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独角鲸
“医生，在吗。”
江稚柔闻声回头，一个穿着纯黑色工装裤的的年轻男孩推门而入，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纸箱，视线有些焦灼地在诊所内四处张望。
他的右臂上纹了一个蝴蝶的刺青，很难想象一个男生会将那么大的蝴蝶纹在身上。他的耳朵上打了不止一个耳洞，黑色的小圆环钢钉让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有些阴鸷狠厉。
“医生在里面给小猫打疫苗，你可以在这里稍微等一下。”
江稚柔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的气质并不如他外在装扮上得那么不好接近，或许是因为他走进了这间宠物诊所，能够与宠物挂钩的人在江稚柔心目中内心深处都是温暖的。
至少狗贩子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走进宠物诊所偷狗吧。
“嗯。”少年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局促地站在前台，抱着纸箱子橡根桩子似的立在那里。
江稚柔走到他身边，尝试着与他搭话：“这箱子里面是什么，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年轻的男孩将箱子放在了前台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将纸盒打开，里面是一只瑟缩在角落的小猫，很小，就比拳头大那么一点，还是只小奶猫。
江稚柔瞪大眼睛看着那只发出微弱叫声的小猫，惊讶地侧目看向身边的男孩。
男孩落在箱子中小猫的视线是温柔的，只是那个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不安与无措。
“这是……你捡的猫吗。”
江稚柔犹豫地问出口，她数次在短视频平台刷到过捡到小猫小狗的视频，但是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到。
男孩点了点头，提起关于小猫的话题，他才话多了一些。
“我刚刚在路边听到猫叫，发现它就躲在草丛里。”
草丛旁边的路边正好有一家便利店，他就去问店主要了个纸箱，把小猫装在纸箱中用手机导航了附近最近的宠物诊所。
“你等等，我去帮你看看医生好了没有。”
江稚柔到里面的工作室去找温绪延，打疫苗很快，她要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和客户一起出来，小女孩抱着猫，两个人要去收银台结账。
“怎么了。”温绪延见江稚柔的脚步匆忙，关心地问她。
“外面有一个男孩子捡到了一只小奶猫，你出去看看吧。”
温绪延听后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跟着的女孩说了疫苗的价格，让她扫收银台上的二维码付款就好，跟着江稚柔去看小奶猫。
男孩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朝着门口走来的三个人，其中个子最高，穿着白大褂的显然就是诊所的医生。
“小七，下去。”
小七似乎对箱子中的小生物很感兴趣，抬高着脑袋一直好奇地想要瞧一瞧。
计谋已久的小七正准备直立起上半身攀在前台的桌沿，就被温绪延一声严厉的呵斥给吓了回去。
温绪延径直走到男孩的身边，低头看了眼箱子里的小猫，问他：“你是有准备养它吗。”
男孩被他突如其来的提问问倒，怔愣着将视线久久地落在那只小奶猫上，犹豫了很久没说话。
温绪延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我先帮它做个体检。”
这回男孩没有迟疑，肯定地点头。
温绪延从箱子里抓出那只小猫，带到里面去体检。
江稚柔见男孩低垂着眼睛，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身体两侧，先去饮水机处用一次性纸杯先给他倒了杯温水。
“给，喝点水吧。”江稚柔微笑着把纸杯递给他。
男孩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她递来的杯子，说了声谢谢。
江稚柔没有多说什么，小七跟着抓着小奶猫的温绪延走了，另一个客户付了钱后也离开了诊所。
现在这个空间内，只有她和捡到猫的男孩两个人。
江稚柔的目光低头瞄见少年有些脏的鞋头，鞋子是最普通的没有牌子的那种黑色帆布鞋。
也许是出于生活境遇的为难，所以他才没有立即答应要养那只小奶猫。
“要不要去那边的椅子坐一下。”
“不用了。”
男孩的性格有些沉默，江稚柔觉得自己如果一直待在他旁边，他会有些不自在，就去了里面找温绪延。
温绪延给小猫抽血，那只小猫一直在瑟瑟发抖，温绪延的手很稳，情绪也很冷静。
也是，身为兽医的他，应该见过不少这样的情况吧。
“温绪延。”江稚柔轻声喊他。
“嗯？怎么了。”温绪延抽完血后才安慰地摸了摸小猫的身体，动作很温柔。
“你觉得那个男孩会养这只小猫吗。”
“不一定。”
温绪延的语气几乎没有波澜，回答她也很利落。
“那你为什么要提出给小猫做体检，如果那个男孩没有足够的钱呢。”
江稚柔是个很容易与他人共情的性格，譬如现在，她会担心那个少年没有足够支付医疗费的钱，会担心这只小猫没有好的归宿。
温绪延低着头，但不似少年的犹豫，他很果决。
“大不了，体检的钱我来垫。”
“那如果那个男孩不养呢，这只小猫该怎么办。”
江稚柔的问题很多，但温绪延还是耐心地给她回答。
“我会替它找一个合适的领养人。”
温绪延没有提出要自己养，因为江稚柔知道，温绪延开的是诊所，不是收容所。如果所有捡到毛孩子的人都把它们送到温绪延这里来，他也是承受不了的。
江稚柔静默了片刻，温绪延去检验小猫的血液了，暂时将那只橘色小猫放在了太空箱里。
“温绪延，如果那个男孩不养的话，我可以养的。”
温绪延皱着眉头看向她，知道她是一时心软，还容易上头，很冷静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稚柔，你想清楚，养动物就像养孩子一样，你是不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温绪延的情绪有点过于冷静了，江稚柔连反驳的话都来不及说，他接下来的语言近乎“刻薄”。
“你是真的想养吗，还是出于一时的心软。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或者觉得养动物麻烦后，你会不会抛弃它。比起一开始就让它在马路上自生自灭，领养了让它体验过温暖后再抛弃，对它更残酷。”
江稚柔很想跟他辩驳自己不会，可是对上他那双完全冷漠的眼睛，江稚柔说不出口了。
温绪延，是想到了以前吗。
在游戏里的四个男主角中，江稚柔是最心疼温绪延的。哪怕是生在水深火热的迟家，迟屿诀也是有家人的。
可是温绪延没有，他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就在福利院了。
他连自己的父母都没有见过，也完全没有印象。
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温绪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会伤害到江稚柔，撇开视线，沉声向她道歉。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江稚柔也觉得是自己冲动了，温绪延说得对，她并没有做好去照顾一个生命的准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养一只猫。
“不，是我太冲动了。”
幸运的是，小猫的体检结果很健康，除了有一点轻微的皮肤病外，没有任何的传染病。
“医生，你这里可以寄养吗，我会支付体检和寄养的费用，再给我考虑两天。”男孩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这段的时候目光是直视着温绪延的。
温绪延颔首：“可以，我不收你的寄养费。不过，五天之内你得给我一个答复。”
“如果你不打算养它的话，我会为它寻找一个合适的领养人。”
男孩意外于这位医生的面冷心热，那双本来被涂满了灰色落寞的眼睛此刻重新焕发光彩，亮闪闪的。
就连他回话的语调都高昂了些：“谢谢医生。”
“这个是我的工作号，你扫一下添加。”
“好。”
送走了男孩，温绪延抱着猫到寄养室，将小猫放进了单独的笼子里，垫了暖和的毯子，还给小猫添了水和奶糕。
“你想问我，他会不会养吗。”
温绪延扭头瞧见江稚柔欲言又止的表情，轻笑着问她。
江稚柔用肢体动作代替了回答，点头。
“我确实不确定，但是从直觉来说，他会的。”
温绪延又恢复到那个温和的态度，仿佛刚刚还言辞犀利的人并不是他。
“不是说要去吃饭吗，现在已经六点多了。”
诊所周日的客流量比江稚柔想象中得更多，而且，没有祁桁的帮忙，温绪延一个人更是中途都没有休息过。
“那我们去吃饭，小七怎么办。”
自由的小七还在小奶猫的笼子下面转悠，注意力完全被猫咪吸引。
如果不是跨种族，江稚柔会怀疑小七是爱上了那只小奶猫。
不过这个体型差，确实是有点悬殊。
“让它留在诊所。”温绪延理所应答地回答。
跟着小七玩了三个小时的江稚柔忽然有点舍不得它，撇着嘴看向现在还乐呵着摇尾巴的小七。
“你想带它一起？那家店允许带宠物吗。”
“我看看。”
温绪延给江稚柔提了醒，她赶紧找到餐厅的详情页，寻找相关的信息。
可是她并没有找到，于是她打了个电话问。
“请问餐厅是可以携带宠物的吗。”
“不可以是吗，好的，谢谢。”
江稚柔挂断电话，垂头丧气地嘟着嘴，那嘴上都可以挂个油瓶了。
温绪延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你实在想带小七，就换家宠物友好的餐厅吃饭吧。”
“可是……”江稚柔犹豫不决，那家餐厅是她找了好久的药膳店，就想带温绪延去的。
温绪延走到她面前，将她耳边一根垂落的头发挽到耳后。
“那家餐厅，下次再去。我们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
江稚柔抬眼与他对视，眨巴眨巴眼睛，笑了。
“你说得对，可以下次再去。”
才笑了没一会儿的江稚柔又皱着眉头：“那我岂不是又要找餐厅了。”
十分巧合地，江稚柔的肚子咕噜一声，嚣张地告诉她它饿了。
温绪延被她的胃部蠕动的声音逗笑：“好了，我知道有一家味道还可以的餐厅，我们就去那吧。”
“既然饿了，就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小七的狗绳挂在了最开始你见到它的那间房间，你替他戴上，我去换件衣服。”
江稚柔朝他敬了个礼：“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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