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蔡氏父女3
几人商议并决定先将蔡莹莹的尸体安置在祠堂。
赵晞跟随他们来到村里的祠堂，并一起把尸身放在了阴凉处。
两刻钟后，陈三把验尸需要的东西拿来了，还带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稳婆陈慧娘，年纪在四十上下，是陈三的远亲，大家唤她陈嫂。
在古时，对于女性尸检，稳婆是不可缺少的人物。
赵晞其实觉得她一个人也能把尸检完成，不过转念又想到，一会儿需要给尸体脱衣服，多了个人帮忙也是好的。再者稳婆是女性，没有避讳，还能帮她作个见证，确保尸检的公开透明。
半晌，尸检的准备工作完成，放置尸身的角落已经用白布围起来做了简易的验尸间。赵晞盘了个发髻，用白巾蒙面，又用一块长布围住身子当作简易的围裙。陈嫂也同样防护的装扮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帷幕。
帷幕外，八仙桌上有笔墨纸砚，陈三坐在一侧负责记录验尸表。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检验
赵晞看向腕表。
“时间：9时30分，地点：有幸村祠堂……”
“等一下赵娘子，时间是什么？”陈三打断了她。
听到陈三的疑惑，赵晞才想起来她自己说的时间是现代的说法。
想了一下，她简单解释道：“抱歉，刚刚说的时间是指我家乡说法的时辰。因为我手上有个计算时辰的物件，它可以准确地计算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换算成这里的说法，时辰是巳时初二刻。”
“赵娘子，这是什么物件，这么奇特？”陈三继续追问。
赵晞有点汗颜，这该怎么解释呢？手表放在这个时代肯定是无比先进的东西啊。但现在也不是给他们慢慢解释的时候，只能搬出上次用的理由了。
她掀开帷幕，举着戴着手表的手臂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这叫手表，像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日晷，可以用来看时辰，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工具。”
“赵娘子的师傅？”孙村长发问。
“就是传授我做仵作学问的师傅。”
“这样。”孙村长若有所思。
“对了陈三兄弟，今日是何日？”
陈三有些诧异，但还是回答了她：“夏历四月十二。”
“好，谢谢。”
“咱们先验尸吧，其他的话题之后再讨论。”她建议回归正题。
见没人有意见，她道：“那我继续。”
“永兴十年，夏历四月十二，时辰：巳初二刻，地点：有幸村祠堂。验尸人：赵晞。在场见证人：陈慧娘（陈嫂），孙为民（孙村长），陈三。”
“等一下，陈兄弟，你的名字就是一个三吗？”
“不是的，赵娘子，鄙人陈明，家祖中排行三，所以唤陈三。”
“好的，我明白了。”
“下面进行尸表检验。”赵晞回到帷幕里和陈嫂点头示意工作要开始了。
清晨赵晞看到尸体的时候是在7点左右，也就是辰初，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蔡莹莹的尸身变化并不大。
“死者蔡莹莹，女，年龄十三周岁，未婚。
发髻松散，身着桃粉襦裙，胸前衣物少许凌乱，后背衣物有轻微磨损，附着少量绿色纤维，下裙无磨损、拽扯痕迹，鞋子脱落一只。”
对衣着做完检查后，赵晞和稳婆一起给尸体解脱衣物。
这过程中动作要尽可能的轻柔，所以比较费时，终于两人合力把整件衣服脱去后，用一条白布给尸身盖上做遮掩。
“娘子，是否需要妾身检验一下是否处女之身？”陈嫂问。
赵晞摇头，“不必。”
古时的处女检验是稳婆的职责之一，做法是用中指探入□□，有暗血的就是处女，没有就不是。这个做法并不是十分科学，而现代的检验技术已超越古法，结果更精确。
“头颅没有外伤。颜面青紫肿胀，面部皮肤及眼结膜出现血点。眼球微凸，角膜出现少量白色小斑点。外耳道均有少量血迹，已干涸。口鼻周围有局部印痕伴随表皮脱落。”
“下颌关节和颈项部出现僵硬，脖颈有两条麻绳花纹沟痕。一条印痕较淡且提空，另一条是不完整的环形印痕，印痕较深、表皮剥落严重、边缘不整。”
“上肢肌肉出现僵硬，双手指甲完整，部分指甲内有表皮组织残片、少量血迹，已干涸。”
“下身无发现机械性损伤。”
检查到这，赵晞松了口气：小丫头没有遭受到侵害。
“机械性损伤是什么？”陈嫂问。
“机械性损伤是指肌理受外力造成的伤害，像擦伤、挫伤、创、骨折。关节伤等等。”
“哦……”
“蔡娘子没有遭受到侵害。”赵晞告诉她。
“真的？”
“对。”
这个验证让尸检中紧张的气氛稍稍有些缓解。
“好的，继续。”赵晞收起情绪，继续工作。
尸斑是尸体血液因重力而坠积于低下部位未受压迫的血管，并在该处皮肤呈现有色斑片。
而早前赵晞检验到的脚底尸斑因尸体被放下改变了位置，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而现在她在尸体的背面发现了新出现的尸斑。
“辰初发现的脚底尸斑已经消失，背部开始出现新的尸斑。”
“为什么？”帷幕外的陈三问。
“这个现象叫做尸斑的转移，这表明尸体的死亡时间还未超过六小时，也就是三个时辰。”
“那超过了三个时辰呢？”
“如果超过，则脚底的尸斑不会完全消失。”
“现在时间将近巳时正，这个检验也印证了前面的时间推断。”
说到这，尸检也接近尾声。赵晞没有再发言，她一边示意陈嫂和她一起出去，一边脑子在快速运转。
她脱下围裙摘下面巾，和陈嫂用皂液和烈酒洗手消毒后，两人也坐在八仙桌前。
“结合上述的检验，推断蔡莹莹是被人勒住脖颈，窒息而死。”
赵晞把尸检结果告诉众人。
“她不是挂在树上吗？”其中一个帮闲惊呼。
“……赵娘子，难道说明，蔡娘子是被人勒死后再被挂到树上的？”陈三想了想说。
“是的。”
“这是为什么这么做？”陈嫂问。
“伪装自杀。”
“伪装自缢。”
赵晞和陈三同时发声。她有点惊讶地看着陈三，想不到他脑筋转得挺快。
“原来如此，凶手想要误导我们，让小丫头看起来像是自缢，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孙村长摸了摸白须。
“没错，接下来我们要找到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了解他们在寅正到辰初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又有谁能证明。”赵晞发言。
“蔡娘子的父亲，蔡荣。”陈三接话。
“对，还有吴刚。”赵晞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几人有点疑惑。
“这两日我见到蔡娘子，她身边都会跟着一个男孩子，叫吴刚。”
“吴刚，那不是吴陈氏的孙子吗？”陈嫂搭话。
“是他。”孙村长答，这么说他有点印象了。
“那陈某现在去找他们。”陈三从凳子上起来，说完就要走。
“不急。”孙村长阻止他，“现在时候不早了，各家都准备吃中饭了。要不等过了中午，未时把他们找来一起问话？”
众人赞同，过一会就都散了。
回到梁阿婆家，还没进门，赵晞就看到了坐在门槛上的岁岁。
“小赵！”原本双手撑脸百无聊赖的他也看到了走过来的赵晞，出声喊道。
“嗨。”赵晞挥手回应。
岁岁站起来冲到她跟前。
“等下，停。”
“怎么了？”刹住车，那双瞪得浑圆的杏仁眼闪着疑惑的光。
要是有酒精喷雾就好了。她小洁癖在作祟，刚刚尸检的简单防护和事后的消毒让她还是不太满意。
看到那张傻傻的脸，她起了逗他的心思。
“我刚摸了尸体哦”她晃了晃两只手。
“啊，尸体是什么？”杏仁眼眨了眨。
失算，她忘了他现在还是个懵懂小儿。
“就是人死后的身体。”赵晞也没避讳，直截了当。
“人死后……”杏仁眼上两条眉毛皱了起来，好像在思考。
没意思。她叹了口气，懵懂小儿还有待教化。
“小赵你回来了。”这时梁阿婆也走了过来。
“是的，阿婆。”赵晞冲她甜甜一笑。
“来，先洗手吃饭。”
“好嘞。”
“阿婆，家有皂角和烈酒吗？我方才接触过蔡娘子的尸身，需要这些拿来洗手消毒。”她带着小期盼，有的话最好了，洗多一遍。
“啥，蔡娘子的尸身？！”梁阿婆错愕，连说话也有些吞吐，“小，小赵，你，你接触她的尸身干嘛？”
“给她验尸呀，所以我需要这两样东西来净手。”赵晞依然笑着回应。
“验尸！”梁阿婆音量拔高，“小赵，你真的是仵作啊？”她万万想不到，虽然这娘子有时说的话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今早听到她在众人面前声称自己是仵作时，自己真的吓了一大跳。
“是的阿婆。”赵晞语气肯定。
梁阿婆没有再说什么，她看了赵晞好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我去给你拿。”
赵晞松了一口气，生怕仵作这个身份会被阿婆嫌弃。不过看阿婆刚才的态度，想来她接受了。
拿到阿婆给的皂液和烈酒后，她反复搓洗、冲刷双手及胳膊肘子，到最后浸泡了一会儿烈酒才总算完成洗手这项“工程”。
饭桌上。
“什么，蔡娘子是被杀害的？”听到赵晞讲述在祠堂发生的事情，梁阿婆又被震惊到。
“是的，凶手伪造成自缢。”
“那凶手是谁？”
“这个还不清楚。下午我还会回到祠堂和村长他们讨论案情。”
“小赵，我也要去。”听到赵晞下午要出门，原本扒拉着饭的岁岁停下动作，恳求道。
“不行，你呆在家。”赵晞下意识地就拒绝了，看到嘴角沾了米粒的他，嫌弃地替他揩去：“好好吃饭。”
岁岁不愿意，大大的杏眼楚楚地看着她，像在乞求。
她意志坚定，不想回应。
梁阿婆却出来帮岁岁说话：“小赵，如果可以的话，把他带上吧。”
“不行。”赵晞有些纳闷，她不是去玩呀。
“上午你不在，他干活老是走神。”梁阿婆也感到无奈，田地里的农活，岁岁看来是没做过的，而他的好模样吸引了别家的农妇过来教他，无形中导致梁阿婆的活儿干得不怎么顺利。
“……好吧，到时候不要打扰到其他人哦。”她心里还是有点虚的，岁岁的样子，像是经常干农活的人吗？
见赵晞应下，梁阿婆转眼又想到这个案件，摇头叹气：“唉，可怜她这丫头，昨天还见过，怎么说没就没了。”
“阿婆，别难过了，我会尽早查明真凶，还蔡娘子一个公道。”她放下碗筷，向梁阿婆承诺。虽小丫头生前没有给她多少好感，但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还是个没成年的姑娘。不管是什么原因，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剥夺他人生命。
这食不知味的一餐，三人匆匆吃完，收拾后就午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