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儒修内卷
中州，青阳城。
姜清辞站在熙攘往来的大街上，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穷人。
纵使封城，主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各色小店鳞次栉比，丹药、符纸阵法，应有尽有。
街边还坐落着一长串摆地摊的小贩，就连他们穿得都是有防御功能的法衣。
而姜清辞一众不仅衣着简朴，连从一清村到青阳城传送阵法的费用，都是白嫖通书生的！
她不由扯扯沈稷的袖子：“师父，我们好穷啊……”
沈稷身形一僵，要是在上辈子，整个大玄国库他都愿意拿出来给小徒弟随便玩。
但眼下……
看眼前姑娘缝了补丁的衣袍，未着任何装饰的双髻。
他心紧了紧。
“青阳城一直这么多人吗？”姜清辞问在场唯一见过世面的通书生。
通正豪原本神色傲然，自从来到城里之后这家伙就一直挺着腰板，恢复了拿鼻孔看人的架势。
但听见姜清辞问他话后，马上弯腰一脸谄媚道：“清辞姑娘有所不知，我院今日要举办一场文会，如若在文会上胜出，不仅可得一六品法器，还可赢得当世大儒亲自指点学问！”
说到六品法器的时候二师姐眼神陡然一亮。
姜清辞连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身体。
师姐要是敢去书院砸人家法宝，隔日一清门全员就能被朝廷通缉。
因为在这个国家里，儒修这个修行体系是与朝廷挂钩的。
中州为人族居住，其中最大的国家名为无旬，就是姜清辞他们现在所处之处。
不同于修仙门派，无旬以儒治国，朝廷官员多为儒生。
是以无旬国内儒道昌盛，每城多设书院学堂。
而通正豪所在的青阳书院，便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有两位元婴大儒常驻授课，实力堪比京中书院。
但书院学子众多，通常给他们上课的只是金丹修士。
只有资质甚高之人，才能得到元婴修士亲自教导。
说白了，这次就是元婴大儒的弟子选拔会。
姜清辞拍拍通正豪的肩膀：“兄弟，你可以的！”
虽然对这个世界的文学体系不太了解，但通正豪练气七阶就能掌握三个慧字，已经算是儒修同辈中的翘楚了。
想必没什么大问题。
“今日就要举行文会，你为何还不快去？”她疑惑。
“无妨无妨。”通正豪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文会要午后举行，如今时候尚早，我先同你们找到大牛。”
几人边走边说，突然迎面冲来一群读书人。
为什么叫“冲”呢？
因为这几位头带蓝色方巾的年轻人，身后都有一根泛着银光的锥子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
不仅如此……
这几人俱都手捧书卷，眼睛片刻不离，稍微一偏头，脖子上悬空着的犹如上吊绳的东西便会死死向上牵拉，直到把人吊起来为止。
眼见一年纪小点的书生一个不留神，回头看了看身后紧紧跟着的锥子，便立刻被绳子扯起来。
舌头外翻，双眼一闭，眼看着就要窒息而死了。
更惨的是就算都这样了，那锥子还不住往人家腿上扎……
姜清辞捂住眼睛，惨不忍睹。
谁知身边通正豪惊呼一声！
“圣人在上！宝器斋什么时候出‘头悬梁，锥刺股’的进阶版了！”
然后痴迷得看向那根上吊绳和锥子，像是见到了千年一遇的倾城女子般。
心驰神往。
那眼神看的姜清辞心里直发毛。
“妙啊！”通正豪擦擦口水不住赞叹：“身后纵然有被锥子刺入的风险，眼睛也不能离开书本片刻。如此专心致志，不仅能考验读书人的定力，还能在疾跑中提高体魄！”
“实在是妙啊！不行，我也要赶紧去买一件！”
姜清辞：……你们儒修都这么卷的吗？
似是见众人疑惑，通正豪耐心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春闱在即，听说京中学子甚至有服食丹药不眠不休通读书卷整整一年的！相较之下，我等这种小手段不值一提。”
……真就，这么卷。
姜清辞突然庆幸上辈子的世界没这玩意儿，要不然高考得熬死多少人啊！
吓人！
赶紧拉着挪不开脚的通书生往前走，想把他往自残的道路上拽远点。
二师姐给胡大牛发了个传音符询问他所在之处。
很快几人便得知胡大牛如今正在一家名为有福的客栈暂住。
人没事，只是因为封城的原因，里面的传音符送不出去，是以引得胡母担心了一场。
青阳城在中州也算富庶之城，来往人口众多，客栈开的也多。
有福客栈在这之中，也算不上什么顶好的。
几人寻了个路边小摊问了问具体位置，遂转身离开。
他们走后，那卖丹药的小贩啧啧嘴。
“看样貌还以为是哪个大门派的内门弟子呢，哪里知道是帮穷鬼。看看他们身上的粗布衣裳，啧，还打了补丁。亏我还以为有什么大生意了呢。”
他身边另一摊位的灰衣摊主道：“得了吧，哪个大门派的弟子会来咱们这儿买丹药？不都去丹香阁了吗？”
“是啊，青阳城的丹香阁……是要把咱们的买卖都抢死喽。”
两炷香后，一众人来到有福客栈，小小的门口挂着一块巨大匾额，龙飞凤舞的草书“有福”二字隐隐泛着流光。
“这是我院葛大儒所书，其字内含浩然正气，可辟邪物，堪比二品防御法宝。”通正豪解释。
“法宝”两字一处，便有人立刻如饿虎扑食般冲上去。
姜清辞死死拽住正眼冒金光的二师姐：“二品的东西不值钱！”
“啧。”二师姐撇撇嘴，悻悻抽回手。
就在这时，姜清辞突然看见客栈内有一人影闪过，最引人注意的是下巴那颗长了长毛的黑痣，被穿堂风吹得一摇一摆。
是李四茂？！
他貌似没注意到他们，扶着扶手晃悠悠上了楼。
李四茂不是被抓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你们来了。”胡大牛气喘吁吁走出来，手上还沾满了水。
“你这是？”通正豪皱眉。
这样子看起来有点邋遢。
“害。”胡大牛用仙力烘干水分，“打份零工，帮客栈刷刷茶具。”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饭的原因，客栈基本的业务除了住宿，就是供客人们喝口茶歇歇脚。
胡大牛刷茶具也算正常。
姜清辞食指一动。
好像看到了商机。
“那刁民怎么还在这里？”沈稷突然出声。
胡大牛反映过来他说的是李四茂，不禁叹口气道：
“送进去一天，谁知怎么又出来了，不但没死，而且还是里长。只不过封了城，一时半会儿他也没回去。”
“……”
这个国家，律法何在？
“罢了。”姜清辞打破众人的沉默，“我们也不是为他而来的。”
她拽拽脸色最难看的沈稷，仰头笑道：“师父，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姜清辞觉得，师父这么生气，可能并不是因为与李四茂的个人恩怨。
或许，曾经作为君主的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看到自己的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
但是现在……
姜清辞摇摇头，带着众人走进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