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我赢了吗？
我“噗嗤”笑了一声，并不这么觉得，就像他的表情一样，自始至终，赢的人明明就是他。
从青春年少住进我心里直到如今，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无时无刻都在牵动着我的心弦，让我患得患失，怎么能说是我赢了呢。
我接过手机，锁屏和墙纸都是我拍的那张烟火图，便故意吐糟说：“真是没点情调，这图都用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换一张。”
宋老师冷不丁排起了马屁：“毕竟拍得好看。”
“还用你说？我拍的能不好看吗？我再给你拍张新的？”
说来前两天我还在纠结他一直没换壁纸的意图，猜来猜去做了无数种假设，简直可笑至极。
“你要拍什么？合照？”宋老师对自己的新壁纸表现出了强烈的关心，就是方向不太对。
我斜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让你照相更要了命似的。”
毕业照那天学校破天荒允许我们把相机带来，集体照拍完后，大家就在操场上想要最美好的时光定格住。
小姑娘们太热情，又是最后的毕业纪念，就算有千百万个不愿意，宋老师还是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妥协了。
“拍个照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站在那里不动就行！”
然后就成了铁打的宋清许，流水的小姑娘。
他就真如我所说，化身一比一的真人蜡像，自始至终板着脸一动不动，等着游客们一个个凑过来合照。
拍出来的每张照片都跟复制粘贴一样，要不是身旁的姑娘换了人，根本看不出区别。
想要跟学生时代的星星留下一张合照的心理我和其余小姑娘们也并无区别。于是忙活完一圈后抓准“蜡像”旁边没人的空档，冲了过去，用手肘戳了戳让他配合笑笑，不出所料换来了怨念颇深的眼神。
“就不应该答应你的。”
他的语气是三分疲倦，五分悔恨加两分对我谴责。
我摆摆手，不以为意：“不过是拍张照片，就能给别人留下学生时代美好的回忆被永远定格，有什么不好的。”
“仅仅是拍张照片就能留下美好回忆吗？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宋老师对我的观点持保留态度。
我思索着怎么解释能让他明白，从今往后同学聚会谈论起高中生活时他的名字一定会被津津乐道提及，而拥有一张和星星的合照就是学生时代抹不掉的珍贵回忆。
不过，我很清楚费劲口舌跟他解释只会换来不理解的反驳，所以我去除了论证的过程，直接说了结果：“是的，你现在跟我拍张照片，就能永远被记得，这种好事哪里去找？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以后你想跟我拍可没机会了。”
我话音刚落，他便笑了。
年少的我不知道他翻涌的笑意源自哪里，是来自我的愚蠢还是来自他真的想给我留下永不会褪色的回忆。
只是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快门在此时被按下，最好的时光被定格，照片里的我因为喜欢的人在身边，笑得明媚如繁花，而我喜欢的人，也因为我笑了。
回忆里的宋老师是笑着的，现在在我面前的人也是笑着的，就是说的话让人迷惑不已。
宋老师：“我是不喜欢拍照，但你要拍，就拍吧。”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拍你了？”
宋老师：“不是拍我，是合照。”
我：“谁和谁的合照？？”
宋老师：“我们的。”
“我才不会跟你拍什么合照呢，想得美。”我摇摇头，分明表达了拒绝之意、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十年前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那就是没有了。
而宋老师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以后肯定会拍的。”
“嗯？？凭什么？？”
我搞不懂他为何如此笃定，依据呢？
我不至于连个拒绝合照的权力都没有吧。
见我的反应，宋老师嘴边的笑意更浓郁了些，反问说：“那挂什么照片呢？”
“你在说什么？？”
我头顶的问号越来越多，很明显我俩现在不在一个频道上。
宋老师给了我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让我自己体会。
这人不是打直球就是打谜语，前者我招架不住，后者怪气人的，怎么就不能调和一下呢。
我懒得问他到底又在暗戳戳盘算给我下什么套了，便顺势转移了话题：“你微信我能看看吗？”
“你看吧，保证什么都没有。”宋老师表现得十分坦然，欣然接受了组织审查。
“我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都给你看了，怎么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我只是十分好奇社恐的微信列表会是什么样子，这对话一来一回怎么有种在检查他手机的感觉？
“等等，你是不是理解错了？”我觉得这里必须解释一下证明我的清白，我绝对不是如此没事找事之人。
宋清许再次没有抓住问题的核心，说的话让我是二丈摸不着头脑。
“手机你随便看，要不我把锁屏密码改一下？”
“”
到底要多无聊才会去检查男朋友的手机啊，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与亵渎。
我正想好好理论一番，马上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实：男朋友？谁？我没有男朋友啊。
面前的人只是高中同学而已。
我冷哼一声后打开了他的微信，最近一个聊天的人果然是我，其余的都是好几天前，而且看样子就知道是说正事的那种。
随意翻了下，估算下来好友没一百个人，没有任何备注，置顶，很符合简约社交的概念。
没有发过一条朋友圈，没有背景图，没有签名，头像还是多年前的一张风景照。
我没忘记《金刚经》的事，点开了发朋友圈的界面。
“第一条朋友圈，我帮你发了哈。”说完我便“吧嗒吧嗒”开始敲击。
宋老师彻底放弃挣扎了，一副我想如何都可以的表情，“你对《金刚经》还真是执着”
“那你想发什么？”我决定假意民主给他一次发表意见的机会。
他很诚实，“我不想发。”
我也很诚实，“不行。”
宋老师：“那发张合照吧。”
我：“不行！”
宋老师：“那你的照片？”
我：“不行！”
宋老师：“我提意见了，都不行，你随便发吧”
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关掉了界面也没保存草稿，大度地说：“行了行了，不为难你了，看你那个表情，我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吗？”他对我没有自知之明显得异常诧异。
我撇着嘴“切”了一声，又回到了聊天界面，“头像能换个不？早看腻了。”
“可以的，但动漫的最好还是不要，当然你觉得行，那就换吧。”
他在说什么，他难道以为我要和他换情头？？
我预感再不解释，我伟光正的完美形象就要坍塌了，便调整了下表情，义正言辞警告他说：“宋清许，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这么用的？”
“你管我？我说是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本来如果能捅破那层窗户纸，我就能光明正大跟他据理力争，但我倔强地认为，谁先提及谁就输了，导致我根本无法发挥，只能鼓着腮帮子干瞪眼。
【情头】这二字一出，不就间接等于我认输了吗？
“你为什么不把我置顶然后改个备注？”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主动出击给他挖坑，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
宋老师明知故问：“为什么要置顶改备注？”
我不甘示弱回击：“你得拿出点诚意啊。”
拉扯了几个来回后，宋老师妥协了，笑着再次拿回手机，把我置顶修改了备注。
我勾着脖子凑过来，好奇他会备注什么，如果是【愚蠢的二脚兽】，我发誓与他不共戴天。
然而我看到的却是【欠她一辈子金桔柠檬】。
方才挖的坑，我自己跳下去了。
直球果然是最强大的武器，打出来便能让人丢盔卸甲，丧失战斗能力。
喜欢的人说他也喜欢你，要怎么去招架呢。
“宋清许，你真的有两把刷子，厉害！”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甚至怀疑清华和mit是不是专门开设了针对性的恋爱课程。
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这么互动，我能在屏幕外捂着胸口被甜到呼天抢地，搁自己身上，只想让他收敛一点，闭嘴。
“没有，也就对你有点用。”他很谦虚地摇了摇头，就差把【骄傲】两字写在脑门上了。
要不是想着社会需要他这样的科研人才，我的拳头已经抡上去了。
摆明就是仗着我喜欢他，肆无忌惮。
说来他怎么就确定我一定是喜欢他的呢？
万一我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为数不多的‘朋友’的。”我故意把【朋友】加了重音，想让他摆正一下自己的身份。
咱俩充其量也就一个高中同学的关系，不要越界了。
结果我的一记重拳还是打在了棉花上，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威胁，反倒还跟回旋镖一样插回了自己身上。
“没事，反正马上就不是朋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把额间的刘海胡乱一撩，盯着他的脸，卯足了气势下达了最后通牒：“你别跟我整幺蛾子了，把你该说的话赶紧说了，朋友一场，我们好聚好散。”
“你要我说啥？”
明明已经笑得平时晶亮的眼眸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宋清许还在装疯卖傻。
“四个字。”
“哪四个字？你得先告诉我，我才知道是什么。”
“你！！！”
好家伙，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套路我。
三两句话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的本事全天下我就只服宋清许。
我反反复复被气死，又被气活，再被气死，在生死边缘来回跨度。
“你就这么想让我说那四个字？”
宋老师巧妙地把核心转移了，反问我。
当然了，我怎么会不想。
和你相识的十三年间，你在我面前的每一分每一秒，在回忆里的每一时每一刻，我都在想，如果你能说你喜欢我该有多好。
“不，我不想。”
我把“口是心非”这个成语诠释到了极致。
四个字而已，谁稀罕。
“唐夕。”
宋老师轻声唤了我的名字。
我应声抬头，对上了十三年来未曾改变的清澈眼眸，里面是星辰大海。
还有我。
年少的绮梦，似乎就要迎来最圆满的结局了。
而我贫瘠的想象力如何能想到，宋清许这个混蛋，在极致暧昧的氛围里，用让人沦陷的声音说出来的竟然是：
“要不要去涂色？”
行吧，宋清许你彻底失去我了。
从现在起我唐夕与你不同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