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命悬一线
是夜,山中电闪雷鸣,雷雨交加,成片树林左右摇曳,呼哧作响,方圆百里无一人一户。却见那林中深处隐隐透着一点亮光,近处一看,竟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庙。
古庙大门牌匾掉落一半,悬挂于半空中。柴扉轻轻虚掩着,门扣掉了一个剩一个,似乎轻轻一碰,整个门顷刻间便可轰然倒下。
古庙四周的围墙东倒西歪,与其说是围墙,不如说是栅栏来得更为贴切,来人只需轻轻一跨,便可进入庙里。再往里头望去,庙中门窗轻阖,还可看到几面破败的门窗掉落斜挂在上面,要掉不掉。
走廊上、屋檐下,随处可见结着的蜘蛛网,厚厚的积尘显示出此处已经久未来人。想来,这是已经荒废了有数十个年头的庙宇了。也是,在如此深山老林中修建这样一座古庙,却是鲜少会有人问津。
但你要是仔细瞧的话,便可看见,庙堂深处,隐约透出一抹暗黄色的光亮,忽灭忽暗。看得久了之后,居然还可看到纱窗上似有一抹女子的身影。
这厢,竹林深处。
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正紧追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戴面具的男子。男子身上似是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尤以左手的伤最为严重。只见他右手按压着左手手臂,但仍不断有血液从左手手指渗出,而那血液如黑曜般,滴落到草地,草地便瞬间枯萎。
面具男无力招架,只能往竹林深处跑去,却在离破庙不远处,被这群追杀者中先行的二人追上,不得不再次与之厮杀。不断碰撞的击剑声被淹没在了滂沱大雨之下,好不容易将两个追杀者杀了,面具男却又多添了几道伤口。黑色的血液早已将自己方圆几米的花草变成了枯草。
眼看着剩下的追杀者就要追上,但由于毒气入侵加剧,又经一番打斗,面具男无力再跑。见不远处有个破庙,便破门而入,暂时躲避于破庙中。
他小心地躲在庙里的佛像之后,虽知道这只是一时的,但能缓口气,调整一下体力也是极限了。只是在这里躲藏了许久,却仍不见有追兵赶到,不知不觉中,面具男便在这雨声中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面具男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香气萦绕心头,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随即,他立刻惊醒,抓起放在手边的剑,警惕地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在一个灯光明亮的房屋中。
屋宇很高,约莫是寻常屋宇的两倍高度。而且屋内十分空旷,四周是无数扇紧闭的纸质门窗,整个房间到处悬挂着各种书画字帖。
上头的字贴有娟秀端庄的,有龙飞凤舞的,有笔画强劲的,有柔若无骨的……而那些画贴则更是丰富,有人有物,各式各样,每一幅单拿出来,都可以令世人赞叹不已。
而这偌大的房间中央,除了那满屋悬挂着的字画,便是那仅有的一张二十尺来长的大案桌。
案桌前似乎站着一个人,被悬挂着的字幅遮挡着,面具男并不能看清那人的相貌。但可以感觉得出来,案桌前的人并不关心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一个人。
面具男想起来,自己明明睡着之前还在那座破庙里躲避追杀者,而此刻却靠坐在如此干净整洁的纸门边上,实是诡异。更何况,按常理来说,如若有人搬动他,纵使自己睡得再沉,也应是有所察觉的。
他观察了下四周,发现虽然四周房门紧闭,可悬挂在周围的字幅却似能无风飘动。
他不动声色地想打开身后靠着的纸门,却发现根本无法打开。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似是不再向外流血了。动了动手臂,也未感觉到疼痛。
面具男看着不远处那抹若隐若现的白色人影,终是站起身,朝屋子中央的那人走去。才看清,一妙龄少女,一手执笔,一手挽袖,正专心伏案于桌前作画。
女子肤白胜雪,一头黑发倾泻如墨,低头中,唯见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微阖,一袭白衣无风自飘。
面具男在案前站立许久,二人皆未言一语。
终于,女子将画作中的最后一笔勾勒完后,方将笔轻轻搁在笔架上。好似完全不知道屋里多了一个人一般,不疾不徐地看着刚做好的画作欣赏一番。
随后,她拿起案上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小瓷勺,从一个瓷罐里舀了一小勺粉末,倒进一旁的小香炉中。
面具男子这才注意到,原来刚才睡梦中闻到的那股清香,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做完这些后,白衣女子才抬起头,注视着男子面具下的那双眼睛,言道:“公子能到得此处,皆是缘分一场,我可不问缘由,亦不在乎你是何人,甚至可医好你身上的毒伤,放你回去。是非因果,在我这里,皆无足轻重,但唯有一要求”。
说着,白衣女子看着面具男子微微一笑,“我在这儿呆得久了,偶感乏闷,公子若能为我讲个令我感兴趣的故事,上述承诺皆可兑现。如若不然,公子可能就只可像他们一样,永远陪我在这里于我消遣解闷了。”
言罢,她手指轻轻一指,不远处,原本空白无一物的纸门上,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个十分精致的小池塘,上面画着各色各样的小鱼儿,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只是这画并非寻常画作,可以看见,那画作上的水池里,小鱼竟似真的一般,在池塘中四处游动。鱼身四周都泛着淡淡的光亮,明显是由人的精魂所幻化而成。
白衣女子声音清澈动听,可此时说出来的话语却不由得让人浑身发冷,完全不惧身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面具男子。
男子脸上戴着一副漆黑无任何装饰的面具,一袭黑色风衣,手持利剑,浑身散发着一副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只见他低头凝视着白衣女子,没有说话。
由于面具的遮挡,白衣女子无法知晓此刻男子是何表情,不过她并不在乎。她绕过案桌,来到面具男子跟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