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务正业之假如我是周沈然
如果你是周沈然。
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听到爸爸妈妈整天为了个不认识的女孩吵架,甚至打架。听着爸爸的冷笑和妈妈的恶毒的话语歇斯底里,你会开始想这个女生到底是谁?爸爸妈妈为什么要为她吵架?
而后妈妈告诉你,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是你爸爸的私生女(当然不会那么文雅,“是野种”),她要抢走爸爸对你的爱,而妈妈是帮你把爸爸抢回来。
小孩子哪来那么大的判断力,光是一句爸爸妈妈不爱你了的玩笑话可能都能让你哭上半天,就像无家可归的小狗那样可怜。
于是在你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名为余周周的梦魇的种子。她时不时出现在你的梦里,你的耳边,你没有见过她,但她似乎无处不在,不断地提醒你,她会抢走你的爸爸。
你第一次见到她,你发现她普普通通,没有自己想像那样的大魔王的模样,她目光如炬,像极了后面小学课本上描绘的奔赴刑场的江姐。
你听到她对着你妈妈说:“你胖了。”
出于自卫,也为了维护母亲,你回了她,却被她无视,从你妈妈后来的话语你才得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要抢你爸爸的女孩。
上了小学,你又一次遇到了她。在妈妈不断的影响下;在家里无休无止的争吵下;在因为她拿了奖,而你妈妈知道后执意让你跳一级,开始灌输无论如何都要比余周周要强的观念,你开始觉得,只要能打败余周周,爸爸妈妈就不会再吵架,自己也不再害怕这个大魔王。
可是那个女孩是如此耀眼,不仅仅是在领奖台时笑的那样灿烂。未来的考试,自己都没能考过她。妈妈越来越气急败坏,原本恶毒的谩骂不仅仅落在了余周周身上,也开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很愤怒,却找不到方式报仇,于是你偷偷趁女孩不注意,打了她的屁股,想看她笑话的你却被熟悉的伙伴抓住揍了一顿;在看到奥数班上做不出题的她一脸慌乱时笑的最大声,并想要趁胜追击,尾随她,把从妈妈口里冒出来的谩骂与诅咒砸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不知所措时升起了无限的快感,然而只是短短一瞬,你又被林杨打倒在地,打的鼻青脸肿。
余周周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你用尽办法,都没能让她移动一丝一毫,你的爸爸妈妈依旧在吵架,听得你耳朵都快起了茧。
初中,你凭着家里的关系,进了师大附中,而余周周没有。你终于松了一口气,余周周的名字终于在耳边在你的生活里消失了。
你在全省最好的初中,而余周周不知道在那个旮旯角落里,你的心里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在遇到舅舅的女儿沈屾时,你将你内心那可笑的优越感显露了出来,却被她深深鄙视。
你被戳到了痛处,却安慰自己,不算什么。
然而中考后,当你妈妈拿着报纸十分愤怒的叫着你名字,当你听到那个梦魇的名字余周周考了全市第七时,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无力的感觉又回来了。
妈妈骂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考不过那个野种,你也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始终逃不过余周周这个梦魇。
在得知余周周父母出了车祸双双身亡时,在妈妈幸灾乐祸而爸爸发怒摔门时,你忽然对这个宿命般的敌人感同身受。
一个彻底失去了父母的爱,一个即使父母健在,却从来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家庭的温馨。
似乎也有一丝幸灾乐祸,妄想着这次变故能把这个打不倒的梦魇给彻底打倒。
然而失了算,你的敌人即使痛苦,却依旧安安稳稳的,每次考试都比你高出不少分,而你的妈妈每次都会拿着两个人的成绩,咬牙切齿的骂你。
你不是没有努力学习过,每一次考试你都十分在意你和她的分数的差距。这么多次考试下来,你自己也明白想要考过她,几乎就是不可能。
你不是没有一点进步,你看着原本和她相差将近两百分的距离,到慢慢缩短到一百来分,再怎么努力也没能继续缩小差距。
分数出来,你想让妈妈夸夸你的进步,然而妈妈却正在为爸爸偷偷打给余周周邀请见面的电话而吵得不可开交,转过头来骂你怎么那么笨,怎么不能给妈妈争气。
原本麻木的你忽然变得很愤怒。
余周周,余周周,又是余周周。
十多年来,每一次吵架的原因就是余周周,十多年来,自己没有任何的梦想,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打败余周周,十多年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在余周周这三个字下,化为不值一提的泡影。
为什么总是余周周?
以前抢走了爸爸的爱,现在还抢走了妈妈的爱。
你听到两个女生在吵架,字眼里飘出余周周三个字。
无处释放的怨恨找到了发泄点,你将这么多年积攒的恨意化成恶毒的谩骂。那个女生很震惊地看着你,嘴上说自己是余周周最好的朋友,眼里却不经意流露出兴奋。
妈妈说过不要在外面说这种事,对家里人影响不好,可是在你看来,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候吗?
只要能击败余周周,后果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后来,你听到谣言四起,她请了一周的假,后来,你从学校通报批评听到了她的名字,知道她逃掉了最重要的保送考试,去追被抓作弊的凌翔茜,后来,你又一次遇到了她,在你开口前,她却说,我没有兴趣和你抢爸爸,这不是我的错,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你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似乎什么也不明白。
在那之后,她就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了,爸爸妈妈也再没有为余周周吵过架,妈妈也再没有拿余周周出来压着你。
你考了个平平凡凡的大学,远远比不上考了北大的她。
但你自由了,离开了那个貌合神离的家庭,缠绕自己十几年的梦魇也终于离开了,但是你看着偌大的校园,忽然在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从头至尾,你都只是被要求,考过余周周,为妈妈争气,不要丢爸爸的脸。
别人青春做梦努力实现梦想之际,你却一次又一次为了这个要求原地踏步。
“你听过喜马拉雅山的猴子吗?”
再一次相遇已经是四年后了,你被妈妈要求一定要考研,哪怕你并不想读下去。
女孩在你的一再要求下讲完了那个故事,她讲的很平淡,然而却在你的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你哭着跑出去,留下一脸愕然的她。
余周周不会知道,在你的心中,她一直就是那只喜马拉雅山的猴子。自己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忘不了这只猴子,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最终被一语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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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带着上帝视角的看客,难免在评价某个人物的时候带着旁观者的理性和清醒,自以为如果是他,就不会执着于余周周。但是当你失去了上帝视角,在你不知道前因后果,在你不知道未来如何,真真切切地把自己放到周沈然的身上,放到了辛锐身上,放到了楚天阔的身上,你还能保持这种独立地清醒吗?
无意洗白人物,只是因为太喜欢这本小说,在反反复复地看后,从一开始只注意余周周,只注意林杨,只注意陈桉,到慢慢开始试图理解书中的每一个人物,把自己代入到他们的身上,用理性而不是感性地观察每一个人物的每一个行为。
这并不妨碍我在感性上依旧爱着余周周,依旧觉得捅刀子的辛锐很讨厌,不敢承担责任的楚天阔就是个大怂包,周沈然就是个没什么教养的小毛孩。
感性和理性往往是冲突的,但二者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