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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先生心疼我

“雷无桀。”落明轩按住了他的肩膀,却觉得他的肩膀在抖,他的手在抖,“雷无桀!”

“雷无桀,你怎么了?”司空千落也上前问道。

萧瑟双手拢在袖中,淡淡地说道:“剑上沾上了血,这才算是真正踏入江湖了。”

他抬头看向那个浮在半空中道袍飘飘的女孩,她的脸色倒是格外平静,仿佛不是第一次杀人一般。

“本来你们两天前离开就不会有事,非得留下来送死。”秦筝垂眸看着退到角落里的人,忽得落地提剑一指扶着苏昌离尸体的两个女子,那两人的步伐几乎是瞬间后退了一步。

“你们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把他的尸体带回去,顺便给我传个话,叫你们暗河用剑最好的人来跟我打!”

嘶,这是公开和暗河叫板吗?

落明轩只觉得那句话丢出去的时候让他毛骨悚然,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霸气。

萧瑟的额角突突直跳,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小道姑吃炸药了?怎么火气这么大?

秦筝昂首而立,长剑在她手中轻吟,刹那间涌出的杀意将还能动的几个人笼罩。

扶着苏昌离的紫衣女子眼神阴冷,她望着秦筝,“这笔账苏家记下了,你的话,我会带回去给家主。”

说着,她和其他还能动的人眼神示意,就那么一步一步地退入黑暗。

“他们走了?”落明轩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

“不走难道还留在这里陪你?”萧瑟翻身上了马,却见一道红影以更快的速度上马离去,扬起的烟尘很快就让人看不见背影。他皱了皱眉,连忙驱马跟了上去。

“哎哎哎,别啊,你们留下个人带带我!”落明轩看着司空千落上了最后一匹马,却万万不敢往上坐,再看踩在剑上的秦筝,他虽然有七把剑,可他没那本事啊!

雷无桀沿着路狂奔了一炷香,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暴喝一声,一跃而起,杀怖剑和心剑同时出鞘,他双手握剑,冲前方劈砍而下,瞬间将面前的十丈之内夷为平地。

萧瑟追了上来,看着他那戾气甚重的面庞,完全找不到过去那个心思单纯的少年的影子,他淡淡地开口:“喊出来会好受一些。”

雷无桀将双剑插入地面,仰头望着天,忽然猛地长喝,身上红袍飞扬,真气爆流,在站在一边的萧瑟的青衫都飞扬起来。

一声长喝之后,雷无桀的神色才微微有些安定下来,他望向萧瑟,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哭腔,“我杀人了。”

“他是暗河的杀手,你若不杀他,那么死的就是你。”萧瑟缓缓答道。

“可是……”雷无桀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暗河杀人不死不休,死亡才是终点。”一柄流光般的长剑从头顶滑过,秦筝在天上转了一圈,停在雷无桀旁边,“你若实在觉得难受,就当那人是我杀的好了,他中了截元丹瘫了三天,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雷无桀抬起流泪的眼,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小先生,你不怕破戒吗?”

秦筝对着天做了一个礼,“他手上沾了很多人的血,只要他一日是杀手,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我杀他是替天行道,他不无辜。对于他而言,这辈子已经没法选择,我给了回归大道和重新选择的机会,算不上善事,但也不坏。”

萧瑟心想秦筝不愧是道门里出来的,小脑瓜子里糊弄人的话倒是蛮多。

雷无桀抹了抹眼泪,“小先生是第一次杀人吗?”

秦筝点点头,她踩在剑上蹲下身去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哦,不难过了。”

雷无桀深吸了一口气,“我一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被小先生比下去了。”

司空千落和落明轩追上来的时候,雷无桀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朝两人露出一个笑容来,“让大家担心了,走吧,我们去雷家堡!”

离开剑心冢之后,那几个人没有再追着他们,想来这回是真的退去了,可他们不知道下一次暗河派出来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暗河里用剑最好的人是谁?”

“暗河是江湖上最恐怖的杀手组织,传闻组织内部逍遥天境的高手就有数十之多,暗河三家分别是苏家、谢家和慕家,你要说用剑的,那就是苏家了。”萧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头去看御剑飞在他们旁边的小道姑,“暗河的人可和李寒衣、赵玉真他们不一样,他们不会留情,他们只会取你性命。”

小道姑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城墙。

萧瑟觉得她很不对劲,在剑心冢的时候好歹会恼羞成怒地和他闹几句,可出了门就板着脸好像他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他哪里惹到她了?

这个问题一直到进了渊止城他都没想出答案。

他们进城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决定暂且修整一番,萧瑟想找个机会和秦筝说说话,可小道姑黏着司空千落连眼风都不扫他一个。

司空千落本来就看萧瑟不顺眼,刚好秦筝黏着她,她直接光明正大地当着他的面把秦筝牵走了。

两个小姑娘你来我往地在客栈的院子里比划,不一会儿雷无桀也加入了她们,自打对上暗河之后,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生死面前,强者为尊,秦筝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彻底滚蛋,这就是实力。

而现在,他还不够强。

秦筝一个逍遥天境的人自然不怕他们一柄剑一杆枪,玉清玄明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半点头发丝都没让他们割到。

一个时辰之后,雷无桀累瘫在地上,司空千落也扛着枪靠在一边,“除了我阿爹,你还是第二个让我这么用不出劲的人。”

秦筝歪了歪头,盘腿坐在飞剑上,摇来晃去地院子里转,自从她将心意气混元功和纯阳内景经合练之后内力突飞猛进,御剑也愈发逍遥自在了。

她指尖一勾,雷无桀手里的心剑顿时被她勾了出来,吓得他当场坐起。

她又是一勾,在旁边看戏的落明轩就像一只刺猬忽然炸出了全身的刺,七柄剑齐刷刷地飞到了秦筝面前,“哎,我的剑!”

八柄完全不同的剑绕着秦筝盘旋,她一手托腮望着眼前转动的长剑发呆。

“我去,这御剑术也太变态了,这要是真打起来,连剑都跑到敌人手里去了那还打个屁啊!”落明轩欲哭无泪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空荡荡的剑鞘。

萧瑟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院子里不知不觉已吸引许多住客目光的秦筝,她怎么不声不响地修为进步得这么快,雷无桀那小夯货也是,这才入金刚凡境一个月,剑心冢一待又入了自在地境,心思单纯真是有单纯的好处。

那头雷无桀的杀怖剑又被秦筝勾了出来,她跳到地上,加上玉清玄明,一共十柄剑围在身边,场景甚是壮观。

她想了想,一挥手,十柄剑全部回到了剑鞘里。落明轩觉得胸口一凉,七道剑风扫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直了,剑身回鞘的力道拖得他往后仰,一头栽倒在走廊上。

“雷无桀,你拔剑的目的是什么呀?”

雷无桀正在琢磨自己的剑怎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就听到秦筝的声音传来,他一愣,忽然想起当初在苍山上阿姐问他这个问题的场景,“因为我要守护重要的人。”

秦筝歪头思索了一会儿,下意识扭过头去看那个坐在大堂窗边的男子,只一眼就迅速扭过头了,速度之快仿佛摇得飞快的拨浪鼓。

端着茶杯的萧瑟一愣,纳闷极了,怎么觉得她好像更生气了?

“公子。”有几分甜腻的声音忽然贴了过来,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面带桃花的客栈老板望着萧瑟,眼中尽是柔情,“小店只有这些粗茶,委屈公子了,这一壶就不收公子钱了,公子要不多住几日……”

萧瑟面色一僵,又抬起视线往秦筝望去,只看到半张鼓鼓的侧脸,他似乎琢磨出了什么,嘴角轻笑了一声,温声对着老板说道:“多谢。”

那客栈老板一见他笑眼神顿时痴了,“不……不客气。”

“落明轩!”小道姑冲刚爬起来的落明轩喊道,“来打架!”

落明轩很是直接地认怂,“别别别,仙姑奶奶,我可不是你的对手!”

萧瑟闻言嘴角轻扯,笑意如同湖畔投下了石子,层层荡开,旁边的客栈老板看得脸上绯云缭绕,“若是公子不嫌弃……”

面前身姿俊朗的少年郎在桌上留下了一块碎银,起身离去了。

夜里,秦筝照例坐在床上盘腿练功,可心思起伏了数次也定不下来,那张气得人咬牙切齿的脸一会就从脑子里面掠过,她忍不住一拍腿,“坏东西!”

秦筝翻出窗户上了她最喜欢的屋顶,对着入夜之后静谧的渊止城长呼了一口气,还是屋顶好。

她闭上眼准备练坐忘经,就听得楼下有些微的响动,窗户忽然开了,她睁眼瞅去,是萧瑟的房间。

这人大晚上的不睡觉想干嘛!

她死死地盯着那一片屋檐,想着要是他敢翻上来她立马就走。可盯了一炷香,也没见那家伙出现。

他的气息离窗户很近,他在干嘛,看月亮吗?

秦筝抬头去看挂在天边的弦月,都月末了,只剩一抹浅浅的银钩,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半个时辰,秦筝蹑手蹑脚地踩在屋瓦上,弯腰探出脑袋朝下面看去,只见窗边的男子一手支额,一手放在腰间的玉带上,屋里没有点灯,全赖窗外的微末月光。

他似乎睡着了,闭着眼,平日里那总是冷嘲热讽的眉眼舒展开来,又成了那个金相玉质的清冷公子,秦筝看得呆了呆,身形一闪就轻飘飘地翻进了他的房间,一手捡起他旁边滑落在地的氅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可恶的坏东西。

盖好的大氅下面忽然伸出一双公子如玉的手,一把将靠近的小道姑抱到身前,秦筝身体一僵,抬眼就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不枉我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捉到你了。”

那眼眸清澈流转,哪有半分睡意。

“你……”秦筝顿时气极,“你故意的!”

“嗯,我故意的。”萧瑟笑了笑,“毕竟小先生心疼我。”

他许久不叫她小先生了,明明这个称呼是他最早叫的,后来只有雷无桀还这么叫她,他总是叫她名字的,如今再听他叫小先生,总觉得这三个字似乎被赋予了别样的意味,听得她心里慌慌的,耳朵里像是投了一把干柴点起了火,又烧起来了。

“小先生,你耳朵又坏掉了。”萧瑟好笑地捏了捏她红透的耳垂。

秦筝按着他的胸口想把人推远一点,谁料那家伙直接拉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低头有意无意地贴在她发烫的耳朵边,轻轻蹭了蹭,忽而,他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扣着的脉搏,“小先生,你心跳得好快。”

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觉得自己好像被关进了老君宫里的炼丹炉,四面八方都是三昧真火,要把她给烧得连灰都不剩下。

萧瑟稍事顿了顿,继而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了,小先生这里也坏掉了。”

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她心脏背后的位置,清晰的触感沿着椎骨上下滑动让她骤然一麻,秦筝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才坏掉了,你全家都坏掉了!

萧瑟约莫是听到了她在心里狂骂他的声音,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不闹你了。”

他低头,看见从秦筝眼里流出来的泪。

小道姑皱了皱鼻子,一滴泪落在脸颊上滑出水痕,还有一滴泪悬在长睫摇摇欲坠,她哑着嗓子委屈极了,“你就知道欺负我。”

萧瑟轻轻拂去她的泪痕,悬在睫毛上的泪珠砸在了他的手背上,“就欺负你一个。”

“坏东西!”秦筝气得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萧瑟扯了扯唇,真打啊。

他叹了口气,“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生气了?”

秦筝把头一扭,不想看他,露出一只红红的耳朵,如同一只烈火燃烧的蝴蝶,收拢了翅膀停在她的鬓边。

一双唇衔住了那只蝴蝶,惊得它瞬间就要展翅飞走,却被那双唇堵着抵在那青丝如云的鬓发里发软发烫。

秦筝慌得六神无主,挥起拳头就要打过去,萧瑟扯起夹在两人中间的那件氅子将她的拳头包住裹成一团,“打死我,你就真的好专心练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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