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今天的许炎炎觉得无聊,而且是非常之无聊。
具体表现在这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寝室的地拖了一遍,又非常认真地把概论课和品鉴课的作业都写完了。
假期时,单身狗和有家室的人就能明显被区分开来。
林柯以7200分钟没见她男朋友为由抛弃了许炎炎,陈佳楠以两人必须当面解决感情矛盾为由试图感化许炎炎。
许炎炎委委屈屈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备胎。
但结果毫无抗力就是剩她一个人在蚊子堆里凄风苦雨。
她不自量力地试图挽留两人最大的原因,就是希望有人来跟她分担一下这个火力。
当夜晚来临,许炎炎放下蚊帐而外面围着一群蚊子时,颇有点张无忌被围攻在光明顶的意思。
当初分配宿舍的时候,学校是按学生报道的顺序先后排的,懒散的许炎炎不幸垫了底,往上提两个序号的倒霉蛋子就是她现在的冤种室友林柯和陈佳楠。
所以理所当然也没有什么好位置,宿舍楼二楼最边间,阳台外面还有一颗大香樟树,连着树的地皮有各种灌木丛正大公无私地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蚊子。
许炎炎是不在意她偶然打死的一只是不是断了其蚊子家族成千上几万代后面的哪支族谱。
许炎炎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点嘴馋,又想起自己的零食库已经没有余粮了。
她余光撇见了林柯桌子上的一袋零食——是早上林柯男朋友来接她的时候带的,她突然有点觊觎起来。
但是道德感又束缚了她,她忍了忍后还是给林柯发了条短信:[你桌上的零食好像在召唤我。]
左等右等林柯还是没有消息。
难道要打个电话?
可是别人正甜蜜二人世界呢,打电话会不会更不道德?
许炎炎在等室友消息的无聊之际,又看到了昨晚那个大叔的空白头像。
怎么一直没回复,大叔不看消息的吗?
她点开聊天框,准备询问一下:[大叔,你怎么不回消息?]
消息才刚发送,手机就有别的消息弹来,许炎炎以为是林柯,非常快速地切换页面,结果一看并不是,大失所望。
她自言自语:“只要我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我。”
边给自己洗脑边打通了对面的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林柯接起了电话,听着环境有点嘈杂:“怎么了?你之前有电话过来没?我刚看到。”
许炎炎终于在这种有节奏的鼓点里辨别出场景:“你们在酒吧啊?”
林柯捂了一边地耳朵,大声地说:“对啊,晚饭的时候喝了点酒,就来这边蹦一下。许炎炎,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
许炎炎:“唔……我能不能吃一下你桌上的零食?”
林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许炎炎以为她没听清楚,提高声音:“我说我能不能吃一下你的零食?”
林柯这次是确定自己没听错,骂道:“许炎炎!你是不是在找茬?我什么时候桌子上的零食说过不许你吃?你哪次不是自己随便拿的?”
许炎炎有点害羞:“这不你男朋友送的嘛…”
林柯:“没事,你随便吃,他送我的,就是我的。”
旁边的秦大川:“对,你随便吃,是许炎炎吧,听林柯经常提起你,我们好像还没见过面?改天大家一起出来玩啊。”
“好呀,”许炎炎一口答应后又觉得态度有点冷淡,连忙补充道“改天一起。”
林柯抢回手机控制权:“他几个玩的好的哥们这周末不是去古窑了嘛,不然这个星期我们可以凑个人数组个桌游局。”
许炎炎干笑两声,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拆零食了:“这个不着急。”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改天一起玩,毕竟也有可能林柯等不及已经换了个男朋友。
许炎炎觉得林柯的恋爱谈起来就如流水席,她的面前总是有几十道菜,吃腻了就换,不想吃就撤盘,男生被拆腹落胃,最后都排泄了出去。
她在蚊帐里观察了一会儿,趁着蚊子没注意,冲了出去。
这个环境想要开着阳台的门睡,就是会有一些代价,可是许炎炎真的很喜欢虫鸣鸟叫,太过安静的环境会让她害怕,哪怕蚊子陪着,也忍了。
她眼疾手快抽出几包疑似薯片之类的膨化食品,又快速缩回了蚊帐里,动作利落,像训练有素的警犬。
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那位大叔竟然回复了。
[春眠不觉晓:大叔?]
[春眠不觉晓:你是?]
许炎炎正无聊呢,她觉得逗逗老古板也很好玩:[你是‘缘分’啊。]
她想到之前林柯说他是她和自己手机缘分见证者之类的,所以也算搭个边了。
[春眠不觉晓:?不说删了。]
苏舫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哪位脑残追求者。
[烈日炎炎:好绝情哦,通过的是你,现在又要删了人家。]
[春眠不觉晓:]
[烈日炎炎:大叔,还不睡?]
许炎炎看了下时间十点了,应该是那个年纪的人需要睡眠的时候。
[春眠不觉晓:我觉得我暂时还没到大叔的年纪。]
苏舫翟正坐在一张木质的长椅上,背后是已经渐渐沉寂的古城,依附着它而建的美食街却热闹非凡。
方越几人早就潜伏到人群中觅食去了,而苏舫翟选择在外面的小公园里享受这宁静的片刻,他前面有一个水池,月亮斜斜地映在池面上,圆圆的倒影,温柔恬静,和手机里那位同样圆圆的‘烈日’完全不同。
拿起手机对面又一条气死人的短信:[烈日炎炎:那你几岁了呀小朋友。]
苏舫翟拿起手机把池子里的月亮拍给她,附言:[他没你话多。]
许炎炎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张照片,实在是没有找到什么活物,甚至能发出声音功能的东西都没有。
[烈日炎炎:你见鬼啦?]
苏舫翟不自觉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好笑。
[春眠不觉晓:夏虫不可语冰。]
许炎炎觉得这人大晚上站在池子边赏月也是挺怪的,不会是想不开吧?
她收起玩笑,想试探试探,尽量不要刺激他。
[烈日炎炎:你一个人?]
[春眠不觉晓:是也不是。]
许炎炎:是也不是?什么意思?
[烈日炎炎:刚才你发给我的,是现拍的吗?]
[春眠不觉晓:嗯。]
苏舫翟没理解对面的脑回路,等了一会儿没见下文,准备放下手机,信息就偏偏又弹出来了。
[烈日炎炎:其实你可能不知道,有些人没什么素质大晚上会偷偷在池子里尿尿。]
许炎炎觉得自己这委婉的劝人不要轻生的说法,确实是有点太委婉了,但是没准对方确实介意这个然后不跳了呢。
苏舫翟一看这信息差点没气个半死。
什么意思?指桑骂槐呢?
他决定还是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了,只是这池子边确实有点待不下去了。
才走到美食街的路口,方越他们正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探头探脑,看到他的身影,喊道:“苏苏~”
苏舫翟坚持不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心的叫我。”
“哎呀老板,”方越过来搂着他的脖子,“大老板~不要这么见外嘛。”
苏舫翟实在受不了他不知道从哪个摊子上熏出来的烧炭味,赶紧和他拉开了距离。
“不要闹了,”赵鑫来隔开他们俩,又提了提手上的袋子,“走,我们回去玩牌,今晚不醉不休!”
古窑边上的民宿也入乡随俗,装修得古风味十足,民宿的四周种着百竿翠竹,院落的墙头放置着各种绿植,进门上面木质古梁,下面铺着青石板,每块青石板的缝隙都长有短短的青草,两边镶嵌着一个大型可循环的室内水车。
苏舫翟定的是民宿里一间两室一厅的套房,方越开了门后就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众人在喝酒打闹之际,苏舫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一直震个不停。
赵鑫来余光瞥见苏舫翟只是拿起来看了一眼并没有其他动作,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他就又看一眼,没有其他动作,然后以此循环。
赵鑫来:
方越忍无可忍了:“谁啊,这个点找你?你是碎了哪位姑娘的芳心了?”
旁边的大头接话:“老板在等他的意中人,但现在还守着这点清白不容易。”
坐在苏舫翟旁边的赵文杰附和:“不知道又是哪位小妖精这么缠人。”
许炎炎发现自从自己发了劝人轻生的消息后,此人再没有回复,等了又等,手边的零食都不香了。
不会是被自己的短信刺激了吧?不会已经投湖了吧?
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能够吧,这么巧,才加上有这念头的人,还无意撞见。
她连发了好几条:[怎么了]、[人呢]、[还活着吗]之类的。
因为没有电话号码,许炎炎只能耐着心隔一会儿就发几条,势必要等到他回复。
苏舫翟觉得这人简直无法理喻,他在众人有点暧昧的目光下,终于承受不住回复了两个字:[安静。]
许炎炎哪里能理解他的意思,继续:[你没事吧?]
苏舫翟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只好耐着性子回复了一条:[我能有什么事,睡了,晚安。]
许炎炎同学其实已经在这漫长的等待里瞌起睡来,在人道主义精神已经摇摇欲坠时,看到‘晚安’两个字简直像道赦免指令,她头一歪就跌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