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兔螺
温绪延放任江稚柔与金毛犬独处，并不担心她会“受欺负”。
人类这个物种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百万年，人类文明亦有上千年的历史。
在人类征服地球的漫漫征程中，已经习惯于将自己放置在生物链顶端的位置。人们将地球上其余生存的生物都看做是研究对象，挖掘其对于人类生存的利用价值。
有的动植物已经成为人类盘中餐的常客，而有的珍稀物种也在逐渐消亡中。
哪怕是作为人类最好的伙伴的宠物，在普罗大众的眼中，他们只是人类的附属品，就连惨遭偷盗贩卖与杀害的罪恶之手，都很难寻求到一个属于他们的公平公正。
可是人类也忘了，同样是生活在海蓝色星球上的生物，我们并不比他们高贵多少。这一点，从一旦发病就没有救治可能的狂犬病毒就足以看出“神明”对他创造出万物的平等。
没有谁可以肆意杀戮，灭绝其他物种，否则必须付出同等惨痛的代价。
而作为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犬类之中，金毛也算是性格温驯的一种，更是导盲犬的优选犬种。人们赋予犬类“忠诚”的美名，却从未想过，其实那只是一种对待同等生物的尊重与友好。
之所以宣布成为一名兽医，是因为温绪延觉得，比起与满腹心事的人类相处，与简单单纯的动物们的相处更为轻松。
他从办公室里推门而出，瞧见江稚柔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手上拿着一个毛绒绒的骨头玩具伸直了手臂。
可对面的那只懒散的金毛犬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坐在原地，身后的大尾巴正在替他轻扫地板，左右扫动，黑珍珠般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江稚柔看。
一副我不感兴趣的模样。
没等到金毛和她互动的江稚柔的背影显得委屈巴巴的，好不可怜。
“塔塔。”
听到呼唤的金毛犬从地上站起来，一晃一晃地走到温绪延身边，哪里还有刚刚狗眼看人低的态度。
简直就是“舔狗”本狗。
江稚柔起身看他，温绪延白衬衫外套上了一件白大褂，或许是因为白大褂的布料更加厚实，所以相比于内搭的衬衫，颜色更加雪白。
江稚柔一直认为，医生这个职业自带一种禁欲的特质，此刻，这种禁欲的气质在温绪延身上展露无遗，像是浑身雪白不沾染任何颜色的北极雪狐，也像是高傲不愿搭理人的波斯猫。
温绪延有些无奈地轻轻敲了敲塔塔的脑袋，塔塔似乎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教训”了，所有的情绪都通过他的尾巴表现，刚刚在高高翘起的尾巴跟漏气的气球一样垂了下去，乖乖坐在温绪延脚边。
“不许欺负人。”
江稚柔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就像是个教育熊孩子的家长，严肃地给面前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的狗狗讲道理。
塔塔呜嘤一声，把脑袋搭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委屈的样子。
“稚宝。”温绪延下意识地喊了江稚柔游戏里的名字，随即怔愣了一瞬。
玩家在玩乙女游戏的时候总是刻意地想要选择一些听起来比较亲密的称呼，甚至会有人直接用“老婆”和“宝贝”做昵称。
稚宝这个名字似乎正好处于一个微妙的界限，比普通的名字更亲密，又比那些肉麻的昵称更随意，也算得上是一种特别的称呼。
至少，除了这四个男人，大概不会有其他人会喊她稚宝。
稚宝这个略显亲昵的称呼被温绪延用一种清冷又柔和的声线念出来时，江稚柔只觉得很好听，也不会有任何羞耻感。
无意识喊出的叫法，往往是受内心深处最自然的想法驱使。
哪怕他已然知晓她的真实姓名，却还是觉得，稚宝这个名字更合他的心意。
“不好意思。”温绪延内心并不感到抱歉，但还是出于礼貌向她道歉。
“会反感吗，我这么叫你。”温绪延的声音有种异常的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稚柔摇了摇头，稚宝这个名字是她自己取的，自然也代表的是她本人。
就像是朋友会为她取的外号，虽然不是她的姓名，只要她知道对方喊的是自己就好。
归根结底，称呼不过只是一种代号罢了。
“你跟我来。”
温绪延带着她到一个柜子前，高柜的位置温绪延抬手就能打开，对于江稚柔而言却是有些困难。
还没有看见温绪延从柜子里拿出什么，江稚柔的脚踝处被毛茸茸带着热度的尾巴扫过，是蹲在他们脚边的塔塔，他的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很是期待。
她好像能猜到温绪延要拿什么东西了。
不出所料，温绪延拿出了一袋零食放到她的手上，合上了柜门。
难怪要放在这么高的地方，她垫脚才能刚好够到柜门，更遑论这些贪吃的小可爱们了。
“你可以喂它一些吃的，这样更容易和它亲近。”
“不过，不要喂他太多，小东西不知道饱的。”温绪延的话语里带着宠溺的揶揄。
零食被放在江稚柔的手上，塔塔的眼睛紧紧盯着那袋鸭肉零食，看着她的眼神热烈又满怀期望。
没想到你还是个势利眼啊，江稚柔忍俊不禁。
“我要去做手术了，你要是玩累了可以去我办公室坐着，想一想晚上吃什么。”
“嗯，无线网的密码是店铺名字加数字一二三。”
江稚柔乖巧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会儿的温绪延有点像她的那个便宜哥哥，就是说的话要温和不少。
江稚柔拖了把矮凳坐下，拿着手里的零食袋子晃了晃，刚刚还对她爱答不理的塔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她的身前坐下。
“塔塔伸手。”江稚柔伸出自己的左手，掌心向上。
塔塔特别聪明，有眼力见地将自己的爪子搭在她的掌心上。
江稚柔握住他的爪子上下摇晃，模仿与人握手的样子，从包装袋里拿出一块鸭肉掰成两半，其中一半给了塔塔。
犬类是十分有灵性的动物，有了食物诱惑，江稚柔让塔塔做什么，塔塔都乖乖顺从。
江稚柔一共给塔塔喂了三块鸭肉，想到刚刚温绪延的嘱咐，就把零食袋的封口给捏紧了。
“好啦塔塔，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见风使舵如塔塔，见不能再从江稚柔手中获取好处后，他立刻扭头，屁股对着江稚柔，慢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趴下。
江稚柔被它逗笑，想着要把零食放回远处，走到高柜前垫脚，手刚好能够够到柜门，可是要拉开却有点难。
她不服输地尝试了几次，终于认命，还是等温绪延做完手术出来自己放吧。
“需要帮忙吗。”
一声含着轻笑的男声传来，江稚柔放下抬高的手，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江易止，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稚柔怔怔的，江易止又轻笑了一声，大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零食袋，十分顺利地拉开柜门，将零食袋推了进去。
他好像是故意的，与她只有一拳距离，将她困在他的身前。
直到他重新关上柜门，江易止才退了两步，能够清楚地看清她脸上诧异的表情。
“想问我为什么在这。”江易止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猜中她心中所想。
他上辈子一定是x光机转世，怎么就把她给看得透透的。
江易止似乎心情不错，双手插在裤兜里，双腿笔直地站着，倒是没有小混混身上的那种痞气。
职业光环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温绪延的医生气质让他看起来多少有点看破生死的淡然。
而眼前的江易止，即使脸上带着笑，江稚柔骨子里对老师的畏惧还是让她从江易止身上嗅到了属于教师这个身份的威严。
江易止的视线抛向里间关着门的手术室，抬眉开口说道。
“里面那只猫，是我的。”
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江易止的头像，一只漂亮的蓝瞳布偶猫。
相同种类的猫都会有相似的外观特征，祁桁抱着布偶猫的时候，江稚柔从没有将那只猫与江易止头像里的那只猫联系在一起过。
这个世界有这么小吗。
恰好这个时候，温绪延用毛巾抱着那只还昏迷着的猫出来了。
温绪延抬眸看向与江稚柔对立而站的江易止，眼里的疏离淡漠更深了些，就连说话语气都只是对待客户的客气。
“手术做完了，很顺利。”
被麻醉了还没有醒的猫猫瘫在温绪延怀里，舌头歪着吐在外面，看起来莫名喜感。
江易止把双手从裤兜里拿出来，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看那只猫，毫不留情地笑出声。
认真的吗，那是你的猫啊。
江稚柔见他脸上带着不作掩饰的嘲笑，只敢在心里吐槽。
“等会儿可以直接接回家吗。”江易止抬了抬下巴，指着温绪延怀里无知无觉的猫。
“醒了之后再观察一小时就可以带回去了。”温绪延语气淡淡的。
“行。”
江易止转头看向江稚柔，很自然地与她搭话，和上次小心翼翼的他判若两人。
“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
江稚柔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温绪延眯了眯眼睛，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温绪延直接打断了他的邀约。
“她晚上和我一起。”
江易止和他对视，江稚柔盯着江易止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周身好像温度降了两度，就连脚边来看热闹的塔塔都绕开了。
“猫猫刚做完手术，需要主人的陪伴和看顾，最好不要离人。”
江易止对着温绪延笑了笑，云淡风轻地点头应声。
“好的医生。”
江易止这么好说话，江稚柔同样没有想到。
温绪延抱着猫把它放在了笼子里，江易止挪步到江稚柔身边。
“喜欢狗还是喜欢猫。”
江易止的问题问得有点突然，江稚柔眨了眨眼，没理解他的意思。
她想回答狗，但是一想到刚刚塔塔对她的态度，心里纠结了一会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都挺喜欢的。”
江易止又笑了，笑得江稚柔莫名其妙。
“行。下次来家里撸猫，好不好。”
好不好三个字被他咬得很轻，有种诱导的意味。
江稚柔噢了一声，然后见到从手术室出来的祁桁，冷不丁地开口。
“他说你家猫脾气不好，挠人。”
祁桁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抬眼就看到站在江稚柔身边的小猫的主人挑眉看向他。
他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