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咸宁公主
朱高煦来到凤阳阁,朝着侍女摆了摆手。
一双玉手拨开轻纱罗曼,少女肤如凝脂,明眸皓齿,好似那画中走出的仙子。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面容白凄,少了几分血色。
“二哥来了。”咸宁公主挤出一丝笑意,连忙起身。
“猜猜二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朱高煦挑了挑眉头。
自幼与咸宁公主一同长大,两人之间情谊深厚,每每寻得出宫的机会,朱高煦都会给咸宁公主带些新奇的小玩意。
“这次出宫,在两江府桃源县,遇上一奇人,此物唤作枇杷糖浆,便是他让我带回,能缓解肺痨之苦。”
朱高煦变戏法似的将几个小瓶推到咸宁公主面前。
“奇人,二哥与我说说。”
咸宁公主眸子中闪过一抹异彩,久居深宫,能够听些江湖上的稀奇故事,倒也是桩美事。
“那人叫林浩,桃源县令,束发之年,治下百姓数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桃源县更是一神奇地界……”
朱高煦缓缓道来。
“什么,你说赵公公喝了恭桶里的水?”
咸宁公主嫣然一笑,兴致愈发浓厚。
……
夜色降至,在太监的催促下,朱高煦不得不起身,与咸宁公主告辞。
临走前,放下一本名为石头记的话本。
唤宫女点燃长明灯,咸宁公主坐在案前,怅然若失。
桃源县的生活,令其如同死灰的生活,多处一抹冀希。
身体状况唯有她自己清楚,若是能够去上一趟桃源,经历二哥所讲种种,或许此生便再无憾事。
“咳咳、咳!”
胸前一阵剧烈起伏,咸宁公主看了看锦帕上的丝丝血迹,无奈摇头。
取出枇杷糖浆,轻轻泯上一小口。
紧锁的眉头霎时舒展,丝丝清甜,荡入心扉。
胸前郁积之气,好似松快不少。
宫中御医开的方子,苦涩难以入喉,也未曾见到几许效果。
翻开话本,逐字轻颂。
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
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
……
林黛玉的遭遇,令咸宁公主感同身受,时而掩嘴轻笑,时而梨花带雨,怅然若失。
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二十三回,黛玉葬花,故事未完,卷已到末。
当真是一本奇书!
看着扉页上著书之人林浩二字,咸宁公主某道心门悄然间被触动。
一夜无眠。
次日。
还未到上朝光景。
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前,三三两两齐聚,商论着朝会之事。
朱高燧身旁围着的权臣,人手一支香烟,吞云吐雾。
“三殿下这香烟当真神奇,来上一根,不仅头脑清明,浑身更似有着使不完的劲。”
郑和揉戳着双手,满是笑意。
“还是郑公有见地,此物据说是仙人所赐,常年服用,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寿之良效,据说那青山坊的铺子存货也不多了。”
朱高燧微眯着眼。
“姚相,三殿下他们手中所谓何物?”
内阁首辅解缙,靠到姚广孝身旁。
“凡俗之物,有何稀奇,倒是三殿下,不思进取,寄心于此等奇技淫巧,简直荒唐,一会到陛下面前,定要参上一本!”
姚广孝隐隐挂着几分愠色。
“上朝!”
赵四捏着嗓子,朝着太和殿前喊道。
百官列齐,依次踏入太和殿中。
朱棣高坐在龙椅之上,一手捏着香烟,一手翻着奏折,眉头紧锁,时不时吸上一口。
姚广孝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先前还说要参三殿下一本,不曾想,陛下竟然也钟情此物。
其他那些个从朱高燧手中得到香烟的权臣,一个个内心窃喜。
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能够跟陛下享受一般的待遇。
“诸位爱卿,今日上朝,有何事议?”
朱棣直接盖上奏折,皆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户部尚书夏原吉上前一步,拱手道:
“臣有本奏,江南府连续数月滴雨未降,土地干涸,作物颗粒无收,民怨四起,大批流民朝西江、北河二府迁徙,治下难安。”
“江南府知府向户部求拨款二十万两,粮食五十万担,用于赈灾,安抚流民。”
“近年大明多天灾,户部银两本就亏空严重,拨出五万两都得伤及根本,粮食更是无处着力,还请陛下圣裁!”
朱棣又是一根香烟下肚,沉默良久。
虽说内库尚有数万两银钱,但就算全部拿出,依旧是杯水车薪。
“户部调银十万两,朕的内库平出三万两,剩下七万两亏空由臣子凑齐。”
朱棣咬着牙道。
“陛下三思,倘若户部拨款十万,朝中其他事项便再无银钱可用。”
夏原吉额头满是汗水。
作为户部尚书,成日可谓是提心吊胆。
朝中一旦缺钱,便得找自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朝中臣子也是哀声哉道,七万两银子,合下来每人承担数百两。
就算官至尚书,每年俸禄不过五百余两,刨去吃穿用度,能剩下几何,当然灰色收入除外。
反正要他们掏钱,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够了,给你们十日光景,若是凑不齐,便提头来见!”
朱棣拍案呵斥。
朝堂之上,不敢再有微词。
“儿臣愿为父皇担忧,请父皇将百官募集一事,交由儿臣!”
太子朱高炽适时上前。
父皇已经发话,岂有不敢从者,这个时候站出来,还能给父皇留下个好印象。
“此时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朱棣应允。
朱高燧轻哼一声,向来站队二哥朱高煦。
在其眼中,朱高炽能得太子之位,全凭长子身份。
平日里只会工于心计,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身形肥硕,还患有腿疾,若让其继承大统,岂不让天下耻笑。
“陛下,银钱问题算做解决,可五十万石粮食,又从何而来?”
夏原吉后背已然被汗水浸湿。
“从各州府调集,能调多少是多少,剩下的容后再议,退朝!”
朱棣摁了摁太阳穴,只觉无比头疼。