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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乐极生悲

祁江澜临走前特意见了江月桥和阿明一面。

而令江月桥没想到的是,贩卖人口在庐江已经暗地里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锁链。

就在庐江各处官员的眼皮子底下,每天几乎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只要钱到位,他们可以视而不见。

阿明坐在树下,瞥了一眼身侧背对着自己一声不吭的江月桥,无力叹息:“若不是此次祁江澜带领暗卫外出办事途经庐江,撞见我被人扔进河里,咱们都得在这儿玩完。”

江月桥没吭声。

阿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别不开心了,虽说现在惩治还不到位,但过一阵子被朝廷知道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

阿明有些沉不住气了,探过身子就去观察江月桥的表情,等真正看清了她在做什么的时候,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你刚才说什么?”江月桥收好炭笔和账本,扭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问道。

阿明气不打一处来:“你干嘛呢?!”

江月桥用手压了压账本外皮翘起的边边,认真回答:“看不出来吗?我在记账。”

阿明抢过江月桥手里的账本一顿乱甩:“我还以为你在生闷气,费了半天口舌在这儿劝你看开!结果你压根就没听我说什么!还要死不死的记我账!!!”

江月桥鼓着脸夺回来护在胸前,轻声细语反驳:“我为什么不记账啊?是你当初说到了扬州都会还我。”

阿明迅速起身指责:“那祁江澜都给客栈付钱了,是你自己非要还的!”

江月桥也赶紧起身,努力踮着脚,挺直身板义正言辞:“祁大哥同我们本就萍水相逢,他前几日东奔西跑已经是我们给他添麻烦了,咱们怎么还能让人家破费?”

“我懒得和你说……”阿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江月桥见状赶紧蹲下身收拾包袱,又一溜小跑才跟上了阿明的脚步。

在阿明第三次故意停下挡路的时候,江月桥终于沉不住气了,红着脸控诉道:“你……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有本事把玉佩还给我啊!”

阿明转过身来,一边后退一边戏谑调笑道:“哟~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啊,攥着玉佩不想要,非得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还哭鼻子,还……”

“不许说!”江月桥脸上的红色愈发加重,跺着脚就要伸手去捂阿明的嘴。

阿明见好就收,赶紧蹙眉后退转移话题:“不闹了不闹了,我挺好奇的,对于这个结果,你一点儿都不生气啊?”

江月桥背好快要掉下去的包袱,望着小河边的夕阳平静道:“如果生气就可以让那些坏人下地狱的话,那我一定天天生气,气到昏过去也愿意,可是生气根本没有用,只是自寻烦恼罢了。”

“再说祁大哥向我们保证了,不出半个月,一定会有结果,倒不如安安心心做好我们自己的分内之事。”

阿明意味悠长道:“不错啊小妹妹,年纪不大,思想倒挺成熟,和我有得一拼了。”

江月桥无语地嘀咕道:“你就臭美吧……”

阿明放慢了脚步,突然神色古怪地轻咳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有些欲言又止。

江月桥早就发现了他的异状:“想问什么就问呀。”

阿明掩饰着挠了挠头:“也没什么……就是……”

江月桥愈发觉得奇怪,便停住了脚步:“说呀,干嘛吞吞吐吐的?”

阿明一见江月桥停下脚步突然有些不适应:“你停下干嘛?往前走啊。”

“你先说,说完再走。”江月桥终于硬气了一把。

阿明的表情显得有些抓心挠肝似的,一会儿低头踢两下石子,一会儿抬头看两眼天空,终于他憋不住了,破罐破摔地喊了出来:“哎呀我就是想问你,如果不用兄妹的名义是不是会好一些?!”

此话一出,江月桥顿时瞳孔震惊:“什么?”

阿明一见江月桥的反应,瞬间后悔脱口而出的话,一只手“啪”一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江月桥忽地一下气血上涌,导致她小小地晕眩了一下,混乱的视线从阿明被挡住的脸上挪开,下一瞬竟瞄见他脸侧的那只耳朵已经红得仿若能滴血一般。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啊……”江月桥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着痕迹地擦了下额角,总有种错觉,她的头上在冒火,甚至已经烧掉了一寸刘海。

阿明少见地结巴起来,看天看地看小溪,就是不看江月桥:“我,我就是觉得,如果当初我不说是你兄长,他们也不会胆子这么大,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江月桥突然心跳加速,她望着阿明瘦削的肩膀,突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那你不想用兄妹的名义,是有其他想法了?”

阿明闻言顿了一下,随后是好一阵沉默,片刻他耳根的红色已然褪下,转身试探道:“要不,换成公子和丫鬟?”

江月桥攥紧的拳头一松,手心的汗被冷风一吹,寒意顺着掌心涌上手臂。

又是这样,说出那些暧昧又令人容易遐想的话,再全身而退,只留下一个像傻子的自己,呆呆地幻想着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江月桥微微抿唇,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要换也是换成小姐和侍从吧?”

阿明张着嘴“啊”了一声,而后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后来,阿明说了什么,江月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原来平静的模样,时不时的“嗯”一声以作回应。

是啊,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仿若两条小溪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子,而后各自汇入不同的流域,此后再难相见。

江月桥努力按耐住那些令她悸动的小心思,两日后便到达了丹阳。

午后的光线十分灼人,空气都快要被烤干了一般。

而江月桥此时站在一家客栈的柜台前,望着身侧呆滞的阿明少见地发了脾气:“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阿明略显无措,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我真不是故意的,好像上午在街上看表演的时候人太多了,不小心……”

“可那里面还有十锭银子呐!”烈焰在胸口翻搅,江月桥的眼珠瞬间被一汪泪裹住,语气也染上了哭腔,“没有钱咱们怎么去扬州?过不了三天就会饿死!”

“是你当初说这钱袋子保住了你一命,放在你那儿,你们两个都会安全。我当初那么相信你,才把钱袋子交给你!”

江月桥一边抽泣着一边摸索着腰间,却只从那里抠出了一块碎银子和几枚铜板。

阿明更愧疚了,于是他尴尬地看向柜台另一边已经看了半晌好戏的掌柜,企图能博得一丝同情:“掌柜的,您看,住一晚能不能便宜点儿?或者我们可以给您打工抵账!”

掌柜的一怔,随后扬起一个标准的招待笑容:“有一个地方更适合您二位。”

阿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您说!”

掌柜的伸手指了一下门外:“这条街出去,朝东走一会儿,有个破庙。”

……

江月桥坐在客栈外的侧面小台阶的阴影里,弯着腰,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把脸埋在臂弯里。

阿明端坐在她身侧,大气也不敢出,只能望着街上来往的人们打发时间。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走了过去,身后两三个小豆丁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小半根糖葫芦,却还跟着嚷着想再要一串。

对面有个大叔掀开自家摊位的锅盖,一股鲜香味顿时在大街上方弥漫开来,食客接二连三被香味吸引,鸡汤面缓缓从面舀子里滑进瓷碗中。

“咕——”

阿明一僵,没忍住暗骂了一句。

平时走在街上,怎么没有这么多好吃的?今天看他们钱袋子丢了,一个个的全跑出来了!这是故意的吧?!

一只攥着半个馒头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

阿明扭过头,江月桥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

他没敢接过去,试探着问道:“小桥,你不生我气了吧?”

“生气有用吗……”

江月桥蔫蔫地把馒头塞给阿明:“还好早上我多买了一个馒头,你也别嫌弃了,赶紧吃吧。”

阿明一听这话也不犹豫了,一口下去咬了将近一半,而后含糊不清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江月桥努力直起身板,有气无力地拄着脸道:“其实住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安全地方就行,最主要是得有吃的和水啊,可咱们就这么点儿钱了,撑不了两天。”

阿明噎得直伸脖子,又碍于江月桥一直闷闷不乐导致他不敢要水喝,只能拼命往下咽:“要不然,咱们在这儿做点儿事赚点儿钱?”

江月桥思量了一下,终于捂住了脸闷道:“也只能这样了。”

她偏过头,看着阿明闷闷的模样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水袋:“喝水吧,一会儿噎坏了。”

“谢谢……”

阿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接过水袋一阵猛灌,而后在客栈门口小心翼翼探出头笑道:“掌柜的,打扰一下,你说的那个破庙要走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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