对身形妖娆的女子缠住了，袅娜多姿的身体几乎贴着她，是真的“缠”住了她，“有完没完了！”

她又不是什么公子哥，这般投怀送抱她半点兴趣都没有，反倒是她手里的枪处处受到掣肘，打得毫无章法。

又是一阵疾风袭来，剑揽月华，兜头如雪，顷刻就将那对“黏人”的姐妹花挑开了去，司空千落抬眼看到半空落下的道袍衣摆，松了口气。

秦筝握住了飞回来的玉清玄明，抬手挥出一剑，满地的残枝落叶被剑气掀起，稍微脆弱一点的直接化作了齑粉，地面陡然蔓延开一条裂缝，蜿蜒着袭向那边两个用剑的人。

“雷无桀，闪！”

红色的身影一退，身上压力骤减，“看来你们的同伴并没有太大作用。”

秦筝的背后，青衫男子紧赶慢赶也追了上来，看见司空千落出现在这里大为意外，不过现在不是打招呼寒暄的时候，他看着那名手持巨剑的男子，“为什么杀我们？”

“我们是暗河，暗河是杀手。杀手杀人，从来都不问理由。”

萧瑟心里闪过诸多猜测，但他都不敢肯定。

“你们的人，一个会点秘术，另外两个轻功不错，不过很可惜，那三个人现在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只剩下你们。”萧瑟看着他的剑和他的眼神，心中估算着他的实力，雷无桀对上他或许吃力，但秦筝不会，他们这边的优势很明显，“你们确定要留下来送死？”

男子冷笑了一声，举起那把巨大的剑直接朝秦筝挥了过来，雷无桀和司空千落一动就被那对姐妹花给拦下了。

但是没有用，秦筝没来之前，他们三人对两人还占到了些许优势，可秦筝一来，巨剑换了目标，剩下的两个人一对一讨不了多少好处。

更不妙的是，那柄巨剑的对手，是两次对上剑仙的剑。

萧瑟不着痕迹地退远了一点，他有点想不明白，暗河的情报网向来不差，明知道他们此行有一位逍遥天境的高手跟着，居然也敢如此仓促动手。

是秦筝的名字在江湖上还不够响亮，还是暗河在小瞧她？

暗河杀人向来是不死不休的，如果这次的这几个是他们放出试探的饵，那接下去……

暗河三家，苏家擅长剑术的，谢家擅长刀法，慕家擅长诡道和医术，传闻他们逍遥天境的高手就有数十位，自在地境的高手更是数不胜数。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雪月城，还是为了雷家，还是……为了他？

秦筝一剑挥出迎上了那柄巨剑，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迂回地化去剑势，但她现在不是半年前的她了，凌厉的剑气将巨剑压下的剑风绞得粉碎，玉清玄明发出阵阵剑吟，长夜流光般的剑身衔着月光，如同奋力腾飞的巨龙，昂首将头顶的枷锁冲出道道裂缝，冲天而起。

巨剑腾空上出现了一道豁口，连人带剑被掀飞了出去，正和雷无桀与司空千落缠斗的女子连忙转身冲去接下他倒退不已的身体，“昌离！”

秦筝甩了甩持剑的手，改为以气驭剑，玉清玄明浮在她身旁，“还不走？”

两人看了秦筝一眼，扶起苏昌离转身隐入身后的山林。

司空千落甩了甩枪，有些憋闷，“就这么放走他们？”

萧瑟淡淡地说道：“他们是杀手，接的是人命单子，任务没有完成还会再来，如果他们死了换了别人，就不是今天这么轻松就能打发的了。”

有道理。

四人回了之前驻马的地方，三匹夜北马还在悠闲地吃草，雷无桀生了火，四人围坐在火边休息，秦筝照旧盘起了腿，刚准备闭眼，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捏住了她右手的小臂。一双星眸顿时睁开，看见来人立刻把头一扭。

“就你这小胳膊，也敢跟别人硬碰硬。”

小道姑磨了磨后槽牙，起身就想往旁边走，萧瑟懒得掩饰了，在旁边两人错愣的视线中将人一把摁到怀里，“坐好！”

坐个屁！

萧瑟一扯唇，捏着她仍旧绷紧着的小臂，“仗着自己武功高，连脑子都不用了，你是傻子不成？”

秦筝的后槽牙磨得铿锵响，气得想挠烂那张嘴，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

萧瑟被她这反应逗乐了，突然发现小丫头这样也蛮有意思的，不过再惹她她怕是要急眼，遂闭口不言，垂眸认真地揉捏着她用力过度僵直的小臂。

次日一早，四人准备出发，三匹马，萧瑟颇有深意地看了眼抱着司空千落的腰坐在马背上的小道姑，小道姑不看他，倒是司空千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行人在山谷里走了一天，第二天傍晚他们看到了一座城，之前在青城山里迷路兜了一个大圈子，随身带着的干粮已经吃完了，如今饿了好几天，全靠山里的野果垫肚子，他们需得进城买点东西。

暗河这两天都没有露面，不知是离开了还是退居某处重整旗鼓，他们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六个人，秦筝打伤了四个，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行至城门下，萧瑟望了望城门上的字，转头问后面的司空千落，“雪月城在这九霄城里可有盟友？”

若是有，借他们的势力暂时护送一段路会安全很多。

司空千落想了想，摇头，“九霄城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门派世家。”

四人下马进了九霄城，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整座城里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雷无桀的肚子不能控制地叫了起来，就连萧瑟望着路边热腾腾的大馒头，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啃了一路的果子，嘴里都淡出鸟了，现在看到什么都觉得香。

秦筝黏在司空千落旁边，肚子也饿扁了，但她不说。

这九霄城也不知道是什么风俗，路上每个姑娘鬓边都簪着花，没走几步他们就被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缠住了，“两位姐姐这么好看，让大哥哥给你们买朵花吧。最近是我们九霄城的花神节，我们这里的姑娘人人都有花呢。”

司空千落一愣，“我不喜欢花。”

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又去看秦筝，后者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没有钱。”

没钱可以让大哥哥买呀！

卖花女又去看旁边的萧瑟，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摸出了两个铜板递过去，“入乡随俗吧，也算求花神保佑我们了。”

卖花女喜笑颜开，立刻将小挎篮碰到两人面前，“姐姐们喜欢哪一朵？”

司空千落看了看，拿起一朵茶花。

篮子里的花有好几种，秦筝大多都不认得，她挑了一朵紫色的睡莲，小心地捧在手里，望着那金黄的花蕊发呆。

“你选的这花太大，我这朵给你戴吧。”司空千落一见她挑的，便将自己手里的茶花轻轻插在了她的鬓发里，插完还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要你这样的小姑娘戴着才好看！”

秦筝抬头看了一眼只比她大了一岁的司空千落，“谢谢千落姐姐。”

粉嫩的茶花簪在鬓边，衬得那张瓷白的小脸格外娇艳，明亮的眼眸星星点点，看得司空千落脸一红，“你喜欢就好，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秦筝一瞥旁边似乎没在看这里的萧瑟，嘴角一瘪，小脸立刻板了起来。

萧瑟：……

他看着那两个手拉手走远的姑娘，叹了口气。肩膀忽然被人撞了撞，他余光一瞥，是雷无桀。

那夯货嘿了一声，“你咋还没把小先生哄好？”

萧瑟扬起了下巴，“我为什么要哄？”

“口是心非吧你就！”雷无桀翻了他一个白眼，“明明是小先生不想搭理你，你拿她没辙了。”

萧瑟冷笑，“你倒是很懂啊，儒剑仙给你的书没少看吧？”

雷无桀一把勾过了他的肩膀，“要不我借你看看，学学人家书里的男主人公怎么哄人？”

说着，他就从兜里摸出一本封皮精美的小册子，书名只有三个字：晚来雪。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是什么特别的书，雪月城的听竹书轩就有卖，这是江南才女谢飞宣所著，情之动人，据说连宫里的娘娘都看哭了。

萧瑟连看都不屑看一眼，“你觉得我需要学这个？”

“你要是会，那你今天把小先生给我哄好了，她这两天都不笑了，都是你害的。”雷无桀没好气地抱怨了他几句。

萧瑟呵了一声，直接撇开他往前面走去。

四人在街边找了一家酒肆坐下来，萧瑟唤来小二，“来五个小菜，四碗米饭，据说你们九霄城的桂花糕不错，也上一份。我那三匹马拿上好的马草喂着，再打两壶酒，准备三日的干粮，一会儿带走。”

他瞥了一眼对面还捧着那朵睡莲的小道姑，“有糖葫芦没有，没有的话劳烦上街买两串，跑腿费不会少了你的。”

耳朵一竖，秦筝一抬头，正好望进那似笑非笑的眼里，她立刻低下头，冷哼一声。

她绝对不会因为一根糖葫芦就给他好脸色的。

半炷香后，秦筝嘴里咬着酸甜酥脆的糖渣，咔嚓咔嚓像是在咬某人骨头似的，司空千落诧异地看着她，她听阿爹说过这小道长不沾染世事，心思纯净得如同孩童，她原本是不信的，哪有人长这么大还和小孩子一样的，又不是傻子。

秦筝啃完了一串糖葫芦，手指刚要动，手臂就被人用筷子一敲，“别吃了，路上带着，不然你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撇了撇嘴，秦筝收回手等小二上菜。

等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四个人围着桌子风卷残云地狂吃，他们都饿狠了，连素来小口小口吃东西的秦筝都张大嘴巴直接塞了根鸡腿。

“点了一桌好菜，怎么不喝酒？”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萧瑟你拿着每个月八百万两的月俸，出门在外这么寒酸？”

秦筝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一双眸子中透着“名门大派首席弟子”几个字。

“大师兄！”雷无桀顿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久别重逢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一把抱住唐莲，哭嚎着：“大师兄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们在山里走了好多天，实在是认不到路，有钱也没地花，还有一群杀手莫名其妙的要杀我们，你来了正好，我们终于可以少走一些弯路了！”

“什么杀手？”唐莲愣了一下，“秦道真在这里他们也敢动手？”

秦筝起身让出了位置，和司空千落坐在了一起，趁他们说话的功夫悄咪咪地又夹了一根鸡腿，再一抬眼那盘鸡腿就不知被谁挪得远远的，面前换成一碟油焖青笋。

谁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