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阳不可久

“胡老板，可否每种酒给我几瓶让我寄回京都总部？祁某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可不像城主大人可以自己做主。”祁放起身抱拳道。

“可以，这箱子里剩下的酒都可以给你，只要付银子，按照我与城主商定的价格给就行。”胡同之没有白送样品的习惯，毕竟这也是花了不少大洋买来的。

“那我这个月要的酒呢？什么时候可以到？”陈亦鸣咂咂嘴，可惜没下酒菜，光喝酒也没意思啊！

“七天后来取货吧！”胡同之估计浙江本地经销商可能没那么多库存，搞不好还要预定或者去外地进货，要耽误些时间。

“那行，七天后我带人来取货。你小子，也不备点下酒菜，这酒我带回去喝。”说着大声喊楼下的仆人上楼来，让两个仆人把几瓶只喝了一点点的酒都收起来。

胡同之无语的看着这个人，一副儒雅文士的样子，怎么这样子呢？

“你堂堂一个大城主，能不能要点脸？你是没喝过酒吗？”

“你管我。”陈亦鸣表情凶狠，就跟原世界歌手周星星说这句话时一副模样。

胡同之扶额无语，这个人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疯了呢？

祁放假装没看见陈亦鸣的样子，招呼带来的两个小厮，正好一人抱两个箱子，当下就告辞离去。

陈亦鸣曾经也是世家纨绔，虽说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但因为不着调没少被家里长辈训斥，后来科举及第，当上了官员之后才开始在人前收敛一些。

陈亦鸣也不急着走，吩咐仆人收好酒瓶下楼候着，便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这茶叶很一般啊！能够拿出那么多好酒的大老板就喝这种茶叶？很丢份啊！”

陈亦鸣喝了一口茶，一脸嫌弃的吐槽道。然后端着茶杯绕着阁楼细细打量，走到古琴面前拨弄两下，看得出来也是练过的，至少比胡同之强一点。

胡同之一个白眼。

“你这是什么弦？怎么好像是钢丝？钢丝也能用来做琴弦吗？”

陈亦鸣好奇三连。钢丝弦在原世界也才出现不过四五十年，在此之前都是使用的丝弦，近代因为原材料稀缺产量不足才不得不研发出以钢弦代替大部分丝弦，想来这个世界还没有钢丝弦。

“一股金石之音，不过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没有裂帛般的声音。你还有多的琴弦没有，给我一套，我换到我琴上试试。”

“没有了，你要就要等几天，和酒差不多时间到，到时候一起给你。”这个倒是不麻烦，网上买就是了。

“哟！你这书封面倒是挺好看的，可里面怎么都是些简化字呢？是因为你文盲，读书少，不认识字？”

胡同之又一个白眼。

“《内证观察笔记》、《指南针》、《天台止观概论》《拙火之乐》……”

胡同之倒是不慌，这里放的都是些原世界的出版书籍，只是闲暇时拿出来翻翻，长点见识的读物罢了。

“你这都是些什么书啊？怎么光头的书都有，我最烦那些光头了。”

“唉唉唉，大城主，你就这么闲？难道你都没有公务要处理的吗？”胡同之实在嫌弃这人聒噪，提醒他道。

“这个屁大点临水城有多少事？我都交给师爷和主薄去处理了。哎，我这难得给自己放一天假休息一下不行啊？你这是要赶我走？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陈亦鸣走到胡同之面前敲了敲桌子，一脸不满的说。

“你还知道你是客人？我看你比我还像这里的主人。”

“那是，我毕竟是临水城的城主嘛！虽然你买通了主薄搞了个临水户籍，但也是外面来的，我才是地主。”陈亦鸣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据我所知，你也不是这临水人吧，你也是个外来户，装什么大尾巴狼。”胡同之也不怂这货。

“那你听说过官大一级压死人吗？我是城主，我说的话就是道理。”

又是一个白眼。

“够了啊！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好歹我也是城主。”

“脸是自己挣的，你的已经被你自己放弃了。”

“唉，我对你师门有点好奇，说说怎么样。”陈亦鸣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望着胡同之。

“我没有师门，不都说了吗？无门无派。”

以他的观念可能理解不了，在胡同之看来陈亦鸣阳性意识太重，对此也不便解释。

“不说就算了，稀罕。”

“大城主，我建议你把丹道当个爱好算了，你这样练很容易出偏。”胡同之昨天聊天的时候就发现陈亦鸣存在观念和心态存在严重的问题，盲目的炼下去很容易出问题，当下奉劝道。

“为什么你也这样说？天阳子道长也这么劝过我，我只是不想死，我怕死，我不想死，我无法想象没有我这世界还有什么意义，长生不老有那么难吗？有那么难吗？”

陈亦鸣没了嬉皮笑脸，情绪有些失控，激动地反复问道。他怕死，很怕死，从第一次接触到丹道开始，他就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天生天杀，也是自-杀。彻底的放下有多难，超脱便有多难。就像那蛾子被火光吸引，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送死一般，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在心地上下功夫靠练功就能解决生死问题吗？”

胡同之知道自己也和那扑火的蛾子没什么区别，名利富贵就像眼前的火光，在吸引着自己。人们的趋利性如同蛾子的趋光性一般，在把我们引向灭亡，这话不仅仅是说给陈亦鸣听的，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时间胡同之觉得此前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趣，家里的债务也不用担心了，为什么我还要每天为钱财去忧心，忙碌？心中甚至涌起关掉杂货铺，放弃所有生意，再也不来这个世界的冲动。

修心修德，修心修德，谈何容易。社会整体意识皆是向钱看，我们也在这股滚滚洪流所裹挟之下心不由己，走向生命的定数。

据说有修行到一定程度可以通过元神看到太极八卦球，太极球八经八维64个交点，把世界万物的运动规律都囊括其中，就像一个鸟笼一般，所以古人称为樊笼。

大丹修行中有炸樊笼的说法，跳出樊笼就是跳出了物质世界的束缚，才算是摆脱了生命的定数。正所谓“群阴剥尽丹成熟，跳出樊笼寿万年。”

一个人连自我的意识惯性都摆脱不了，又怎么能跳出生命的定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