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好转
桃华打破屋顶跳下来时，只看到族长背对她的身影。
凄风苦雨跟着一起灌进来，被留在上面的两人不断呼喊发生了什么。
半天没等到回应，蝴蝶牙一咬，把平田推到屋脊上坐好，自己眼一闭，跟着跳进洞里。
桃华一把接住她放到身边，单膝跪地请罪。是她的错，不应该心存侥幸，放下姬君一人不管。
“对不起，柱间大人。我不该擅离职守。”
柱间背对低头，被挡住的身下亮着浓烈的紫色光芒。
等到光线渐渐转弱，他才开口：“没事了。去烧点水。”
“是！”
桃华干脆利落的起身离开，给了蝴蝶一个眼神让她警醒点。蝴蝶和她对视一眼，沉稳的点头，深吸一口气，小步走到姬君身边。
“千手大人，请将姬君交给我。”
柱间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慌？”
当然！桃华来之前，她才是姬君的贴身侍女，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但是没必要同别人交代。
蝴蝶语气强硬的再次要求：“请将姬君交还给我！她需要好好休息，静养几日后就会没事。”
“所以，你们以前都是这么对待她的？”柱间转过身，眉眼平静，看不出表情。“让她自己一个人撑过去？”
“这是姬君的要求！”蝴蝶毫不退却的怼了回去。
他懂什么？来几次就以为自己是姬君的什么人了？姬君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
柱间转回身，把被褥裹紧了些，一把将人抱起。
“现在不行了。”
“你要干什么？”
蝴蝶紧跟着站起来，拦在大门前。只有站起来，她才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凄风苦雨从屋顶的破洞倒灌屋内，将暖和的气息逼出。
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接着全身都抖了起来。
无形的压力从对面蔓延过来，逼迫着她不得不的后退。
“找间干净的房间，她不能待在这里。”
蝴蝶打了个冷颤，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外人吩咐了。可他说得有道理，姬君不能待在湿冷的地方。
既然他的安排没问题，就不要正面刚。姬君从没教她硬钻牛角尖。蝴蝶咬了咬牙，低头转身带路。
“大姐头！”
平田终于滑下来了，三步作两步的跑上楼，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你去补漏洞就是了。完了去厨房要点热水洗个澡！”
自己人出现在身边，蝴蝶一直紧绷的神经松软了一些。不管平田是不是孩子，有了同伴心里底气就充足起来。
她仔细比较了一番，最终没有选自己的屋子，而是将人领到平时密谈的暗室里。
与周遭墙板如出一辙的暗门悄悄翻开，不带一丝声音。柱间稀奇的抬头看了眼，依稀辨认出有些零件与弟弟惯常摆弄的小东西有点相似。
虽然时机不太对，但是太好了。十六夜也懂这些，以后不愁扉间无法和她相处了。
暗室里只有一张矮桌，其余地方全是榻榻米。两个人的脚步声没有在里面激起一丝回音。
柱间出于习惯落脚轻快，但是蝴蝶……只是个普通人。被特殊处理的，只可能是脚下的软垫。垫子做得这么软，不仅可以直接躺下休息，也是因为藏着秘密吧。
他抱着十六夜环视一圈，比较满意。
进口隐蔽，室内安静避风，还有一道隐藏在榻榻米下的出口。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又聪明又机警，知道保护好自己。
但是还不够啊——柱间把被褥带人平放在软垫上，准备起身脱去润湿的外衣。
身边的热源离开了，昏迷中的十六夜无意识的向他的方向蹭去，压住了垂下的长发。
柱间哭笑不得的半撑着身子，低声哄着自己不会离开，但是需要换衣服。
小心的保持着俯身的姿势，他脱去了黄色的外衣。摸了一下，里面的绿色里衣在肩膀处也湿了。干脆连灰色的长绔一起脱下，胡乱擦了下头发，就随手扔到了角落。
他靠着十六夜的被褥一起躺下，侧身撑着头，右手把人拢过来，轻轻拍打着僵硬的手臂。
在温柔的抚触下，紧缩的四肢渐渐放松了一丝。
在看不见的幻境里，动荡的海面渐渐变得平缓。一个又一个的波浪推搡着她。迷迷糊糊之中，十六夜被海浪重新推向了岸边。
有代表人类的活动的灯火出现了，希望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援手。
裹在被褥里的身体猛地弹动起来，十六夜奋力从中挣扎出四肢。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宛如溺水之人突然冒出水面，呼吸到了赖以生存的空气。
温暖的气息和手臂同时来到她身边。之前听不清的拍打声弱化成了流水汩汩的脉动。
十六夜被海浪推进平静的港湾，如同海船停进船坞。海浪轻柔的抚触从头发冲刷到脚尖，让人忍不住全身心的放松。
她努力与随着疲倦同来的困意斗争着，竭尽全力的想要听清拍打在耳边的究竟是潮水还是风雨。
潮涨潮落，露出被冲上岸的落难者。
她趴着，虚弱的抬起头，暗淡的眼睛里倒映出风雨过后的圆满月亮。
“刚好做完满月祭，就发现海滩上有人。这一定是神明的旨意。”
红发白衣的女孩轻松的将她扶起，拨开撒乱的长发。
“你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你长得真好看！”
“……”
她张开嘴，嘶哑的声带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流露出茫然的神色。
“不记得了吗？太可怜了。”
红发女孩抬头望向圆满的明月。
“已经过了午夜，今天正好是月中最美的时刻。就叫你十六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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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夜艰难的撑起身子，努力掀开沉重的眼帘。她要看清是谁。
涣散的瞳孔终于对上了焦点，暗淡的瞳孔里海浪平息，显露出清澈的底色。
千手柱间皱紧眉头，牢牢的把人抱在怀里。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与虚幻中的潮声合为一体，将十六夜从明亮的满月里扯回陆地。
好像……从来没见……他……这么严肃？
偏开沉重的脑袋，只觉得挂在后脑的长发一直拽着她往下沉。而拦在腰上的手臂却不让她轻松的陷入昏迷。
十六夜从坚实的臂弯里艰难的抽出手臂，捧着太阳穴轻轻晃动。
让她想一想，想一想，到底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会这么虚弱？
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是谁，叫什么？
还有，他为什么在自己的房间里？！
“想喝水吗？”
柱间没有急着追问她感觉，直觉现在需要补充水分。他取下腰间的竹筒，里面装了从泉眼取的水。
竹筒的清香里荡漾着清澈的水纹。十六夜双手捧着水杯，反应有些迟钝。
“你是……”
“柱间，千手柱间。你的……朋友。”
“不要朋友！”她下意识反驳。
总觉得朋友不是什么好词。
柱间眨了眨眼，突然笑得贼兮兮的。“好，不是朋友。”
十六夜盯着水杯，看了很久也没捧起来喝。直觉告诉她，这一幕似曾相识。
说不清是幽闭的室内唤起了模糊的回忆，还是奇怪的水筒让人心生警惕，十六夜放下水筒，左手搭上右手腕，冰凉润泽的珠串还在原处。
难得一见的迷糊表情固然惹人怜爱，但是他一直等待的观察时机终于来了。
柱间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转移到她手上，十六夜低头摩挲着珠串。鲜红的佛珠随着手指的拨动转动出不同方面。原先以为的木纹发生了变化。规律的环形木纹发生了扭曲，宽窄不一的纹路仿佛在表述着什么隐藏的涵义。每一颗佛珠都在轮回往复，让人无法仔细观察。
柱间正待凑近一探究竟，十六夜手上的动作突然停顿。
她缓缓的抬起头，眼睛清澈而疑惑。
“柱间君？你怎么在这儿？”
她清醒了，探查必须中止。
柱间爽朗的大笑着，不好意思的道歉解释：“抱歉抱歉。收到信后，我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听说桃华跟在你身边，就急急忙忙的过来找她了解情况了。”
十六夜头还有点晕，但已经能独立思考。她缓缓的低下头，盯着扶住自己腰部的大手。
柱间讪笑着收回双手。
她又看向两人紧紧挨着的膝盖。
柱间委屈的弓起身子，抱住双腿，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
白色的里衣太短，盖不住他的腿。大半截小腿都露了出来，毛茸茸的，令人无法直视。
十六夜扶住额头，只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这家伙是不会照顾自己吗？裤腿和袖管都短成那样，衣服也绑在身上绷着。还曲体躬身抱！那衣服紧得——简直……简直，辣眼睛！
“把衣服穿好！”十六夜怒斥。
“可我衣服湿了啊！”柱间狡辩。
“一接到你的信，我马上就出发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外面那么大的雨，还可能有山洪泥石流，我都闯过来了。你都不问问我冷不冷，饿不饿。”
他小声嘀咕着，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那你去厨房找吃的啊！窝在我这里做什么？”
“厨房没吃的啊！桃华去烧水了。蝴蝶说屋顶泡坏了，你受凉，必须要泡热水澡。她们才不会管我呢！”
说着，柱间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哀怨的小眼神不住的向十六夜投去，仿佛在无声的告状。
十六夜闭了闭眼，无奈的撑着他肩膀站起。
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我去厨房和她们说说吧。只是冻晕了一会儿，现在好了。先给你热点吃的。”
柱间从地上飞速弹起，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十六夜直接摸到腰间，之前用来抽人的藤鞭不在身上。
她愣了愣，低头查看自己——也是一身洁白的里衣。
凸(艹皿艹)！
“千手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