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樱之梦（1）

这个夏天，最令振华学生期待的活动，除了篮球联赛，还有社团展演。

最近几年，学校都会在这个时段抽出一天的时间，作为开放日，向全省的所有学生展现振华的风采。

社团展演就是开放日的重要组成部分。

即使在教导主任看来，学校的开放日活动实在是没有必要。开放日的本质是为了吸引更多的生源，而作为省教育龙头的振华，多少人挤破头想要进入的振华，需要这种噱头来吸引生源吗？

但就像学校建立分校广招生的行为，教导主任也只能无奈接受。

高一下学期的开学典礼上，在学校宣布这一决定后，底下原本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学生忽然活了过来，巨大的欢呼声甚至盖过了教导主任的声音。

原本枯燥乏味的开学典礼不再死气沉沉，许多人的眼里都冒出兴奋激动的光芒。

余周周站在人群中，手捂胸口，感受砰砰直跳的心脏，不仅仅是因为开放日。

还因为站在主席台上的林杨。

当听到要进行诗朗诵的人是林杨时，余周周脑袋有那么一刻宕机了。

抬头望了一眼台上的少年，还是那样的明朗阳光，笑容灿烂，耳边传来的声音也是那么亲切轻快，眼神也不像被语文老师点起来背古诗时那样空洞，而是满怀活力。

他一边朗诵，一边扫视着台下的人群，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在即将看向余周周所在的班级队伍时，余周周赶忙把头低了下去。

整个寒假，余周周都没有告诉林杨，她转文了。

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一整个假期，余周周都没想好怎么告诉他，也想不出能说服他的解释。

一拖再拖，一晃就开学了。

也不是没有机会，假期里两人一起出去玩，每当余周周鼓足勇气想要说的时候，林杨那灿烂的笑容就将她的勇气消融了。

开学前一天，那股莫名的慌张让余周周难以入睡，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被妈妈摇醒，被告知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

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快速而机械地刷牙洗脸，抄起桌上的油条，背起书包就往门外跑，齐叔叔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余周周跳上车，嚼着油条，口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爸爸快点，要迟到了，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

齐叔叔有些好气又好笑，递过一瓶水给后座的余周周，发动了车子。

当余周周抵达校门口时，早已没有什么人，只剩一个值日生和一个短头发的女生正打算往教学楼走。看到远处跑来的身影，两人停下了步伐。

该死。余周周暗道，开学第一天就要被记名。

远处的值日生在向她招手，余周周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走进才发现值日生是个很眼熟的女生，而身旁短头发的女孩也很面熟。

“第一天就迟到，”虽然听起来有些责怪，但值日生面上却带着笑容，也没有动笔往扣分表上登记的打算，“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高二一七班，余周周。”一时着急，余周周差点冒出高二七班来。

面前的两个人却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她们显然更留意后面的内容。

“原来是学文的小师妹。”“原来是小姑姑。”两个人同时说道。

余周周还没反应过来，短头发的女生已经冲她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耿耿，也是十三中的，余淮的同桌。”

余周周瞬间想明白为什么叫自己小姑姑了，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原本回给耿耿的微笑的嘴角上扬了几度，变成了促狭的笑容。

耿耿没料到余周周竟是这样的笑容，仿佛自己的秘密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被眼前的小姑姑看了个透彻，赶忙转移话题。

“这位是洛枳学姐，也是文科班的。”

眼前的余周周转过头去，脸上又浮现出另一种说不明白的表情。

“学姐好。”余周周注视着面前的洛枳，一个多月前的记忆扑面而来。

洛枳爱盛淮南，谁也不知道。

眼前的洛枳笑的明媚动人，温柔的眼波下却悄悄藏着无法宣之于众的秘密。

无论是面前的洛枳，还是耿耿，还是凌翔茜，以及许久未见的辛锐，亦或是她自己，她们的外表展现出来或高冷或温柔，或开朗或冷淡，她们用层层的伪装包裹自己，以保守住内心最大的秘密。但总会在某一刻，某个人，某个地方，将埋藏许久的秘密展现出来。

“看来我们很有缘呢。”洛枳没有回避余周周的注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余周周点点头，就在这时，喇叭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开学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余周周轻轻鞠了个躬，开始没命地向教室里跑去。

楼梯间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就在余周周担忧自己会不会撞上林杨的时候，一个趔趄，整个人就要跪倒在楼梯上，却被一双手扶住。抬头要感谢的时候，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彦一。

此时的彦一正憋着笑，余周周眼神投过来时，又变得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你。”没等彦一说话，余周周先笑了起来，以近似相同的方式再次认识彦一，真是有趣。

就好像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那样。

跨过二班所在的楼层，余周周也暂时放轻松，和彦一聊了起来。

眼前的男生和印象里没有太大区别，一样随和，一样热爱画画，一样颇为成绩苦恼。不一样的是，眼里没有那么多的疲惫与不甘，而是多了份坚定。

余周周心里想，也许这里的彦一，离东京不远。

漫长的开学典礼结束，余周周随着人流回班。排队去操场的时候她见到了米乔，还是那个瘦瘦娇弱的身子，满心欢喜的想要挤上前打招呼的时候，队伍已经浩浩荡荡的往下走了。

过于热情上去打招呼没准会吓到别人，毕竟现在的她和米乔还是属于“萍水相逢”的状态。正思考怎么找个机会互相认识的时候，班里已经传来米乔的叫骂声。

“你敢撕我男人，我跟你拼了！”

“我喜欢他，把他贴桌上，我就想要学习了，你管得着吗你？”

余周周进班的时候，就看到被班主任拖着走的米乔，快要背过气的教导主任，还有米乔桌上那被撕了半张脸的艾弗森。

在周围同学一脸八卦，难以置信的表情中，余周周却憋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竟有了泪光。

余周周很快笑不出来了。

米乔因为她的男人怒斗教导主任的事迹让她成为被七班及邻班熟知的第一人；而此时的余周周，则因为林杨堵在后门指名道姓找她而受到众人瞩目的眼光，成为大家熟知的第二人，并有一举反超的趋势。

陌生帅哥堵在门口指名道姓找班里的一个女生，有如言情小说一般的剧情简直是班里八婆们的最爱，余周周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就能挖出她和林杨之间的无数小道消息和绯言传闻。

不过余周周没时间担心这些，因为站在门口的林杨虽然一脸平静，然而余周周已经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了。

余周周微微有些颤抖，然而还是一脸平淡，走到林杨面前，努力的憋出了一个微笑。

然而这个微笑就像导火索，原本还假装平静的林杨瞬间变了个身，成为她所熟悉的气急败坏的，真实的林杨。

余周周就像个被抓住的罪犯，等待着审问。只是很久之后，余周周才等来了第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是为什么选择文科，还是为什么瞒着他？

无论哪个，背后的原因，都只有一个。而余周周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只好找一个理由，既能让他信服，还能安抚他。

乾坤大挪移，逃避最尖锐的问题，是余周周的拿手好戏。

“因为——文科的题目比较简单，”余周周努力注视他，装作十分认真的回答，“期末考试的分数充分证明了我学文能考一个更好的分数——我爸妈也觉得，我比较适合学文。”

有理有据，甚至搬出了齐叔叔和妈妈，余周周觉得无懈可击。

奈何林杨不吃这一套，“你骗人，余周周。”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能从她的眼里看到真相。

余周周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杨打断，“既然你认为学文对你有利，你也喜欢学文，那当初为什么答应我选理？既然你决定要选文，为什么不告诉我？放假期间有那么多次的机会，你却不告诉我。”

林杨一股脑的将所有问题发泄出来，“所以余周周，你别编了。你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

林杨的眼神从愤怒，慢慢地变向委屈，就像被父母夺走游戏机的小孩，难过却又倔强。

可怜巴巴地眼神让余周周没了办法，她向林杨身边靠了靠，一咬牙，低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在你身边我会走神，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扫你的兴。”

余周周后面还说了什么，林杨已经不在意了，他脑袋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他期盼已久的一句话：“因为我喜欢你。”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似乎都不再重要，所有的愤怒都平息下来。校园里所有的花似乎一下全部盛开，香甜的气息萦绕鼻尖，经久不息。

他胡乱地向满脸通红的余周周道别，踩着上课铃声跑回教室。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平时无感的铃声，在这一刻听来竟也如此动听，让人忍不住想高歌一曲。

余周周望着像大鸟一样飞走的林杨，努力平整气息，不想被太多人看出异样。被逼无奈的她选择了近乎耍无赖的理由，之所以选它，就是笃定林杨肯定会接受。

只不过副作用明显的很，说出的那些话让她羞红了脸。

正要往教室里走的时候，发现了不远处看得一脸八卦的米乔。

“哈，我都听到了。”米乔走向余周周，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

“你回来啦！”余周周笑的开怀，轻轻地抱住了米乔。

“你咋像个小媳妇似的？”米乔“嘶”了一声，“来，给爷笑一个。”

在余周周迸发出更灿烂的笑容后，米乔惊了，忙问周周是何方神圣。

一如当初，余周周米乔交换了信息，趁老师没来，熟练地忙活起那剩了半张脸的艾弗森清除工作。

“谢谢你周周。”米乔抹了把脑门的汗，“作为回报，我会对我刚听到的内容保密的。”

“你听到什么了？”

“你刚刚不是向他表白吗？”米乔八卦地笑道，“别人可能没听见，我可听见了，你说因为你喜欢他，心乱如麻”还没说完，就被面红耳赤的余周周捂住了嘴巴。

好不容易逃出魔掌，米乔任不死心，一把拍向余周周的肩膀，“行啊你，看起来乖宝宝的面皮下竟有如此的反抗精神，以后就是和帮主我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人了。”

“什么统一战线？”

“为了我们的男人反抗振华不人道的规则的统一战线。”

什么我们的男人，余周周忍不住再回头封住米乔的嘴，却发现姗姗来迟的班主任带着一个学生进了教室。

虽然很久没见，身上的校服也和振华的不一样，但是余周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班主任身边的女孩。

米乔还在后面邀请余周周加入作为统一战线根据地的动漫社，只是此时的她，听见的只有一句话。

“大家好，我叫辛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