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活了
王富贵的娘子柳月娥本也是书香门第,奈何幼年家第败落父亲病故,母亲改嫁给同族的柳宝森,一起搭伙过日子。柳宝森为人一副势力小人嘴脸,看柳月娥越长越漂亮,便觉得奇货可居,一心想攀个高枝儿,找个有财有势的大户人家。奈何柳宝森的人品口碑太差,大户人家看不上他那贪婪的品行,小户人家又是攀不上。就这般的待柳月娥十八岁那一年,黎健上门提亲,愿意以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娶回家做小妾,柳宝森贪图银子,又觉得是继女就是给自己赚钱的,就要答应。偏偏柳月娥是个有见识的女子,誓死不从,恰好王富贵也是慕其才华,托媒婆来提亲,柳宝森两相权衡,觉得王秀才是穷了一点,但是毕竟有功名在身,万一哪天时来运转中了举人入了仕途,一步登天呢?但是又垂涎黎健的银子,就要王富贵也拿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否则就不应。王富贵是东找西凑堪堪五十两银子,这还差了一半,柳月娥也是慕其才华人品,虽然年纪相差太大,可是秀才娘子的正妻名份比那小妾要强过一百倍,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与王富贵凑了八十两银子的聘礼,不管柳宝森同意与否,言道若不让嫁就以死明志,这才遂了心愿,与王富贵百年好合。
王富贵柳月娥结婚后,夫妻二人你谦我让相敬如宾十分恩爱,四五年以后相继生的一双儿女,生活美满。柳月娥把持家务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容颜美丽为人又善良贤惠,名扬乡里,人人都愿意尊她一声秀才娘子。
那黎健垂涎柳月娥的美色,可对王富贵又十分忌惮,只能暗下里的仇恨着,希望有朝一日遂了自己那龌龊的心愿。
今年又是大旱,地里庄稼显见的又是没有什么收成了,县里发给靠山屯一批赈灾的粮食和银子,做为里正黎书俊直接领取了。但是却和朱师爷相互勾结,做了假账,意图贪墨下来。
好巧不巧的,王富贵正好去县学参加一年一度的会试,闻得有靠山屯的赈灾物资的消息,就去县衙打听,县令外出巡视民情不在,只有那朱师爷在主事,听闻来意,吓得冷汗淋淋。连忙出言稳住王富贵,私下里派心腹之人,传消息与黎书俊黎健,让二人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就在回家的半路把秀才公除掉以绝后患。并且言明,自己会拖住王富贵一段时间,保证他回家时候是傍晚,剩下的操作就看他们爷俩的了。
黎书俊黎健父子俩接到消息也是心生恐惧,倒不是因为要杀人而害怕,是因为贪墨赈灾物资而害怕的。在大夏国对于贪墨赈灾物资罪是零容忍,只要证据确凿,基本都是杖毙,难怪朱师爷要求杀人灭口了。幸亏县衙里有朱师爷通风报信,否则麻烦大了去啦,对王富贵那是愈加的恨之入骨,必除之而后快,势在必行。
靠山屯是一个小山村,四面环山,通往镇上和县里的只有一条官道,虽然是路面平整,但是蜿蜒曲折,更有一处鹰嘴崖凶险异常,官道一侧就是十几丈深的沟谷,沟谷下是乱石密布小河流沙,稍有不慎,就真个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而且官道旁边还有几棵怀抱粗的老松树,树后躲藏一两个人也看不出来,这无异于就是杀人夺命的去处了。
黎书俊黎健也是相中了此处,爷俩就躲藏在老松树后,待王富贵从此过来的时候,恰好也是傍晚时分,天刚刚要擦擦黑,四下里无人,环境乌漆麻黑的,一个抽冷子,从背后冲撞出去,一闷棍把王富贵打倒,顺势扔下山崖,出了长长的一口闷气。
这黎健也是一个贱人,眼见得王富贵这个心腹大患一了百了,心花怒放得意忘形,一边往山崖下扔人,一边哈哈笑道:“王秀才啊王秀才,你终于是落到你黎爷爷手里了,看你以后还如何的伸张正义了。去阎王爷那里接着做好人去吧。这回你家的娘子是归我啦。哈哈…”
把个黎书俊气的直嘟嘟,小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慎言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老东西,你哔哔啥,哪来的人,胆小鬼。”黎健虽然是满不在乎,也知道过于得意忘形了,嘴上不示弱,脚底下抹油比他老爹溜达的还要快,父子俩一前一后,逃了。
王富贵也是命大,掉到沟谷里居然没有摔死,但也是身负重伤,拼着力气爬了一宿,才从沟谷里爬到官道上,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昏死过去啦。
天亮时,人们在官道上发现了身体有些僵硬的王富贵,于是一边往家里抬人,一边往镇里去请治病郎中。也就有了开头的这一幕…
看着悲痛欲绝的娘三个,又看看身体僵硬了的王富贵,村里的有经验的几个老人也是黯然泪下,这秀才公十有八九是不行了,但是谁也无法说出口,待王富财把郎中请回来再做打算,万一呢,郎中回天有术呢?毕竟秀才公可是大好人啊,只是心里默默的祈祷着,神仙保佑秀才公安然无恙。
“快,快,快让开,郎中来了,郎中来了。”一阵急促的嚷嚷声,从屋外传来,悲痛中的柳月娥也站了起来,觉得有希望了。
“嫂子,郎中先生我请来啦。”一个黒壮的汉子背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大步流星的冲了进来。
柳月娥急忙扶着郎中的手臂,哭泣着说道:“胡先生,求求您,快救救我家相公吧。”
郎中是镇上开医馆的胡先生,此时也是呼哧带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比划着手说道:“好,好,我马上,马上看,让我喘口气…”
从镇上到靠山屯十几里路,都是王富财把他老人家背着,拼了命一般跑过来的,这一路上颠簸的也是够呛。
胡先生先给王富贵把了把脉,心下一沉,看看柳月娥和两个七八岁孩子一脸期盼的样子,没有言语,默默的拿出一根银针,扎了两针,又从药箱子里拿出一根老山参,切了一大片,示意王富财把王富贵的嘴掰开。
王富财无论怎么用力,王富贵的牙关也是紧咬掰不开,心里隐隐的有了不好的预感,眼里的泪水是哗哗流,一急眼手上狠狠用力,把嘴巴掰开了一条缝,胡先生先是捏着参片用手捻出一些汁液滴到嘴里,然后又切下一片参含在王富贵嘴里,而后再挤压王富贵的胸口做着复苏。
片刻又是一番把脉,而后胡先生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秀才娘子,我已尽力了,秀才公,唉,听天命吧。”
一言未罢,柳月娥是直接晕死了过去,两个孩子也是嚎啕大哭,王富财也是跪地痛哭流涕,屋里屋外的好多妇人亦是小声的抽涕着,男人们也是唉声叹气的一片,一时间空气都感到了压抑。
胡先生一边给秀才娘子针灸救治,一边对王富财说道:“王家二爷,还请节哀顺变啊。现在这一家子可都是指着你主事呢?还是看看怎生安置秀才公吧?”
村里的男人们也是含着眼泪的应和着,让王富财不要悲伤,拿个章程出来,看看怎么办。
柳月娥醒来一把抓住胡先生的胳膊,哭道:“胡先生,我相公还好好的呢,求求您救救他吧。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福王贵两个孩子也是抱着胡先生的大腿哭哭啼啼的说道:“胡爷爷,求求您救救我爹爹吧。我不要爹爹睡觉,胡爷爷你让爹爹醒来领福儿(贵儿)玩吧。爹爹,爹爹啊。”
屋里一干妇人也是泪流满面,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安慰着,秀才娘子伏在王富贵身上是哭的死去活来悲痛欲绝。
胡先生也是老泪纵横无法多言,村里的男人们亦是眼红耳赤难掩悲伤。
就在这时,一阵奸笑声传来,“嘿嘿嘿嘿嘿,秀才公你咋这么快就走了啊,我还想和你一起把酒言欢呢啊。”却是黎健这个狗东西摇头尾巴晃的走进屋来,贼眉鼠眼的四下里打量着在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王富贵,最后色眯眯的目光落在梨花带雨的秀才娘子身上,道:“娘子,王秀才死啦,就不要悲伤了,人死他也过不过来啦,咱们还是节哀节哀顺变吧。可别因为这个哭坏了身子啊。我可心疼的紧啊。”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柳月娥哭的昏昏沉沉的,是几度休克,哪里在意的到黎健放的什么厥词,而一干众人却是听得明明白白的,皆是怒目而视,但也敢怒不敢言,黎健更是得意忘形的大放厥词,“看看,看看,滋滋,王秀才活着的时候成天介的和爷们儿做对,这下可消停了。哈哈,我就是来看看王秀才最后一眼的。”
话音未落,就觉得脖领子一紧,人已经悬空手舞足蹈的划拉着,嘴里哎呀呀哎呀呀的叫唤起来,十分的滑稽。
却是王富财怒火中烧,一把将他提溜起来,而后狠狠的往地上一掷,骂道:“你这腌臜货,谁给你的胆量,撒泼到我王家里来了。你是皮子痒了,来讨打的吗?”
“哎呦,哎呦,我的屁股啊,疼疼,疼。”黎健一边揉着摔成四瓣蒜似的屁股,一边叫嚣着,“王富财,你敢打我,信不信我弄死你。你王家没有了王富贵这个秀才的倚仗,还敢这般发狂,啊,呸,我不会放过你的。”
黎健此时来,就是想确定一下王富贵生死的,偏偏狗性难改,嚣张跋扈习惯了,确定王富贵死了,那是心情大好,感觉前途一片光明,不由的本性大现,给王富财这一摔,痛彻入心,是恼羞成怒,自知打不过人家,可是这厮输人不输嘴,人虽然爬在地上,眼睛看到柳月娥,色心又起,说道:“柳娘子,莫要再哭了,以后我管着你,王富贵左右也是一个死鬼了,哭你也哭不活啦。”
“哼,哪个腌臜东西说我是死鬼的。”床上躺着的王富贵猛然做起身,说道:“我王富贵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