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仙鱼
“你们也吃吧，不用一直给我夹菜的。”江稚柔推拒了两个人想要给她夹菜的动作。
眼瞧着她碗里的食物越来越多，堆积成小山，满满当当得快要溢出来。江稚柔意识到如果再不出声制止他们之间因为幼稚的胜负欲而产生的无谓的“竞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后吃撑胃胀气的只会是她。
从江易止说她太瘦了得多吃点，朝她的碗里夹肉开始，两人就争先朝她的碗里夹菜，叠罗汉似的一个叠一个，陷入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注意营养均衡，多吃点青菜。”被烫熟的绿色青菜颇有艺术感地搭在肉堆上，是温绪延的“杰作”。
江稚柔已经很努力地在消灭碗里堆积成山的食物了，可小山的高度还是不减反增，越吃越多。属于她的圆口小碗里有鲜嫩爽滑的虾滑，有肥瘦相间的肥牛片，也有被烫熟了一戳就碎的土豆片，硬生生将一顿火锅吃成了自助餐。
两个人暗戳戳地较劲，这种氛围的既视感就像是已经离异的父母为了共同的孩子被强行组合在一起，彼此看不对付，又因为在孩子面前而强行压制这种嫌恶的情绪。
明面上的对抗变成了暗地的比较，对孩子展现出非比寻常的热情，为了赢过对方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而江稚柔就是那个无辜的小孩，感受着来自两个人汹涌的“爱意”。
江稚柔一边埋头苦吃一边在心中腹诽，如果碗里的不是食物，而是钱，可以越花越多就好了。
“我出去接个电话。”江易止放在桌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江稚柔低着的脑袋抬起头来，朝他点了点头，而一边的温绪延则是在帮她往空杯子里倒水。
江牧星没有骗她，这家店的牛油辣锅的确辣得让人嘴唇发麻，即使不涂口红也自然呈现出辣椒红的色号，她手边装着凉茶的杯子已经空了好几回。
江易止握着手机朝外面走，江稚柔猝不及防地打了个饱嗝。
温绪延将倒了半杯凉茶的杯子放到她手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吃饱了就别吃了，吃撑了难受，还得吃药。”
江稚柔右手握着筷子架在碗沿上，左手顺手拿过杯子往嘴里灌。
喝了一口凉茶之后，胃里的饱腹感更重了，她用空出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圆鼓鼓的像极了生气时河豚涨起来的腹部。
“好饱。”江稚柔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女孩完全放松的样子像极了会对信任的人露出肚皮的小动物，注视着她的温绪延没忍住笑弯了嘴角。
“等会儿可以去走一走消消食。”
“我刚刚在店门口看到了一条小吃街，可以去走走看看。”
江稚柔眨巴眨巴眼睛，无意识下做出来的表情像是撒娇，借用网络上的流行语，就是温绪延心都被萌化了。
“你还有胃继续吃？”温绪延轻笑着与她说话，话语中带着轻微的嘲谑口吻。
“看看而已，没说要吃。”
“你能忍得住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了解她。
江稚柔撇了撇嘴：“走一走就消化了，再说了，我不吃饱腹的，喝杯奶茶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江稚柔刚刚火锅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想喝奶茶了。
只是没敢说。
温绪延无奈地摇了摇头：“奶茶里都是糖精，少喝点。”
眼前的小姑娘不服气地撇嘴，小声嘟囔了两句，温绪延没有听清。
“那你不也跟着我来吃火锅了吗。”江稚柔咕哝了两句，悄摸着抬眼瞄他，似乎是没有听清她的抱怨。
江易止的这通电话打得还挺长，等他回来，就看见两个人都吃饱了并肩坐在位置上闲聊，神态放松。
饶是他不喜欢温绪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长得不错，与江稚柔俊男靓女，乍一看还挺像是一对的。
“吃好了吗。”
“嗯。”
江易止一出现，就跟西伯利亚寒流突然南下了一样，温绪延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
和江稚柔的第一次单独约会就多了个“电灯泡”，温绪延愈发看江易止不顺眼。
等江稚柔拿着菜单到收银台结账，被收银员告知已经付过了。
“嗯？”江稚柔下意识就用语气词表达了自己的疑惑，突然想到刚刚江易止出来打电话异常久的时间，猜到是他付了账单。
“江易止，你怎么还偷偷付钱啊，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江稚柔从店铺里出来，朝两个人摊开手掌，掌心里是四颗她从收银台盘子里顺手拿的薄荷糖。
“谢谢。”温绪延拿了一颗。
江易止也从她手里拿走了一颗，还剩下两颗，江稚柔将其中一颗塞进了裤兜里。
“跟男的出来吃饭，哪有让女孩子付钱的道理。”江易止把糖塞进嘴里，伸出手掌。
对上江稚柔疑惑的小兔子眼睛，他笑着解释：“糖纸。”
江稚柔把撕开的糖果包装放进他手心，隐隐觉得他刚刚说的话有暗讽温绪延的意思。
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温绪延表情淡淡的，对江易止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
所谓有来有往，江稚柔显然还不习惯与他们几个过分亲密的关系。从朋友开始，无论是aa还是互相请客，都无伤大雅。
如果他们之间存在以后，那他的东西自然都归她管。
何须分你我。
“走吧，我们去逛逛那边的小吃街。”
江稚柔与温绪延讨论吃完饭后的散步计划时，江易止不在场，听到江稚柔还要去逛小吃街，语气有些惊讶。
“刚刚还没吃饱。”反问揶揄的语气不作掩饰。
江稚柔皱眉抬眼，冷哼了一声：“就是走走，我不吃。”
瞥见江易止脸上显然不信的笑容，江稚柔快步走到他身前，将他甩在身后。
一个个的，真的有被气到。
小吃街的摊子多是用暖色光，明亮的橙黄色灯光打在食物上，显得更加诱人。但若是走近摊子细细一看，就会发现小摊所售卖的食物与景区商业化街道两边街铺贩卖的油炸食品如出一辙，实在很难勾起江稚柔胃里已经被满足的馋虫。
而且这条小吃街比江稚柔想象中得还要短，不过两三百米就到了尽头。她意兴阑珊地原路返回，她走在温绪延和江易止中间，形成一个直观的“凹”字。
小吃街的气味混杂着各种食物的味道，温绪延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展开。
“也没什么好逛的，我们回去吧。”江稚柔扯了扯温绪延的袖口，又抬头看向另一边的江易止。
“你家的猫应该也醒了，该去接它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江稚柔还是坐在副驾驶座上。人只要吃饱了就犯懒，温绪延和江易止都不说话，江稚柔坐在车上昏昏欲睡，要不是火锅店离诊所的距离太近，她一定会睡着。
“我送你回去吧。”
车子停在了诊所门口。
温绪延开了车内照明灯，先是从后视镜瞧了眼坐在后座的江易止，再看向坐在身侧两眼迷瞪的江稚柔。
温绪延与江稚柔说话时声线都是温温柔柔的，在江稚柔意识正迷糊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就是大杀器。
“嗯。”江稚柔困得不行，动了想回妈妈家休息的心思。
但是一想到生着病的苏林，虽然他早上发消息来说退烧了，但是偶尔也会有再烧起来的状况。
苏林又是独居，以防万一，她还是回家去看看好了。
江易止见她整个人都发软犯困，也不想再继续折腾她，没再和温绪延争着送她回去。
“那我先走了。”江易止的手拉开车门，江稚柔清醒了一些，按下她旁边的车窗。
“江易止。”
江易止站在车边，低头看她，她的右手扒在车窗上，从车里冒出一个脑袋。
“怎么了。”
“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江易止点点头，潇洒地朝她挥了挥手：“没事。”
趴在车窗上的江稚柔也朝他挥了挥手，与他告别后车窗渐渐升起。
“要是困的话你就睡会儿，我一会儿叫你。”
“嗯。”
有时候困意总是突如其来，也许是因为昨天睡得太晚，过程又睡得不太安稳，被困意吞袭的她在温绪延平稳的驾驶下安静地睡着。
温绪延将车速放缓，在路上需要停车等待的间隙，一直将视线固定在她的睡颜上。
她距离他这么近，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
且一点儿都不设防地陷入梦里，是对他太过信任，还是压根没有将他看做是个男人。
以往觉得漫长得不行的红灯时间今天流逝的速度格外快速。
他一直注意着指示灯上的时间，因为担心后面的车子会按喇叭吵醒江稚柔。
“稚柔。”
温绪延在小区外停车，柔声喊她，连车内的照明灯都没有开。
“嗯。”刚刚睡醒的江稚柔尾调绵长，带着少女有些许不满被人扰人清梦的哼唧。
江稚柔迷糊地睁开眼，凭着街边路灯和店铺的灯光光线看清眼前人的表情，虽然他还是有些面无表情，可那双眼眸里是汹涌的情绪。
江稚柔不知道也很难去体会他的压抑在心里的满足感。
他的呼唤得到了回应，于他，是极大的幸福。
“到了吗。”江稚柔扭头看向窗外熟悉的街边景色，是她家小区附近。
“你是要直接回家吗。”江稚柔调高了副驾的座椅高度。
“我再回诊所看看。”
江稚柔以为他送完她就会直接回家，所以就没有考虑过让江易止送她。
她一时语塞，温绪延忽然打开了车内的照明灯，适应了光线的江稚柔没有被灯光晃到眼睛。
江稚柔在车上小眯了一会儿后，红色值的电量被充到了绿色区域，精神饱满了许多。
温绪延将车停在了小区侧门，侧门有一家奶茶店味道很不错，江稚柔没被满足的喝奶茶**又被重新勾了起来，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奶茶店门面上。
温绪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家奶茶店，慢悠悠地戳破她的想法：“还想喝奶茶？”
其实江稚柔是想着等温绪延走了之后再偷摸着去的，可谁知道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她不好意思地将舌尖吐了出来，又火速收了回去，脸上挂着些许被拆穿后的尴尬的笑。
“想喝就去买吧。”
饭桌上还说奶茶里都是糖精的温绪延，此刻答应得太快，让正在想借口的江稚柔愣了一瞬。
“你不是说奶茶喝多了不好吗。”
温绪延笑着应她：“我说不让你喝，你就会不喝吗。”
与其让她还得偷摸着等他走了再去买，还不如让他陪她去。
江稚柔嘿嘿笑了声，看向温绪延的眼神像是藏着星星。
“走吧，我陪你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