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Vita Sexualis
那场在东京举办的讲座会很成功。
这句话是以安井七央的角度说出来的。
而她会突然有如此感慨是因为, 东京讲座会结束的第二天，费奥多尔就收到了另一家公司的邀请。
收到消息前，安井七央刚在附近的摄像馆洗完那张和费奥多尔、果戈里在铃木财团前的合照。
她洗了三张, 给自己留了一张。
安井七央觉得那张照片照得很好，因为照得很好，她想了想, 决定将它摆个相框, 正好也纪念一下这个特别的日子。
她在背面写下了日期, 还认真标注着：我、费佳和尼古莱。
放进相框装好后, 安井七央摆在了客厅。
客厅电视显示屏正下方的小台子上一直都摆着两副相框，一副藏着的是很久以前她和父母合照，不过因为拍摄时间较早, 照片里的小姑娘和现在比起来已经有些变了模样。另一幅装着的是一年级时和高专同学的合照, 只有当时还是一年级的五位少男少女, 没有在年龄方面格格不入的五条悟。
这两副相框都是之前就在高专宿舍的, 安井七央搬来横滨，很多东西都没跟着一起带过来（因为基本都是和咒术师有关的）, 但是这两张照片没留在东京。
摆好相框，安井七央打算拜访两位俄罗斯小伙伴的公寓，将剩下的两张照片送过去。
结果一到, 就听说了另一家公司邀请费奥多尔开讲座会的消息。
安井七央：…………
她怕是要收回那句说费佳拥有少年漫主角气运的话了, 因为这气运少年漫主角都比不了。好在安井七央接受能力很强，一向也善于说服自己, 她很快自适应了费奥多尔如此一帆风顺的事业发展。
将照片分别交给了费奥多尔和果戈里, 费奥多尔还在低头看照片, 蓦地感觉肩膀一沉。
安井七央拍了拍黑发青年的单薄的肩膀, 凝望着他的眼神真挚, 顺路打一波感情牌：“费佳，勿相忘。”
苟富贵已经不需要了，现在只要着重于强调勿相忘就行了。
费奥多尔：“……”
邀请费奥多尔开展讲座会是横滨一家名为的安保公司。
一见到这个名字，安井七央就说：“我记得这家公司。”
但费奥多尔和果戈里对视了一眼，都表示没什么印象。
“你们一看就不看横滨新闻。”安井七央说，她时不时就会看看横滨新闻，正好说到了公司，“这家公司的前老板刚被指认杀害了公司员工还试图嫁祸给另一个职员，已经进去了，现在这家公司已经被新老板收购了……看来他们新老板是个文化人啊。”
因为都是在横滨，所以安保公司老板提出了线下见面的约谈。
前往安保公司洽谈的那一天，安井七央还是陪着费奥多尔一起去的，反倒是果戈里没去。
听说果戈里不和他们一起，安井七央有点意外。
她与费奥多尔通着电话：“尼古莱不去吗？”
她先是听见了费奥多尔轻轻的一声“嗯”，然后就是果戈里轻快的嗓音，像是蓝天下自由飞翔的小鸟一样无所谓。
也许因为手机在费奥多尔手里，果戈里隔得远，以致于他的话传入小姑娘耳中时模模糊糊的。
但安井七央听懂了个大概，他差不多就是在说自己对于商谈流程这类事情不感兴趣，还说他能去讲座会现场捧场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她吸了一口气，平静道：“让尼古莱接电话吧，费佳。”
“好。”
细碎的摩擦声，消失之后，那头已经换了人，“喂？”
与费奥多尔截然不同的音色。
安井七央假意教训：“尼古莱，你这个态度怎么敢让费佳赚钱养你的啊？”
果戈里无所谓地笑道：“所以我现在不要费佳养我了，我要去开放市场卖花去了。”
安井七央一愣，一下子就忘了自己原本准备说什么，只管惊喜道：“你真的去了？那里销量很好吗？”
“挺好的。”
“加油，尼古莱。”
如果条件允许，安井七央很想踮起脚尖拍拍银发青年的肩膀，可惜他们现在只隔着一通电话。
她的眼睛澄澈透亮，像猫似的，即使没能面对面的交谈，却还是下意识凝结成了实打实的祝福：“你也努努力，说不定能跟着费佳迎来事业的上升期，以后就能在日本开全国连锁的花店了。”
“……”果戈里笑了，“七央，承你吉言。”
电话挂断，安井七央出发和费奥多尔会合了。
她一早就看了地图，安保公司离这片住宅区不算远，假如是和果戈里一起，他们三个人都去的话，选择的出行方式八成是打车。
但现在只有她和费奥多尔两个人，安井七央灵机一动，临时跑去租了一辆车。
别多想，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车，只是一辆非常普通的小型电动车，附带着一顶头盔。
想着还要带费奥多尔，只有一顶头盔难免不太好，安井七央又多要了一顶。
收到小姑娘的消息，费奥多尔瞥了一眼，简单做了回复，一点都没耽搁地就出门了。
等在公寓楼下的，是站在覆盖而下的阴影处的安井七央，但他没想到的是，她旁边还有一辆一点也不眼熟的小电动车。
“费佳。”安井七央高兴地喊他，侧过身拍了拍那辆租来的五成新的小电动车，“看，我们骑车过去。”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问：“哪来的车？”
据他所知，安井七央是没有交通工具的，哪怕是如此普通一点也不昂贵的小型电动车，她也是没有的。
“租来的啊。”她理所当然道，“我特地租的，头盔都多要了一顶呢。”
少女挺直脊背，眉眼间神采飞扬，似乎隐隐在说怎么样我厉害吧。
“……”费奥多尔一抿嘴角，问道：“你骑吗？”
“对啊。”安井七央点头，扎了个低马尾，眼底信心十足，“你放心坐吧，费佳，区区电动车，我开得还是很稳的。”
费奥多尔：“……”
安井七央一步跨上驾驶位，将一只头盔递给费奥多尔：“喏，费佳，你的。”
费奥多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头盔，再抬头的时候安井七央已经戴好了自己的那只。
她抬起头盔的窄小面窗，露出深色透明玻璃后的眼睛，那双眼睛还是一模一样的明亮，但是声音却与刚刚不同，有些闷闷的。考虑到费奥多尔除了打网球万年不离绒毛帽的执着，安井七央说：“你要是觉得戴帽子还戴头盔太麻烦的话不戴也可以。”
“毕竟我只是觉得戴头盔很酷而已。”说着，她晃了晃脑袋，罩着脑袋的头盔也跟着明显晃动起来，“虽然有些重。”
“……”
费奥多尔最终没有戴头盔，估计真的嫌麻烦，只是他不戴，也没其他地方能收着，所以好心的俄罗斯小伙伴只能无奈抓着。
横滨是座繁华的都市，柏油铺成的道路向远方延展开，纵横交错地分布着，将横滨不均匀地划分成好几块区域。
费奥多尔坐在后座，用力拽了拽自己的帽子，生怕那顶白色绒毛帽在急速行驶过程中被刮过的裹挟着燥意的风掀飞。他没注意前方的景色，眼角余光中只有道路两旁的绿荫连成一片倒带着向后方退去。
安井七央的速度慢了下来。
费奥多尔越过她肩膀看了一眼，是路口，交通灯亮着警告的红色。
左边又停了一辆摩托车。
费尔多尔侧眸一看。
费奥多尔：！
他身手敏捷地戴上了头盔，一动不动地望着红灯倒数的数字。
等待绿灯亮起的几十秒内，安井七央和他一样，随便瞄了眼左侧摩托车的主人。
谁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这不就是那位从天而降帮了她的好心的港口黑手党先生嘛。
趁着对方还未发觉自己，安井七央伸手过去靠近他晃了晃：“嘿！”
“？”
无端晃动的五指落入视野边缘，中原中也禁不住扭头。
戴着黑色头盔的电动车驾驶人松开一只握着车把手的左手挥动着，等着他扭头，她收回左手，向上抬起了头盔的面窗。
深色的玻璃后方，中原中也一眼就看见了她的眼睛，是非常明亮的琥珀色。莫名的，他觉得这双眼睛很有记忆点，因为只是望进琥珀色的一瞬间，他就意识过来了对方是谁。
“好心的黑手党先生。”
“……”中原中也一时无话。
安静的氛围里，安井七央怀疑她从来而降的好心的港口黑手党先生是不是不太记得她是谁了——毕竟他们只有过一面之缘，现在自己还戴个头盔，仔细一想，认不出来还是挺正常的。
“我……”
试图解释的话语刚脱口，甚至第一个音节都没完全落成，就被橙发青年低沉的嗓音巧合地截断了：“是你啊。”
安井七央顿感惊喜：“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中原中也说，“小巷，人间失格，红玫瑰，是吧？”
mk-777：[……]
熟悉的三连关键词。
令mk-777一瞬间回忆起了曾经被“蓝紫发、高中生、网球”支配的恐惧。
“是的。”安井七央说。
中原中也想起了窗台那朵枯萎了的玫瑰，剥离泥土被盛入清水的花朵无论多么努力都是留不了太久的。
那朵花一周之后就枯萎了。
“你要去港口黑手党吗？”
橙发青年穿得正式，白色的衬衣内搭，外头裹着灰色马甲，然后再是一件简短的外套，最经典的还是那件黑色大衣，很明显是在工作的状态。
“嗯。”中原中也点头，随口反问，“你要去哪里？”
聊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小姑娘后座的一团白绒绒的人影。
安井七央双眸微弯，笑道：“我们要去谈项目。”
光听这句回答，还以为她是什么公司的老板。
注意到中原中也落在身后的视线，小姑娘眼神指示了一下，好心解释道：“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的。”
中原中也挑眉：“朋友？”
中原中也莫名觉得那身影有几分眼熟，但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先生现在的脑细胞都贡献给了另一件事情——首领和他说起过的那串诡异的号码，所以没有过多注意那一丝熟悉感。
“嗯。”安井七央扫了眼红绿灯的时间，已经倒数到了个位数，透过右手边的后视镜，她看见了黑发青年，却没能看见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咦？费佳，你怎么也戴头盔了？”
她竟然不知道费佳是什么时候戴得头盔。
费奥多尔·看见中原中也那一刻立马戴上头盔·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刚刚，感觉戴着安全点。”
“哦。”
安井七央轻轻点头，再抬眸一扫，正巧红绿灯交接。
她合上面窗，和中原中也道别：“我们先走啦。”
“嗯。”
中原中也同样踩着摩托准备启动。
“还有，黑手党先生。”指尖轻轻敲了敲头盔的塑料质地，发出的脆响轻易被吵闹的街道淹没，安井七央微微笑着——虽然遮掩的面窗使得中原中也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听着小姑娘的声音就能知道她在笑——好心提醒：“开摩托还是戴头盔好一点，比较安全。”
电动车继续移动。
通过后视镜反射出的清晰画面，费奥多尔看见了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驾驶着摩托车远去。
“费佳。”
“嗯？”
“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害怕？”
安井七央的声音和着风，撞入耳膜时显得不是那么清晰。
“？”费奥多尔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是这么感觉而已。”
费奥多尔听出了她在笑，他说：“还行吧。”
“哦哦。”安井七央习惯性想点头，但是随之附加的头盔重量限制了她下意识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是听见我说他是港口黑手党有些害怕呢，但实际上那位先生曾经帮过我……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尼古莱应该清楚，反正他是个好人啦，虽然是黑手党。”
“你们很熟吗？”
“熟？那倒没有，我们就见了两次，今天是第二次。”
“但你好像很有信心。”他顿了顿，“他是个好人。”
“这就是识人的能力了，费佳。”仿佛应了他的评价，安井七央回答得也很有信心，“我看人都挺准的，就像我跟你说你适合当文学评论家，你看现在不是挺成功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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