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柳身晓夜
看着远处的宾客渐渐走光,府中下人渐渐回屋休息,不知不觉也快到了午夜。天上的那轮圆月不知何时已经被乌云遮蔽,几个人只能透过灯盏里暗黄的灯光看着周围。
忽然,一声“吱吖”,小苑的大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披红挂彩,身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女子身材窈窕,步履轻盈,头上凤冠珠帘一步一曳,她径直走过,轻拢慢捻,摇曳生辉。只是,那女子的目光却是呆滞无神,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只是朝着柳树的方向走去。
眼下,大家都在前院里,倒是后院显得清静了不少。但奇怪的是,新娘的院子里,竟是连个贴身婢女也没有,周围见不到一个人影。
忽然,云层散却,才发现,那新娘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棵有着一定年头的柳树之下。
一阵风带过,整棵柳树枝条纷纷向树下站着的新娘子那一侧倾斜下来,飘落了无数柳絮。只是风停,却见那柳枝倾斜不停,依旧向着一侧飘散开来。
“快看那地面!”赤儿眼尖,忽然提醒道。
只见那地面上,柳条的影子似长了手般,不断延伸拉长,最后竟在影子里,女子脖子的附近停住,然后慢慢缠绕上去,一层一层裹紧,像似要将其勒死一般。
而与此同时,地面上,新娘子的脸色开始苍白起来,高抬着脖颈,双手抓着脖子,十分痛苦的样子。
眼看着新娘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在这时,一把箭射在了那方缠绕着脖颈周围的影条上,只见那些影条一下子竟全缩了回去,不见了踪影。
那厢,站在柳树底下的新娘子,此时脸色才渐渐好转过来,待到许久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时,心下十分疑惑,为什么自己会站在庭院里。
此时不远处,新郎官正带着一众下人小跑着过来,当见到新娘子安好无损时,才心下一松,整个人安下心来,顾不得其他人在场,一把将其拥进怀里。
少主并未过问她为何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下人们也只是听从少主的话,小心扶着新娘子回到柳苑。
只是末了,少主抬头望着那棵柳树,神情复杂。最后,只是一个转身,便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柳苑里。
是夜,月黑风高。
当耳边渐渐传来白蔻平稳的呼吸声时,青泽起身,望着身旁今日刚过门的妻子,心中百感交集。
回想初见白蔻,是在几年前的隆冬时节。那日,天空下着鹅毛大雪,路上行人零零散散。小城交通便捷,繁荣安定,且位处边陲,地处要道,出了城门便是通往邻近各国,故每年近年关时候,往往也是各类事件频发之时,虽也加强了守门兵力和巡逻队伍,但仍不可懈怠。
近来城中无事,青泽便常带着几个士兵一起在城里视察。那日,青泽几人正巡视到城门时,见那城门前一伙人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押着一个步撵车,在一旁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看他们几人的言语神色,似乎对什么事起了争执,只是见青泽这队人马经过时,便纷纷低下头,转过身去,各干各的事情。其间,那带队的老头儿只是在一旁低声催促着马车夫赶紧驾车赶路,要在天黑前出城门。
青泽心下虽是疑惑,但并未说什么,只是在那几人经过之时,忽得闻到,从轿子里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待到一行人到了城门前,被城门守卫一番盘查后准备放出城门之际,青泽心中忽生警惕,连忙叫住那支欲出城的队伍。
只见那带队的老头儿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一脸讨好地上前说道:“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我家小主正赶着出城呢!”
青泽看了看小老头儿,问道:“轿中何人,是要前往何处?”
小老头儿言道:“轿中乃我家小主,我家夫人是从邻国嫁过来的,过两日就是夫人母亲的六十大寿,老爷言夫人年纪大了,担心夫人在路上过度劳累奔波,是故让我家小主代夫人前去贺寿。”
青泽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把帘子打开,我看看。”
“这……”小老儿面色十分为难地言道:“只是我家小主尚待闺中,还未见过生人,又因一路奔波,今日身体不适……”
一旁的士兵持刀而立,其中,青泽的近侍上前,言道:“让你把帘子打开就打开,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快点!”说完,就是整装待命。
小老头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马车夫,那马车夫点了点头,转身将身后的帘子撩起。
只见里面坐着两名女子,一名是侍女模样,坐在一旁,怀里抱着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女子头埋在那侍女怀里,只看得到一头青丝披散开来。见帘子被撩起,那女子也未有动静,应该就是那小老儿说的他家小主了。
想来是那小主羞于见生人,故埋首她人怀中。青泽示意车夫可以将那帘子放下了。只是当那帘子正当放下之际,青泽却瞥到,那怀中女子的双手双脚似乎被绳结捆绑着,刚才只注意看人,却未仔细查看到那袖口处被遮盖着的绳结。
于是他一个翻身,便将那车夫踢翻在地,一柄利剑已然架在了那侍女颈间。那女子一吓,便将抱着的那名女子推开,向后退去。
只见那名被推开的女子双目紧闭,口中被塞着一团布条,而双手,正是被那绳索紧紧捆绑着。
步撵外,方才随队的几人见状,心知不好,纷纷向四处逃散开来。士兵们一看,忙分头捉拿逃窜之人。只是那小老头儿狡猾,在青泽上车之前,便趁众人不注意逃走了,故未能捉住。
青泽令手下将一众人等压入牢里,又小心将车上昏迷的女子抱回府中。好在那女子只是因长时间被喂食了迷人心智的药物,又久经奔波,身体十分疲惫倦怠,但却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